東牯山極少植被,盡是粗砂巨石,危巖峭壁。樑華盛深知日軍的炮火兇猛,便來個“陣地戰中的運動戰”,在山後開設掩蔽陣地,山前只以極少觀察哨監視日軍;還將士兵們的斗笠佈置在散兵線上,是爲“疑兵”。日軍一次次炮火猛炸,掀起的斗笠飛碟似地滿天旋轉,山下的日軍直喊“萬歲”,殊不知làng費了多少鋼鐵和tnt。
告別飯冢,須藤和通口於天黑前下山回到師團司令部,一個傳令兵緊步後塵氣喘吁吁地跑下山來,向伊東正喜報告說,飯冢部隊長死了。
當須藤和通口爲飯冢揮霍膠捲的時候,東牯山上的中國士兵們看得真真切切,一致認爲那個光脊樑鬼子太出風頭了,急忙叫來幾個槍法好的老兵,要給他點厲害瞧瞧。也是飯冢命也該絕,一聲槍響,穿心而過,當即嗚呼。
飯冢被天皇追晉少將,捧爲“軍神”,須藤和通口也獲得了特別大獎,死人活人一時間譽滿京城,只有極個別的人如xiǎo俁行男等知道這是一個因膠捲剩餘而虛設的騙局.........
聞說飯冢斃命,伊東啞站了許久。他從去年率領新組建的第101師團掛着英國國旗於杭州灣登陸,每戰都遇強敵。第101聯隊第一任聯隊長加納治雄大佐半年前戰死於吳淞口,現在又失第二任聯隊長,不能不使他黯然神傷。岡村在電話裡表示了對飯冢的哀悼,說決定將野戰重炮兵第13聯隊配屬給第101師團,務必儘快向德安推進。最後詢問了他的指揮部確切位置。他知道,岡村決不是關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一種沒有明言的責備。他當即下令,不惜一切攻下東牯山,爲飯冢報仇;師團司令部移至步哨一線。
“這,太危險了吧........”參謀長田武三千雄大佐不同意司令部位置太靠前。
伊東像沒聽見。年至huā甲的老將了,竟還如此意氣用事。田武看着他的師團長,突然感覺有一種不祥之兆。
飛機和野炮將東牯山炸得luàn石飛崩,毒氣彈也用上了。樑華盛第190師中央軍雖然優越,每個官兵發有防毒面具。但大部分質量不合格,沒有防毒功能。有人說喝niào可以減輕中毒症狀。於是,官兵們自niào自飲,果然毒xìng若失。
伊東以爲東牯山不再會有生命了,才命令以5個大隊的兵力在山上的毒煙消散後發起總攻。
樑華盛將預備隊全部投入,3,00湖廣男兒居高臨下衝殺下來,拼刺的刀槍叮噹雜響,整個東牯山如一個萬人雲集的採石場,釺錘撞擊的金石之聲搖山撼谷。
日軍的強攻被中*艦艦長大提抗議,差點鬧出國際爭端。士兵們爲了犯罪--主要是強jiān--方便,大部分搶劫了老百姓的衣服,爲的是躲過憲兵的糾察。
這幾天正巧從東京來了幾位稀客。一個是中村軍務局長。他向岡村直率地說,戰區不少人寄給家鄉的信中,經常挾帶着一些殘暴行爲的照片,殺人的,jiān污的,“luàn七八糟,雖然以違反郵政法沒收數百件,但是,部隊這種以犯罪爲好奇、對明顯的暴行已失去良知的批判,是我皇國勇士的正常心態嗎?”
岡村無言以對。
20年代初期任過陸軍大學校長、第1師團長的老中將和田龜治,代表東京在鄉軍人團親往星子西南前線慰問東京子弟,回到九江後,老將軍滿目怒火地對自己的學生宮崎大佐厲聲斥責道:“那是什麼軍隊?根本不是日本的軍隊!”
對和田和中村難以解釋清楚,岡村也懶得口舌。日軍上下都知道,他岡村正是以帶兵嚴厲而被上峰賞識得飛黃之快的。
那時他在北海道屯兵營任職,還是一個普通的下級軍官。有一天他訓練兩個新兵排,他喊口令:“目標正前方海面,持槍,開步--走!”
兩個排長指揮兩排新兵,喊着“一二一”向海邊走去,到了懸崖邊,一個排長喊口令:“原地踏步--走!”不前進了。
另一個排長領隊走到大海懸崖邊,卻突然喊出口令:“衝呀!”新兵們一個接一個跟着排長下餃子似地全跳進海里。
岡村下令將早準備好的救生圈扔進海里,把在海làng中掙扎的排長和新兵們一一打撈上來。而那個下“原地踏步走”口令的排長,他不由分說,命令就地槍斃,新兵們悉數關了禁閉。
岡村的上級聞報大驚,及奏陸軍省,請求對目無官長、輕殺部屬的岡村予以嚴辦。可陸軍省批文下達:“着岡村寧次調陸軍省”。
吉本貞一從xiǎo池回來了,向岡村報告說井上中佐反映的情況基本屬實。岡村立即命令憲兵分隊長重藤憲文中佐坐陣xiǎo池,加強安撫工作,並即刻逮捕所有罪犯,送jiāo軍法會議處理。
指令去逮捕罪犯的憲兵隊隊長五十嵐少佐對此案早就瞭解,他向在座的法務部長使了個眼sè,立正報告說:“司令官閣下,我們以爲本案構不成強jiān罪。”
“嗯?”
“我們已向參謀長閣下申述過,本案構不成強jiān罪。”五十嵐口齒清晰,字字明白。
“嗯?”岡村盯着吉本。
“他們認爲,”吉本慢條斯理地說,“第一,那個少nv當時並未極力反抗,第二,那個少nv並未親自控告,所以,就構不成強jiān罪。”
“你認爲呢?”岡村問吉本。
“我認爲應以強jiān罪論處。”吉本低着頭謹慎地說。
“你說呢?”岡村問法務部長。
法務部長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白胖子,tǐng起féi厚的xiōng脯站起來立正說:“我和隊長的看法是一致的。”
“你說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按正常辦法是調解一下,給她補償15日元,既然司令官閣下親自過問此事,可以多給一點吧。”
“胡說!”岡村拍案而起,一拳砸在桌子上,幾個月來第一次表情怒於形sè,吼道,“我知道,強jiān罪要親自控告才能成立,但是,人家在刀槍面前,誰敢親自控告?沒有反抗?三個輪jiān,怎麼反抗?那些日本的法律,能適於戰區現狀嗎?我們出兵不是號稱‘聖戰’嗎?這是個‘聖戰’的樣子嗎?”他感覺到自己太沖動了,壓下情緒,緊着嗓子餘怒難消地往下說:“我和參謀長的意見是一致的,你們看着辦吧。”說着拂袖出mén。
岡村和吉本以及宮崎、井上等都覺得要嚴懲那三個強jiān犯,但最後還是給了那村長nv兒20日元了事........
岡村心情不好,蔣介石的心情更不好。
昨晚他幾乎通宵未眠,直到凌晨4點才閤眼xiǎo寐一會,早起吃了一點稀飯饅頭,又拿起了話筒。他要總機接通陳誠的電話。
巡視宋埠回來一個多月過去,武漢保衛戰外圍戰場總體來說還差強人意,特別是南潯線、德星線、東界嶺、富金山幾個戰場,王敬久、俞濟時、宋希濂等黃埔學生還算爭氣,力挫日軍的囂張氣焰,蔣介石因之甚感欣慰。
尤其是高飛在武漢會戰中的表現,更是傑出!
但是,昨晚連續打了幾個電話後,蔣介石的的腦子裡被前線的軍情塞得滿滿的了,輾轉反側,總難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