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番外:
如果真的是一場戲,那麼就該從頭到尾堅持的演下去。他壞了規矩,所以兩人之間便是生死相離。
越是尋找回憶,便越發現兩人之間自始至終便存在的疏離。曾以爲的甜蜜,在歲月的磨礪之下也僅留存了空虛。他從未付出,所以也終是什麼都無法得到。兩年的時間無法與十幾年相比,但是在他看來,兩年卻遠遠比十幾年更加漫長。漫長到十幾年的回憶,都無法填補兩年的空缺。
一次次回想兩人的初遇,卻總在一句‘在第一眼看到皇上的時候,我便曉得,他不是我能夠動心的人’停止了自以爲是的幻想。從利用與被利用開始,再由一方的失敗結束。他們之間,除了不分勝負的虛假演技,似乎尋找不到一絲真切的甜蜜。
沒有誰對誰錯,要真的說錯誤。那便是他不應該對她動了真心,否則也就不會有兩人最終的結局。兩人都是理智的人,是他壞了規矩,感情大於了理智。更是錯誤的用她的生命,交付了他應付的代價。
坐在天下人求而不得的龍椅上,對於他來說卻成爲了最沉重的枷鎖。只要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天,他就無法償還自己的罪孽。甚至連她的陵墓都無法看上一眼,更別說用餘生相伴。雖然這相伴的也只可能是那冰冷的墳墓。
龍椅之下一排排跪在地上的都是他的臣子。只需一句話,刀山火海,就算他們不願,也必須要走一遭。這些人中,有一人他卻從未想着強迫。看着那跪在中央的孩子,他可知曉他在說些什麼?
自通兒離去之後,他便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疆兒身上。這個孩子是由通兒教導長大的,看到他似乎就能看到她的影子。
縱然疆兒從來不會流露出讓人心暖的笑意,也不會用僞裝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爲太子這個身份,他活得要比通兒肆意。正因爲此,他才更願意·寵·着他。
幸而他並沒有恃·寵·而驕,反而將所有的他交給他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條。他本想着待這個國家穩定一些之後,便將皇位交付於他的手中。卻沒想到,他會公然在這朝堂之上請求廢他太子之位。
他怎麼可能同意,將這個請辭壓下,帶着怒氣下了朝堂。原以爲除了通兒再也不會有人能夠讓他的心情產生波動。現在看來,這些傳承了通兒血脈的孩子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知曉這是爲何,他們是兩人生命的延續。就算從他們身上只能看到與通兒極爲微小的一點相似,便能夠讓他開心許久。那被他小心翼翼的藏起來的滿足感,就彷彿是珍寶一般。縱然那個離去的人對他從未給有過不同的情感,不過就如同這些孩子們身體中交織的血液一般,他們的人生也註定交織在一起。
郭聖通的大半生都有着劉秀的痕跡,無論她願意或是不願,都無法否認這一點。
下了朝堂之後直接帶着劉疆走向了郭聖通曾經居住的宮殿,現在那宮殿幾乎成爲了他處理公事的地方。只是,裡面的擺設卻沒有絲毫的改變。一切,都彷彿她還在一般。
他就站在曾經一家人經常用膳的房間裡,等着劉疆跟上他的腳步。
“孩兒不孝。”劉疆進門之後便屈膝下跪,沒有任何強迫,聲音格外的響亮。
讓劉秀的怒火就這般消失殆盡。但是接下來的他口中的話,卻讓他知曉一切都是他自以爲是。無論是對通兒還是對疆兒,他總是習慣將思想加諸在他們身上。事實卻與他聯想中有太大差異。
“兒臣絕不會繼承皇位。”
“爲何?”
“爲什麼啊···呵,只要是您想的,兒臣便永遠不想做,也不會做。”聲音中帶着薄涼的味道,如同他的人一般,只是站着便讓人感覺到幾分微冷的寒意。“母親曾經對兒臣說過,一開始就讓人絕望,遠遠沒有有了希望之後再斬斷來的痛苦。兒臣可以成長爲一個您想要的帝王,卻永遠不會登上皇位。”
“若非母親不願讓讓兒臣身纏弒父之罪,就算是沾染至親之血,兒臣也不認爲有什麼錯。”劉疆的話字字誅心,但是他卻知曉,自己不會死於帝王手中。至少在這位帝王是劉秀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以這般方式死亡。因爲···劉秀愛着母親。
“也幸好這般,否則反而便宜你了。你既然可以用母親的生命來維繫自己的江山,那自然也做好了準備。無論生死,與母親再不相見。”劉疆走向內室,一步步消失在他的眼簾。卻是讓劉秀良久都沒有任何反應。
疆兒恨他。他原本認爲自己會很心酸,甚至是心痛。從未想過,自己會如同現在這般,沒有任何的詫異,甚至認爲本該如此。是啊,本該如此。就連他同樣也怨恨着自己,又怎麼可能再去奢望孩子們的原諒。
殺母弒父。他於他們有殺母之仇,雖說並不是親自動手,結果卻讓他無從反駁。他們對他有弒父之恨,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勇氣去說一句‘生死再不相見’,甚至只是想象,就可以體會到心慌的感覺。他這一生只愛過他一個人,用後半生所有的悔恨來贖罪,也不能求得一句原諒嗎?
腳步聲去而復返,他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劉疆的手中拿着一副卷好的畫卷,他很是珍惜的將畫卷一點點展開。那畫上的人,讓他的瞳孔不由的收緊。
那早已經刻在心中的容顏,栩栩如生的展現在畫卷之中。脣角依舊帶着他熟悉的笑意,甚至連弧度都與他記憶中的分毫不差。只是那雙眼眸卻是緊緊的閉合着,甚至還帶着淡淡的青紫色。
身上的衣着也不是華麗的宮裝,極爲精緻卻是少了幾分奢華的味道,青色的衣襟多了幾分活力。只是那衣服上面,點點的血紅色綻開,讓那脣角的笑意顯得越發詭異。手指在身兩側放着,並不是自然的舒展開,而是想要抓住什麼一般。有些過長的指甲,似乎閃着幾分寒光。
她的身後,是一片硃紅的色澤。從硃紅色的軌跡,能夠看出這應當是一個棺材開啓的樣子,上面精心刻畫着紋路······一人高的畫卷,讓畫中的人更加的鮮活。鮮活的讓人身上不由的泛起一絲涼意。
劉疆將畫卷掛在正廳,劉秀的視線也不由的隨着畫卷移動。
“都說含冤而死的人,是可以找到自己的仇人進行報復的。我親愛的父皇,您說,母后她能不能找到這回宮的路。說起來,母親的陵墓距離皇宮好像遠了一些。只希望這一路不會再出現什麼意外,那冰冷的刀劍刺在身上的感覺可不怎麼好受。”
劉秀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言語一般,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碰觸那畫面中血紅色的部分,青色的衣襟之上,血色顯得格外明顯。順着胸膛上的血色下移,在那蒼白的手指間微微彎曲了自己的手指,彷彿兩人十指交握一般。記憶中還有那雙手的溫暖與柔軟。在回過神來,自己的眼前卻只有這麼衣服畫卷。
帶着嘲諷的笑意在他的身後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房門的開啓與關閉,一絲清涼的微風吹進室內。畫卷被吹拂出細微的聲響,只是不知道爲何在他的耳邊聽起來卻更像哭泣。
這便是她死亡時的樣子嗎?身體上沾染了血色,卻依舊帶着一種頹廢的美感。無論何時何地,郭聖通都將自己做到了最完美。他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他。忍着心下那自然而然泛出的刺骨疼痛,努力耳勾起了自己的脣角,卻無法掩飾下那一瞬間蒼白的臉色。
劉秀靠近畫卷,脣慢慢的貼近了那的畫中人的脣瓣,血紅的脣定然用了最好的墨汁,似乎帶着妖異的色澤。明明應當嗅到墨跡的味道,他卻真切的品嚐到了血液的腥澀。喉結微微一動,將那幾乎要涌出的液體吞嚥了下去。
保持着這個姿勢良久,他能看到的除了有些青紫的眼簾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後退了一步,手指在那永遠都無法睜開的眼簾上面撫摸着。腦海中自動填補了畫卷中的空缺。等等,再等等,等到他培養出了繼承人之後,便去做她的守墓人。
這天下,能夠讓他心甘情願的做到這般的也就只有她郭聖通一人,也只有她有這個資格。
劉秀最終還是準了劉疆的請辭,他既然不想,他便不會勉強。而且,這也算得上是回禮。那副畫卷,雖然並沒有親眼所見,他卻知曉是疆兒親手所做。那個庭院之中,能夠隨意進出的除了他就只有那幾個孩子。所有人中,只有他親眼見到過通兒的遺體。
封了陰麗華的長子劉莊爲太子,他疼寵劉焉,但是卻更加清楚他不適合做一個帝王。他也不捨他做一個帝王。
流年亦逝,他才終於知道,通兒帶給他的不僅僅只有那十幾年而已。原以爲頂多幾年的時光便能夠培養出來的帝王,卻耗費了他後半生所有心力。看着自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改變的畫卷,他此刻才瞭然劉疆離去時那嘲諷的笑意。
不是每個人,都是天生的帝王心性。直到躺在牀榻之上,他纔不得不承認,終其一生都無法再實現自己曾經的夢。
不僅僅是無法留住人,他連那陵墓都無法做到相守。
眼前有幾分模糊,似乎看到了飄蕩的畫卷,畫卷上面是她微笑的面容,一點一點靠近他,最終陪伴他陷入黑暗。
“皇上,您比妾身更加可悲。”
隱隱約約聽到這般話語,卻無法反駁,也無力反駁。
陰麗華待到再也無法從牀上的人身上感受到一絲氣息的時候,將那一人高的畫卷從劉秀身上拿起來,然後細心的卷好。放在帝王的手上,他的腰間,掛着一塊早已經脆裂的玉佩。
光武帝,崩。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地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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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篇番外寫的好像後記qaq...
寫着寫着還差點寫成了鬼故事現場。。。
明天開始期末考···明天晚上學校要開會,可能無更新。(*/w\*)
按理說阿洛應該說明天不更新後天補回來的qaq...但是阿洛還沒想好下個世界寫什麼。
作收森馬的可以加文文積分,你們真的不包養萌萌噠的阿洛嗎n(*≧▽≦*)n 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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