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繡球,轉了近兩圈,到戲樓右前方,突然下面升起來一個什麼黑東西,一下子就吞沒了繡球。
盧玉珊卻看得真切:是蕭頻富跳起身來,伸手一抓就將繡裝入了鑼鍋。
人們立即涌向蕭頻富。把蕭頻富壓在下面,無數雙手狠抓鑼鍋。蕭頻富死死抱住鑼鍋,奮力從下面退出身,抱緊鑼鍋,就往外跑。
司儀反覆高喊:“不要搶!不要搶!”一看蕭頻富在跑,就急喊:“攔住他!攔住他……”
一個武士隨聲攔住了蕭頻富。
蕭頻富本想憑武功闖出去,但又覺得在這種場合不要太魯莽,以免發生糾分。於是卻步。
司儀定睛一看,蕭頻富手裡沒有繡球。急忙拿眼搜尋。並高聲喊叫:“誰得了繡球?”指問武士:“誰得了繡球?”
塘子裡有人高聲說:“那叫化子得了繡球!”
又一個說:“繡球在那乞丐的鑼鍋裡。”
蕭頻富這纔看自己的鑼鍋。
那武士將蕭頻富的手,連同鑼鍋,一下子高舉起來,大聲說:“繡球在這乞丐的鑼鍋裡。”
雜亂的人們頓時呆若木雞,盯着那鑼鍋。
那鑼鍋竟然鍋口閉攏,但有縫可以看出繡球被夾在裡面。顯然是剛纔人們哄搶時,產生堆擠壓,致使鍋口部變形閉攏的。
有個巴蜀的公子衝着蕭頻富脫口說:“你崽兒,運氣**逸了!”
龍嬢趕來:“請五姑爺門外上轎,去相府。”
蕭頻富卻在心中說:“啊呀且住!去相府必定與鯊子熊同夥見面。現在還不到跟那惡賊打交道的時候。如果被他們認出:我是皇榜通緝的馬童,那我就不是五姑爺,而是五體露天的鬼魂了。”想着就給龍嬢一句話:“龍嬢。我們來轎子接她。”出其不意地一下子鑽出衆人,並順口留下聲音:“我將繡球、鑼鍋放好,再來接親!”
武士們都愣了。搶繡球的人們一個個失落地呆站着。狗膽包天的鯊子熊,戴專制帽子,用遮陽蓋住前額,雜混在人羣中。氣得咬牙切齒。
龍嬢喝令:“別追了!”
盧繼古只注意看那鑼鍋,卻沒有看清楚蕭頻富的面貌,但聽見了他是叫花子,不禁透心發涼。高聲:“不要追!不要追……”
紫虛心都冷凝了,暗道:“那乞丐衣服襤褸,臉上很髒,卻是賣藥的蕭頻富。玉珊對我說:‘蕭頻富的職業是寫字、教武功。’可是,剛纔卻是乞丐模樣……怎麼一回事?把我搞糊塗了……未必是兩個蕭頻富?說不定那叫化子就是我姐的蕭頻富……啊呀!他竟然得了繡球!顯然是預謀……不可能,那繡球被風吹着,在空中飄飄蕩蕩旋轉,唯獨落向蕭頻富,並不是故意打給蕭頻富的。顯然是天意,是天配奇緣,這就無法更改了……要不是我親眼看見,別人說啥我也不信……哎呀姐!我太難過!太失望!太爲您悲哀了!姐啊!天意弄人,我們沒福,認了吧!”
皇帝見紫虛在出神,樂道:“梓童,您在沉思什麼?”
紫虛:“啊!我在……我在想……風吹着繡球在空中飄蕩,那麼神奇的選婿,激起我構思一首詩。您不要打岔……”
皇帝:“好!我也詩興大發,您構思好了,先說給我聽聽!”
紫虛邊說邊想:“還未構思好,被您嚴重影響了。不過我的記性,就像刻在金板上一樣!請聽——吟:風吹繡球旋轉飄,衆人狂亂聲震霄。飛昇一手抓入釜,乞丐享福絕代嬌。”
皇帝笑贊:“好詩好詩!我也來一首!”吟道:“美女樓上欲跌跤,失落繡球塘上飄。擁擠羊羣枉亂搶,可惜福無乞丐高。”
紫虛:“好詩!”
皇帝:“不過……那乞丐……唉!怎麼是乞丐呢!我覺得繡球被叫化子所得……那叫化子蓬頭垢面,衣着襤褸,簡直不堪入目。”
紫虛:“那是天意啊!”
皇帝:“我由不得心中升起一種失落感,很不是滋味。”對盧繼古說:“愛卿哪!朕剛纔,只注意看那繡球,沒看清那乞丐相貌,他長得怎麼樣?”
盧繼古站在樓廊上,心都涼了半截,暗道:“好失望!好失望!”應聲:“臣也只見他,他……他蓬頭垢面,未看清楚模樣。萬萬想不到,這麼多王孫公子沒抓着,竟然,竟然,竟然是乞丐得到!”
皇帝:“那叫化子……唉!那我玉珊女兒就要……就要……那是一輩的事,怎麼辦哪?”
紫虛心聲:“我十分難受,我姐失掉了蕭頻富。”語氣雙關地說:人心不定天做主,花落誰家任甘苦。觀者無需挖心思,隨其自然效先古——一句話,是甜是苦,隨她吧。”
盧繼古心想:“錢能通神。叫化子嘛,只要得到錢,就會忘乎其形。重重給他銀兩,使他放棄,料能遂意。但這不能給陛下、娘娘講。”對皇帝道:“臣與玉珊,商議商議,再作定奪。”
蕭頻富懷抱着鑼鍋在前,大乞、二乞、四乞等人隨後,在路上歡天喜地,快步而走。
大乞心情振盪地大聲說:“要爲九乞、盧玉珊,舉辦天下最隆重的結婚典禮!”
二乞手舞足蹈,躍躍欲試:“是!我操辦!我大顯身手,一定要爲九乞,辦極好極妙的婚禮!”
蕭頻富:“即使有錢,也應從簡。何況我們,腰無分文哪!幾位仁兄,就只說高興話吧!”
大乞:“不不不!螞蟻雖小,力氣最大。乞丐雖窮,心蓋天下。就按乞丐的條件辦!”
二乞:“乞丐條件最優越,婚禮規模最盛大:太陽當紅燭,月亮爲高香,萬物是賓客,天地是禮堂,江河是美酒,神廟是洞房。”
大乞:“對!”
二乞:“大乞和龍嬢主持,我們衆乞爲證、助樂;九乞和盧玉珊對天、對地、對衆人一拜,就入洞房。”
大乞:“對!”
二乞:“接着大家以清水代美酒,邊喝、邊唱、邊跳舞,直到酩酊大醉。雖然嘴說一醉如泥,實際也是:一天跑累了,儘管腹中空空,倒下也就入夢了!”
說着到了瓷神廟。
大乞:“快佈置!這次要徹底打掃清潔,清除一切怪氣味!以免盧玉珊像盧五那樣說酸臭。”
衆乞:“是!要搞得任何氣味都沒有!不!要有花香!我去採許多野香花來!”
大乞:“大家都發揮特長,抓緊時間幹吶!”
乞丐們七嘴八舌,說着就動手幹了起來。
蕭頻富將鑼鍋,放在瓷神廟裡最當眼的位置。看着鑼鍋裡的綵球,就好像看到了盧玉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