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梅麗爾早知道,在往後漫長的一段日子裡,她都沒有辦法能跟塞西爾更進一步的話,她肯定會好好抱緊他的裸‘體過個乾癮。
可惜,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早知道的事。
梅麗爾數了無數個“棒槌”,然後沒心沒肺地在漫天的棒槌裡又睡了過去。梅麗爾睡得很香,所以她並不知道塞西爾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抱着撿回來的小姑娘睡覺時,有多麼地尷尬。但很快,那份尷尬便因爲看到她流到自己手臂上的一灘口水而煙消雲散了。
她還是個孩子啊,跟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塞西爾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心態,恢復了人形的他終於可以使用工具,至少鑽木取火什麼的不在話下。
他坦然地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挪開梅麗爾的腦袋,準備出門爲自己撿來的孩子準備早餐……
梅麗爾至死也不會知道,自己會輸在一灘口水上。
她已經連續吃了一個禮拜的乾糧和野果,夢裡面全是堆滿了整個山洞的山珍海味。
她嗒吧嗒吧嘴翻了個身。好想吃肉。可惜被抓回來那天,她的東西都沒拿,塞西爾捕獵回來的動物扔在山洞裡面也沒法處理。最近幾天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雨,估計就算把包袱找回來,裡面的火種也沒辦法用了。
梅麗爾伸了個懶腰,探手到旁邊,摸了個空。睜開眼就見圍着個獸皮的塞西爾坐在山洞外的大石頭上,他面前的篝火上架着一隻形似狍子的東西正在烤着。
被烤得金黃的表面嗞嗞地冒着油脂,時不時滴落到火焰中,那火便會突然竄高一下。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肉香。
梅麗爾狠狠嚥了口口水,爬起來就跑到塞西爾身邊坐下,討好地眨巴眨巴眼,望着他的側臉無聲地賣萌。
“吃吧,都是你的。”塞西爾輕輕一笑,削下一塊烤好的肉遞到她面前。
梅麗爾感動得熱淚盈眶。他笑起來真好看,濃密的眉毛微微上揚,金黃色的雙瞳就像藏着一個溫暖的小太陽一樣,雪白的牙齒……哦,這個就算了吧,她會忍不住想到狼形的塞西爾用利齒撕扯獵物的場景。
她正準備抓緊機會跟他套套近乎,就聽塞西爾自然地說出了下一句,“吃完我就送你下山,一個小姑娘單獨在這座山上可不安全。”
下山?那怎麼能行?!她的嘴裡還含着一塊沒有嚼完的肉……
梅麗爾在這一刻,演技超常發揮。她的眼淚啪嗒啪嗒,仿似不要錢地就掉了下來。梅麗爾可憐巴巴地嗚咽着,將事先準備好的悲慘身世說了出來。
臺詞也很老套,無非也就是什麼孤兒啊,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啊,他要是不收留她,她就死定了什麼的。
梅麗爾算準了自小就受盡了白眼的塞西爾會被她編造的經歷打動,也算準了他不會忍心就那麼將一個無人保護的小女孩單獨扔在山下。梅麗爾什麼都算到了,唯獨漏了一點……
“既然是這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塞西爾同情地輕撫了下她亂糟糟的捲曲長髮,“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你的份。”
梅麗爾還沒有綻放的笑容,就在聽到他說出“孩子”兩字時,枯萎了……
那一年,塞西爾二十七歲,梅麗爾十二、三歲。
塞西爾成爲了她名義上的養父。
不是梅麗爾想要虛報年齡,實在是一穿過來,全家人就被抓走幹掉了,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確切的生日。
天生就很有責任心的塞西爾沒有在意那一點小細節,他非常認真地摸索着學習,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每天早上爲她做好早飯。在山洞口設好陷阱以防有野獸闖入,接着便出門捕獵,下午時分回家,在外面處理好食材纔會進入山洞。
他會爲她烤肉,給她帶各種各樣酸酸甜甜的野果,晚上還會將削制好的皮毛圍在梅麗爾的身上,耐心地陪她聊天。
她當初遺失的包裹已經被塞西爾找回。在知道梅麗爾對於巫術、藥劑很有興趣之後,他有時在林中見到書本上畫着的草藥,也會小心地將其挖出來,用布包起給她帶回去。
梅麗爾在洞邊整理了一小塊土地,兩米見方的地裡種滿了塞西爾爲她收集回來的草藥。
平心而論,有塞西爾這樣一個父親,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就像是要將自己失去的親情,全部都傾注到她的身上。
可惜,梅麗爾一點都不想要當他的女兒。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發展趨勢。塞西爾很寵她,但是這樣的寵愛,若是發自一個所謂“慈父”的內心,就很讓人蛋疼了……
梅麗爾縮在他的懷裡,聽着塞西爾笨拙地講着他小時候聽過的,爲數不多的睡前故事,憂傷地漸漸進入夢鄉。
總有一天,等她長大以後,他就會正視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事實。梅麗爾在睡着之前,暗暗地安慰自己。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直到開春以後,梅麗爾發現塞西爾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他常常會在夜裡,坐在山洞前的大石頭上,沉默地眺望着很遠的地方。
他望着的方向不是霧城,而是茂密的大山深處。梅麗爾猜測,或許那裡就是塞西爾一直無法融入的狼人部落的駐紮地。
梅麗爾堅信他有朝一日會統治整個狼人族,可是具體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她一無所知。
資料上只有寥寥幾句——“古老的狼人部落最終迎來了他們的王者,狼王塞西爾率領着他的族人,將黑巫師和教廷的勢力徹底趕出了乞厄馬羅山脈。”
而塞西爾是怎樣站上高位,驅逐敵人,其中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沒過多久,梅麗爾就知道了。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變成狼形的塞西爾徹夜未歸。
他在洞外佈滿了層層陷阱,只留下了一張紙條,讓她這幾天不要出門。
梅麗爾輾轉了幾晚上,第八天清晨,纔在山洞外發現了正獨自包紮傷口的塞西爾。他的上身有多處地方被利爪抓出的傷痕,創口處血肉翻出,有幾道印子幾乎從他肌肉虯結的肩膀劃到了腰際。
梅麗爾默默地上前,接過他手中的繃帶,一點一點地將剩下的傷口包好。她的動作很輕,唯恐增加他身上的痛楚。
塞西爾低頭看着她的發頂,輕聲安慰:“這點傷不礙事的,我身體好,很快就會痊癒。”
梅麗爾抿了抿嘴,沒有接話。她知道他是去做什麼了,她也知道這樣的傷口不可能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或許在未來的日子裡,塞西爾會受更多更重的傷,才能慢慢地爬上那個王座。這是他的宿命,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梅麗爾心裡很難過,除了站在他的身後,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溫如是遇難的時候是這樣,塞西爾在外面拼命的時候,還是這樣。
自怨自艾的梅麗爾沒有注意到,塞西爾溫柔地將她擁進了懷中,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背脊:“好孩子,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梅麗爾嘴角抽搐……去他的好孩子。她決心忽略他無意造成的語言攻擊,將注意力轉向如何避免讓塞西爾出師未捷身先死上。
梅麗爾由此全身心地投入了研製療傷魔藥這項偉大的工作當中。
塞西爾的傷勢一次比一次嚴重,但只要回到山洞,梅麗爾總是能拿出許多稀奇古怪的藥劑讓他喝下去。
過不了幾天,他的身體便又快速恢復了原來的強壯。漸漸地,塞西爾也習慣了有傷就回家找梅麗爾。
每次她都會一邊嘮嘮叨叨地詆譭他的武力,一邊任勞任怨地爲他上藥。聽着梅麗爾囉囉嗦嗦的話語,看着她那掩藏不住的擔憂,塞西爾那顆鐵漢子的心也被泡得柔柔軟軟的。
他那早逝的母親只會自怨自艾地哭哭啼啼。他的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孽種,幸好當初我娶的不是你媽。”
市長家的孽種還有一個安格斯。但是就連市長大人也不敢過分罵他,因爲安格斯會用更加惡毒的話語回擊。安格斯母親自殺的那一年,那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一把火燒了市長大人的臥室。
那時候的市長大人正在午睡。他是被煙燻醒的,好在安格斯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鎖上父親的房門。市長大人大發雷霆,只換來安格斯一句冷語,“要不是因爲你是我父親,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整棟別墅都被波及,最後那件事還是不了了之,他們父子四人在外面住了三個月才搬回去。
塞西爾垂眸,看着板着臉專心地爲他上藥的梅麗爾。她栗色的捲髮低垂在額前,髮際的邊緣有細小的絨毛微微晃動着。
她包紮傷口的動作越來越專業流暢了。
還是他的梅麗爾好啊,女兒就是貼心。塞西爾微笑着擡手,幫她將那縷碎髮理到耳後。
梅麗爾詫異地擡頭,大大的眼睛可愛地圓瞪着。
塞西爾笑:“以後你見了兩個叔叔,要記得別跟二叔學得那麼刻薄,他說什麼你都不用理,有事爸爸幫你頂着。三叔性格好,你們應該會合得來。”
……叔叔?
梅麗爾一口氣差點沒上得來,她捏緊了繃帶,深深感到自己心口又被這個男人捅了一刀……
作者有話要說:有沒有人注意到,文章的名字變了呢?~嗯嗯,我的萌編編把[綜穿]給我改成了[快穿],讓參加快穿徵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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