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格斯狠狠地羞辱了的艾瑟兒並沒有放棄,轉而改走市長路線去給他施壓。
她的家族很富有,非常地富有,以至於一向自詡爲說一不二的市長大人也禁受不起那種誘‘惑。
溫如是饒有興味地看着壓抑着怒火的市長命令自己的兒子陪艾瑟兒出去散心,而被點了名的安格斯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咆哮,懶洋洋地斜靠在寬大的沙發上,猶自悠閒地輕晃着杯中豔紅似血的葡萄酒。
溫如是同情地將視線轉向被大家無視了的埃利奧特,可憐的男主,會有一天有人真心愛上他的,只要他能耐心再等上……呃,三百年。
“父親,”就在氣氛已經尷尬到令人難堪的時候,埃利奧特很有紳士風度地站起來走到艾瑟兒身邊,“還是讓我陪艾瑟兒出去罷。”
雖然艾瑟兒的做法讓他心裡很不好受,但是即便如此,善良的埃利奧特也沒辦法眼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就這麼僵在那裡下不了臺。
他更不希望因爲這件事造成家庭的不和睦,他的二哥叛逆慣了,絕對不可能因爲父親的幾句呵斥,就同意娶一個陌生女人。
“不用了,埃利奧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艾瑟兒假意捂住嘴哭着奔出去,她也不傻,在這種時候要是還跟他弟弟牽扯不清,安格斯更加不可能妥協。
艾瑟兒的心思,溫如是大概也能猜出幾分,就是不知道安格斯能不能也看得出來,不過很快,她就如願地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很不恭敬的聲音。
“父親你要是這麼想要聯姻的話,也別把埃利奧特推出去了,我看,你自己就很不錯,反正母親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市長大人要是想續絃,我們這些做兒子的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艾瑟兒腳底下一個踉蹌,溫如是差點噴笑出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她真的有點欣賞安格斯的毒舌了。
不過,得罪一個父權至上的老爸不是最可怕的,但是得罪一個即將成爲吸血鬼的小氣女人確實不太明智——雖然他不知道後情,溫如是還是很想爲他將來的安危默一把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五天以後,艾瑟兒這個身體就會成爲執行者中第一個變成吸血鬼的人。
蘭尼斯特這個姓氏流傳了千年,他們曾經是歐洲最古老的吸血鬼家族之一。
但是也只是曾經,在蘭尼斯特的先輩被教廷屠戮一空後,吸血鬼這種生物,幾乎就已經在全世界絕跡了。
如今的伯爵一脈不過是其中的分支之一,他終其一生都想恢復先輩的榮光,但是蘭尼斯特伯爵卻並不知道,振興吸血鬼家族的希望就在他的古堡裡。
這是一個秘密,一個孤獨地死在蘭尼斯特古堡最底層密室的先祖在暗格中留下了一絲火種——吸血鬼先祖的一瓶血液。
有了它,她們就可以順利地轉化成青春永駐的不死之身。
溫如是清楚那個暗格在哪裡,也清楚開啓的鑰匙從何而來——五日之後是艾瑟兒的十八歲生日,到時候會有一個女巫贈送她一枚古舊的薔薇花狀徽章,故事的開端將由此而起。
伯爵的女兒在生日宴會的當晚,不小心劃破手指,蘭尼斯特家族的血脈解開了附在它上面的咒語,栩栩如生的紅色薔薇化作了一把金色的鑰匙……一夜之間,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類只有兩種結局,不是失血身亡,就是被變成了吸血鬼。
但是她所瞭解的事情,艾瑟兒和妮莉雅、包括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執行者都知道。
既然有人想要得到,必然就會有人去阻撓。所以,當原本應該在那天出現的女巫並沒有如期到來時,溫如是已經可以確定,新的對手出現了。
“給我去查清楚,那個該死的女巫現在到底在哪裡!”艾瑟兒聲音尖利,憤怒地一把將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
妮莉雅擡腳避開地板上的碎片,默然離開,雖然不滿艾瑟兒的態度,但是她現在只能依附着她的勢力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當務之急是儘快得到那把鑰匙,而不是內訌,至少這一點,妮莉雅還是很有覺悟的。
夜晚仍然是溫如是出來放風的時間,她這幾日已經將整座城堡的地形摸清楚,不需要再像前段時間一樣躲躲藏藏。
溫如是快速繞過可能會出現僕人的地方,順利從馬廄牽出上次的那匹馬,向着教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高高矗立的鐘樓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的蒼白陳舊,斑駁的牆壁上有暗綠色的攀緣植物掩映着石壁,影影綽綽如同鬼影。
溫如是穿過架在冰冷流水之上的木橋,沿着狹窄的橡樹林小道抵達深夜無人的教堂。
老舊的木梯仍然是那樣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忍住緊張細細在頂層尋找,或許是老天爺也見不得她的窘況,最後居然真讓溫如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個太陽標記。旁邊畫着一片簡潔的楓葉,葉片上有個三角形的符號,還有“45”這兩個阿拉伯數字。
三角形在這個世界代表着巫師,她的同事應該是來自於巫師家庭。
溫如是總算是鬆了口氣,她迅速在腦海裡回憶,有什麼道路或者是建築,跟楓葉有關,剛剛想到“紅楓林街道”,便聽到一個突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她一大跳!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獨身一人潛入教堂,”安格斯倚在樓梯的欄杆上,動作懶散,眼眸中的神色卻一點都不和善,“在下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艾瑟兒小姐這麼不顧顏面?”
溫如是挑眉:“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確定,一路上並沒有其他人出現,再說他這麼討厭伯爵的女兒,沒理由還專門跟着她跑這麼遠來看。
似乎是對她的反應並不滿意,安格斯眯了眯眼:“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跟蹤一個脾氣不好的男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月光的籠罩下,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冷意。
溫如是怔了怔,失笑:“我並不知道你也在這裡,既然大家只是偶遇,那不如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各行自便怎樣?”
安格斯直起身,一步步走進,在月色中,他的黑髮猶如如液體般閃耀流動,他的臉非常蒼白,帶着濃郁的黑暗氣息:“然後讓你繼續給我找麻煩?不,我討厭被人打擾。”
特別是在他向母親禱告的時候,這個讓人厭惡的女人已經踩到了他的禁區。安格斯微微偏頭,脣角彎起了一個迷人的弧度,語聲輕微,仿似情人在耳邊低喃。
他的笑容該死的好看,語氣卻是跟表情完全相反的認真,“或許,將你留在這裡,永遠——纔是更好的解決方法。”
溫如是無奈,艾瑟兒要是知道她一心想攻略的男人這麼討厭她,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清咳了一聲,禮貌地微笑道:“我並不懷疑你想殺了我的決心,畢竟這裡一個人影都沒有,你要是真心想要殺了我也不算太困難的事,不過,你真的確信,失去女兒的伯爵不會爲你增添更大的麻煩?”
現在的安格斯還只是個凡人,而不是後來被人稱之爲“屠夫”的那個變’態吸血鬼,就算是他真的起了殺心,她攥緊了袖口中精巧的匕首——他也不會那麼容易得逞。
溫如是面色不改,淺褐色的眸子裡甚至還帶着一絲戲謔。
“你跟白天有些不同。”他若有所思地在她面前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審視着她。
那視線其實讓人並不舒服,就像是被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令人背上發涼。
但她卻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冷漠的男人並不像他嘴上說的那麼惡毒,反而更像是因爲事情脫出控制而煩躁地虛張聲勢。
溫如是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收起匕首,攤手示意自己的無害:“居然被你看出來了,怎麼說呢?”她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淡金色的長髮,“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我只是有點人格分裂……”
她羞澀地笑了笑,面頰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些紅暈,“這件事沒有人知道,我想或許能有一些巫師會有辦法幫助我,畢竟,身不由己的感覺並不太好。”
安格斯垂眸輕笑:“身不由己啊……”話音未落,他的冰涼的手便扣上了溫如是的咽喉,他緩緩收緊五指,冷冷俯視着她的樣子就彷彿剛纔交談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他一頓,忽然察覺有個冰冷的利器抵在了腰間,溫如是眨了眨眼,棕眸清澈通透,笑容甜蜜:“如果你不想兩敗俱傷,讓別人撿個大便宜,就幫幫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呀。”
她的語聲疏淡,仿似對方並沒有卡住她的咽喉,她也沒有用匕首頂住他的要害,而她只不過是在向他要求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一般。
安格斯突然發現,自己也許是小看了這個女人,至於她說的什麼“人格分裂”?他要是相信她,才真是見鬼了!
“紅楓林街道45號,或許你有興趣陪我一起去看看?”溫如是柔聲緩緩道,言語之中是說不出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