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后是聽到這宮門外極爲淒厲的一聲陛下這才走出來的,雖說髮鬢未梳便出了宮門有幾分不合乎禮儀,但是比起帝王到了宮門外還不迎接小上許多。兩者相比較,自然是取其輕。
姜王后未曾想到會在宮門口看到蘇妲己這般狼狽的樣子。在她的記憶之中,蘇妲己禍國妖姬之名從來都是名副其實。她除了在伯邑考身上碰了壁之外,她想要得到的就沒有得不到。
“梓童。”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帝辛便站在了她的面前,將那相對於他而言格外瘦弱的身體攬在了懷中。擋住了其他人看向她的視線,也同樣擋住了她向外看的視線。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除了自己面前那衣服的花紋,她再也無法看到其他。
“陛下。”姜王后伸手,想要把帝辛的身體推離。以往多是順着她意的帝辛這次卻是將她牢牢的抱在懷裡。手指彷彿不經意間從她的髮絲中劃過,那柔順的觸感讓他彷彿看到了另一幅場景。沒有輕紗綢帶,有的不過是再簡潔大方不過的運動裝,但是她卻總能穿出讓他心動的感覺···
對於封建時代的人來說,髮鬢未梳在貴族中是極大的失禮。但是對於與她同樣來自另一個時代的他來說,這樣披散着髮絲的她反而是他最多見的。縱然不帶另一個世界的眼光,這樣隨性的姜王后也是其他人未曾見過的。他也不想與任何人分享她這般面容,無論男女。
“這邊的事情孤王已經處理好了,梓童將髮鬢梳理一下,吃些東西,好去檢查郊兒與洪兒的功課。”帝辛知曉只要牽扯到兩個孩子,再大的事情她都能夠放下。
“好。”姜王后擡頭,無奈的發現自己除非做出明顯的動作,否則不可能再看到蘇妲己那狼狽的樣子。更無法通過她的表情來猜測她在想什麼。
也罷,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一定能夠猜測到。她生活的時間的確足夠長,也自以爲有一定的城府。但,蘇妲己活得時間也不短,還是以狡猾出名的狐妖。怕是分不清誰強誰弱。
聽到這樣的回到,帝辛沒有絲毫的欣慰。他不知道自己對殷郊與殷洪應當有什麼樣的感情,他們是兩個人的結晶,按理說他也應當給予他們足夠的·寵·愛。但是姜王后看待他們明顯比對他更加重視,讓他不由的心中酸澀。他知曉,這種感覺的叫嫉妒。作爲一個父親嫉妒自己的兒子···可是這樣的情感卻是他無法掌控的。
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攬着姜王后閃進了內室。蘇妲己看着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起身。她想要勾·引帝辛,但是卻不可能沒有任何尊嚴的勾·引。作爲軒轅墳中最有魅力的三個妖精之一,她也有着屬於自己的高傲。
姜王后嗎?蘇妲己手指猛地收緊,脣微微抿起。就算是再喜歡又能怎樣,若是死了,也不過是一個墊腳石而已。雖然很多人說活着的人永遠比不過死了的人,但是她蘇妲己真正的目的又不是一個男人的真心。只不過是想要利用這個男人實現她的目的而已。
蘇妲己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要依靠自己的魅力將帝辛從姜王后手中奪回來的想法。狐妖的魅力的確是格外的出衆,但是卻不是任何人都會受其影響的。有真心相愛的戀人便是最不受影響的一種。而若是真心愛着一個人,就算是另一個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
在姜王后出現的瞬間,他的眼中便只有她一個人。這樣的男子,她果真是無能爲力。
芮茹見自家主子與帝王相依相偎的離開,看了一眼彷彿不敢置信一樣的蘇妲己,微微嘆了口氣。這蘇妲己比起宮中的其他女人來說還是幸運的,至少她還沒有成爲帝王的女人,還有那後退之路。她若是真的足夠聰慧,就應該收手了。
伸手將蘇妲己扶起,看着那微微暈紅的眼眸,帶着幾分嘆息。果真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所以纔會這般的委屈。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寵·愛你。就算長着一張絕世無雙的面孔又能怎麼樣呢?
“謝謝。”蘇妲己起身,紅紅的眼眸看起來倒是少了許多魅惑,看起來像是鄰家的少女,分外的親暱可人。
“快回去吧,若是無事,便不要來西宮。”芮茹想着,若是有機會,或許她可以請求陛下放蘇妲己出宮。不過,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會傷害自家主子利益的前提之上的。她是誰的奴才,她一向看得清楚。
蘇妲己點了點頭,離開了西宮。在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之後,便閃身躲了起來。纖細的手指從那發紅的眼眶上劃過,那雙有幾分紅潤的眼眶瞬間變回了原本白皙的色澤。脣角微微勾起,帶出幾分陰狠。
而此時被她惦記上的姜王后,則是不緊不慢的坐在梳妝鏡前,爲自己梳上一個簡單卻也不失精緻的髮髻。簪上紋路爲鳳凰飛舞的簪子,一舉一動之間便瞬間少了幾分隨意,多了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條條框框。當然,這是在外人在的時候。
此時她與帝辛獨處,越發的少了幾分拘束。尤其是看到他對蘇妲己的態度之後。這封神榜中最重要的推動者,似乎出師不利,已經提前陣亡。而且,看着帝辛的這幅樣子,不知爲何她總有種對方不會背叛的感覺。甚至有種熟悉的親暱感···
將這一切都歸結到姜王后這具身體與帝辛之前的熟悉感之上。擡頭對上帝辛專注的眸光,都說商紂王就算不是一個很好的帝王,但是他卻可以在自己想要做的時候成爲一個好的丈夫,好的伴侶。一如原著中商紂王對蘇妲己,一如現在他對待姜皇后,亦可以說是他對她。
經歷了這麼多世的帝王,就只有商紂王,從一開始對她表現出親暱的時候便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帝王眼光,而是以平等的姿態,在要求姜王后付出的同時,帝辛也幾乎不再觸碰其他的女人,等價的交換。所以她纔會漸漸的對他放下心來,也或許是原著中商紂王給她的印象太過清晰,所以興不起防備。
帝辛鬆開了自己一直緊握着的雙手,有幾分僵硬的身軀也放鬆了下來。剛剛他幾乎想要撫上那漆黑如墨的長髮,想要親手爲她挽起髮髻。那動作並不僅僅是想象,曾經作爲唐太宗的他也曾爲作爲長孫皇后的她做過。
他相信,縱然不是一具軀體,只要是她,便能夠給他最大的滿足感。只是,似乎商紂王不會做這般細緻的活計。
伸手像平日裡做的那樣與她十指交握,嗅着她髮鬢間的氣息。做人總是要知足,他們之間的時間還有許多許多。就算是耗上千百年,他同樣耗得起。“走吧,去看看郊兒與洪兒。”
姜王后點頭,兩人就這般走到了書房,一路上看到的太監宮女無不讚嘆兩人的恩愛與親暱。
不經意間走過的黃貴妃倒是沒有對兩人親暱的樣子有什麼嫉妒,只是帶着幾分惋惜的嘆息了一聲自己怕是永遠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在兩人走過來之前,便繞了道。黃貴妃不不愛帝辛,有的不過是對這個江山,以及對自己家族的責任而已。現在這般悠閒的生活,反而是她所希望的。
帝辛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在察覺到的瞬間,他便緊了緊兩人十指交握的手掌。他怕姜王后會因爲她與黃貴妃之間不差的關係,而在她的面前排斥他的靠近。姜王后自然察覺的到了他猛然收緊的力道,手指也微微彎曲了幾分,算是迴應。
帝辛脣角不由的揚起,連身邊的氣息都暖了幾分,腳步格外輕快。以至於在姜王后極爲專注的盯着不遠處正在學習騎射的殷郊與殷洪的時候,都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
直到午飯的時間,帝辛才拉着姜王后離開,身後自然帶了兩隻小尾巴。午後的時間與之前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不過他命侍者將他需要批閱的朝堂重事都帶到了書房。在他擡頭的時候便能夠看到盡在咫尺的姜王后。帝辛甚至想着,若是一直無法得到,就這樣也很好。
不強求更多的親暱,只求能夠這般永生相伴。
只是···這些也只能是幻想而已。
夜色漸漸深了下來,帝辛一如既往的歇在西宮與姜王后兩人蓋着棉被純聊天。在午夜時分之時,似乎有一陣陣陰風襲來,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間中顯得格外的明顯。
原本一直在安睡的姜王后突然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將帝辛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開。掀開輕紗製作的牀幔下了牀。突然有一隻白色皮毛的狐狸從她的腳邊跑過,讓她不由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安撫不斷跳動的心臟。
雖然知曉在這西宮之內出現一隻狐狸是極爲不正常的事情,但是是人都有好奇心。姜王后跟着那白色的狐狸出了西宮,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行走的道路越來越偏一樣。而且令人驚訝的是,她這麼一個一宮之主,成湯的皇后,獨自一人出來,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甚至是連巡邏的侍衛都沒遇到一個。
那白色的狐狸在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突然失了蹤跡,姜王后有些迷茫的眼神彷彿這才清醒了下來。她的眼前是一顆高大樹,樹上一隻血紅色眼睛的狐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張滿是容貌的面孔上,似乎做出了真人一樣的笑容。
姜王后不由的向後退了一步,她的身體便有了一種懸空的感覺,雙臂不由的放在了井沿上。她這纔想到,似乎有人說過。在那冷宮中,有一棵大桑樹。樹下有一口被掩飾很好的枯井,在這井中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宮中女子的性命。
在這後宮之中,不知有多少離奇的死亡,造就了這口井的索魂傳說。
狐狸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絲諷刺的笑意,怕是這姜王后永遠不知曉爲何她走近桑樹的時候未掉落到井中,而只是微微退後,便正好踩在井內吧。只是,怕是她永遠都不知道了。
跳下桑樹,在姜王后驚恐的視線之下,邁着優雅的步子一步步的走進枯井,那血紅的眼眸顏色越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