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禮儀溫如是可不怕,她自認不管是言行,還是坐姿,都可以成爲堪稱教科書的典範。
不過等到第二天的課程開始的時候,溫如是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些該死的教養女先生,根本就不是培養淑女,而是準備將她們當作集女兒、臣子、臥底爲一身的情報人員調‘教。
溫侯的用心之惡毒,簡直令人心寒。名門閨秀到處都有,但是出身豪門,又能時時刻刻撩撥起男子慾望的待嫁處子可不多見。
她們不止是要學琴棋書畫,還要學習儀態歌舞女紅,任務之繁重,就算是競選花魁也不過如此。望着眼前幾個身嬌肉貴、前呼後擁的小蘿莉,溫如是隻感到一陣悲哀。
她呆愣愣地捏着先生派發的描金團扇站在場中,旁邊的溫索月看起來比她還茫然。
一邊有壯婦拎來個麻布口袋,女先生嚴肅地瞥了眼新來的兩個小豆丁,回身點頭,口袋一打開,就有數十隻各式各樣的蝴蝶飛出。
溫如是囧然望着三個姐姐邁着小碎步追逐上前,長長的衣袂翩飛,小腰輕擺,就連撲蝶,都撲出了風情萬種的姿態。
可惜,最大的那個姐姐才十三歲,放到現代也就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女生,沒胸、沒臀、沒屁股,就算是把腰扭成個麻花又能怎麼樣。
溫如是一個沒忍住,噴笑出聲。
“笑吧,今天你們的功課要是達不了標,晚上自然有溫侯收拾你們。”那女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溫如是臉上的笑容一僵,此時旁邊的溫索月已經嚇得一哆嗦,直接衝了出去,伸着手就去抓狼狽逃竄的蝴蝶。
“停!不是這樣撲的,跟着你的姐姐們學!”喝止住十小姐的女先生轉過臉,見溫如是還沒動,皺了皺眉頭,指着她,“你來。”
這種時候,一個傻子會怎麼做呢?溫如是眯眼,來就來!
瞅着一隻剛飛到面前的彩蝶,她揚起紈扇,皓腕凝雪,嬌態可掬,“啪——”地一聲,就將它拍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纔逃出生天的彩蝶瞬間遭到一記重擊,跌到地上,斑斕的翅膀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了動靜。
衆人:“……”
溫如是笑:“很容易。”
面癱的女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撲蝶,是一種意境,我們要營造出一種似追非追,似撲非撲的感覺,重點在於小姐們扶風擺柳的嫵媚身姿,而不是讓你們真的去……拍死它。”
她盯着傻笑着的溫如是,再一次加重語氣:“你明白了嗎?”
明白,不就是裝逼嘛。溫如是敬業地繼續傻笑。
對於一個傻子,你怎麼能夠要求她懂得如此高深的理論,先生嘴角扯了扯,終於敗退:“自由練習。”
溫如是轉了轉手中的團扇,無聊地望着場中的幾個女孩。
長得最漂亮的那個,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七小姐溫寶儀了,瞧那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雲的神態,舉止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嬌媚,即便是年幼,也能看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溫如是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揚起小臉諂媚地道:“姐姐,你是不是仙女呀?”
養在深閨的溫寶儀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好,但是下面的人哪敢在她面前直言不諱地恭維,就算是拍馬屁,也會把語句修飾得婉轉動聽,從來就沒有聽到過這麼赤’裸裸的讚美。
她禁不住紅了臉,彎腰摸了摸溫如是的腦袋:“我是你姐姐,怎麼會是仙女呢,傻孩子。”
“真的嗎?那我以後可不可以經常去找你玩呢?”溫如是連忙打蛇隨棍上。
十姐妹中,只有女主能夠自由出入山莊,她能不能提前找到目標男配,就要看溫寶儀到底有多疼愛她了,她再接再勵,眨眼擠出了幾滴眼淚,無限委屈地望着眼前的救星,“她們都不喜歡我,沒人跟我玩。”
溫寶儀果然不出所料地嘆了口氣,抽出羅帕輕柔地給她擦拭,頷首道:“當然可以,我會吩咐下人,你什麼時候來都行。”
真不愧是從始至終都單純善良的白蓮花啊,溫如是咧嘴笑得憨傻,她現在還真有些喜歡這個姐姐了。
拿到了諭旨的溫如是可不管她的貼身女婢臉色有多麼地難看,從此以後,每天都堅持邁着小短腿,穿過好幾個院落,風雨不改地去溫寶儀屋裡報道。
時間一久,溫寶儀還真把這個傻子當成了自己嫡親的妹妹來疼愛,就連教養先生好幾次想要罰她晚上不許吃飯,都被她給攔了下來。
柳氏很糾結,她不知道是該高興自家的小小姐不再每天把“爹爹”二字掛在嘴邊,還是該擔心她年紀小不懂事,一不小心逾距觸怒了當家主母。
但是不管怎麼樣,溫家那個弱智小姐現在只聽七小姐的傳言,算是在莊子裡傳開了。
人人都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溫侯元配所出的孩子,自然該有這種令人心折的能力,區區一個傻子又算得了什麼。
溫如是現在的日子很悠閒,抱抱大腿就能免去禮儀課的折磨,至於那些嫉妒不滿的閒言碎語,她根本就毫不在意。哪怕是其他姐妹故意上門挑釁,只要不過分,她能讓的也就讓了。
溫如是現在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該如何才能讓溫寶儀同意帶她去後山玩。
後山深處藏着溫侯的隱衛營,所有在訓練中待命的隱衛都在那裡,除了溫侯的親信,沒有一個人知道。
溫如是不需要混進大營,她未來的小竹馬在營外有個療傷的窩,每當他被人欺負,或是在訓練中受了重傷,都會跑到那裡待上半天。
只要溫寶儀能帶她去後山,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那個山洞。
她很想去試試,能不能提前遇到那個目前編號爲9486的目標男配。
兩年太久了,每一個合格的隱衛,都是踏着別人的屍體成長起來的,溫侯收留的一百個孤兒裡,估計到了最後,能夠活下來接受主人賜名的,只有不到五個。
這麼殘酷的優勝劣汰,對於一個現在只有十一歲的男孩來說,真的太殘忍了。等到經歷過強力洗腦和血腥殺戮的頭幾年,分配到她手中的隱衛也成了個事事從命的殺人機器。
忠心不是不好,但是忠心到黑化前直接自盡,黑化後千里奔襲,殺了仇人再自盡,腦子裡除了死,還是死,這就很讓人頭痛了。
溫如是一邊攛掇着溫寶儀,一邊在心中暗自想着,至少得讓她給他提前灌輸點“主人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的民主思想吧。
溫如是深信,這次的目標男配就是一個需要她全力去呵護的老實孩子。
但是,當她在黑漆漆的山洞中,被脖頸間的疼痛驚醒的那一刻開始,溫如是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能夠殺出重圍,從幾百上千的孤兒中脫穎而出的男配,怎麼可能會是個老實的可憐孩子?!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9486的匕首抵在溫如是的喉間,尚處於變聲期的嗓音嘶啞得有些可笑。
可惜溫如是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她的脖子肯定都已經被劃破了,她幾乎都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血正順着細嫩的肌膚在往下流。
溫如是毫不猶豫地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姐姐,你去哪裡了,小如好害怕……”
9486的手一僵,他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麼嬌弱的女孩,隱衛營中能夠活到最後的女人,大多比真正的男人下手還狠。
但是他還是不敢放鬆警惕,要不是因爲這份謹慎,他早就死在別人手裡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說了我就不殺你。”儘管沒有移開武器,9486還是微微偏開了一點角度。
溫如是淚盈盈地望着他,該死的山洞中太黑了,她完全就沒法保證,他能看清自己梨花帶雨的小女兒姿態。
這真是令人暴躁的一件事啊!
“我不知道,”溫如是傷心地哭着,“姐姐帶我出來玩,我踩滑摔了一跤,她們就都不見了……”
摔了一跤是事實,不過卻是她故意甩開她們,尋到附近專門找了個稍微平緩一點的斜坡滾下來的。要不然身上不帶點傷,以後回去可不好交代。
沒想到聽了她的話,那個男孩不單止沒同情她,反而立馬翻臉了。
他掐着溫如是的脖子,將她摁到了地上,黑暗中明亮的眼神就像作勢欲撲的野獸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撒謊,這座山是溫家的私產,怎麼可能會有人會帶你來閒逛!”
看着他緩緩揚起了手中的匕首,被掐得快要透不過氣的溫如是淚流滿面,摳着禁錮在頸上鐵鉗般的手拼命掙扎着:“我是……溫家……”
男孩一頓,微微鬆了手:“你說什麼?”
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溫如是一巴掌推開他還纏着繃帶的手掌,趴在地上咳得涕淚橫流。
“我是溫侯的女兒,憑什麼不能來!”好不容易透過氣,溫如是忿然轉頭狠狠瞪着他。
氣死了!
她要收拾他,這個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傢伙!
虧她還一心爲他着想,嗚嗚嗚,欺負一個傻子算什麼本事,脖子好痛,等他當了她的貼身隱衛以後,她一定要收拾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不知名君、發呆和一易的地雷,愛你們~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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