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因爲逼·奸·庶·母·致·死而引起風波還沒有消散,皇后行刺皇帝的消息又傳了過來,再加上敬王也已經總攬整個大局——如此,在沒有人天真地以爲太子一黨還能夠重新翻身。
在政壇上混得風生水起的官員哪個不把痛打落水狗當做家常便飯一般——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向新皇效忠的他們,哪怕人都還沒有回到自己上班的地方去,就迫不及待的,隨便找宮女太監拿了個錦墩過來,告太子的狀了。
一些把奴顏卑膝刻到骨子裡的官員,更是一廂情願的直接把太子叫成了二皇子。
敬王明明不待見他們這樣的行爲,但也聽之任之,隨他們去。
因爲他知道,他需要這些小人爲他效勞、爲他服務。
最起碼的,有這些小人的存在,可以讓太子的那頂儲君帽子更黯淡無光一些。
取了續絃就直接把原配生的兩個女兒扔到腦後的鄭美人之父也不知道被什麼點醒了,居然急赤白臉的在宮門外爲兩個女兒喊起了冤。
而鄭大人的出現也是像是給其他的苦主做了個榜樣似的,原本一直如同縮頭烏龜一樣的苦主也層出不窮的浮出了水面——原本飲泣吞聲的受害者們也接二連三的用各種方式尋死,用這樣的方式來控訴自己悲慘的遭遇。
由於這些人裡面絕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誥命,她們的自我了斷,無疑,讓許多人受到了震動——也正是到了今天,人們才錯愕的發現,太子這點無傷大雅的‘小’癖好到底害苦了多少人。
大家沒辦法不感到慄慄危懼。
特別是在聽說,在太子的手中,還有着一本專門針對□□的獵豔名單後,頓時滿朝文武都覺得自己有些不好了。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就不會爲自己被戴了綠帽子而無動於衷——哪怕給他戴綠帽子的是一國儲君也一樣。
生怕自己的妻子或姊妹也在其中的百官們早忘記了曾經與太子的蜜月期,一個兩個的凶神惡煞的擼起袖子與負隅頑抗的最後一點詹事府預備官員掐起了架。
在他們打得一地雞毛的時候,那本所謂的獵豔名單終於曝光了。
又有好些被太子成功獵豔或機智逃脫但依然覺得無地自容的誥命或貴婦選擇了自我了斷。讓詹事府官員感到難堪無比的是——他們還在爲抱住太子的儲君之位而玩命奮鬥,對方卻早在很久以前就把他們的老婆睡得一塌糊塗了。
這一回,太子是真真正正的牆倒衆人推了。
沒有人在敢幫他說一句話,因爲在他們想要用維護正統的名義力護太子的時候,對手很可能會皮笑肉不笑地扔過來一句:趕緊回去看看家裡的老婆孩子吧,說不定中間就能夠幸運的找出一個龍子出來呢,到時候在抱到東宮裡討賞,說不定太子心情一好還會給你升個大官噹噹呢,畢竟你獻妻有功嘛。
這句話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就算自己表面不在意,但被平白污了名譽的——向來以貞順賢淑爲重的——妻子就很可能會因爲一時想不開而保不住了。
爲了不家破人亡,也爲了不真的捅穿什麼自己絕不想知道的隱秘,所有還想要幫助太子再戰三百回合的文武官員們徹底的偃旗息鼓了。
而在大燕皇室成員的一再強烈要求和上書下,已經因爲中風而成爲傀儡的皇帝不得不同意了大家廢太子的請求。事實上,就算他不同意,大家也未必會在搭理他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徹底的退出了大燕的歷史舞臺,註定不可能再掀起什麼風浪了。
皇帝是個能夠接受現實的人,再三確定自己不可能再好起來,太子也確實如同那扶不起的阿斗一樣再也指望不上的他很快就接受了敬王要頂替太子成爲大燕一國之君的事實。
只不過,想要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還捏在手裡的玉璽交出去,還必須要做一件事情!
對自己的骨血永遠要比對自己的女人寬容太多的皇帝眼中閃過狠辣——不再雞蛋碰石頭的與陸拾遺硬碰硬,而是選擇用一副幾近認命的姿態,放棄了一切反抗。
終於,到了皇帝傳位、敬王登基的這一天,所有有資格見證這一儀式的皇室中人、勳貴誥命和文武官員都來到了萬壽宮皇帝的龍牀前。
他們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激動之情。
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的皇帝沒有過多的廢話,很是乾脆利落地對大內總管吳德英微微點了下頭。
吳德英眼眶紅紅的意會了。
一面用手帕擦着眼淚,一面親自捧了玉璽過來放在皇帝牀頭。
口不能言的皇帝再用眼神示意翰林學士替他擬旨。
等到翰林寫完後,吳德英又親自捧了奉給皇帝過目,皇帝不滿意,略微搖了下頭,打回。翰林又寫、又打回,這樣幾次三番,皇帝終於同意,在吳德英的幫助下,將沾了印泥的玉璽重重壓在了傳位聖旨上。
做完這一切後,皇帝卻不讓吳德英把聖旨交給敬王,而是用異常含糊又異常堅定地語氣,目視着陸拾遺所在的方向,語帶含糊地說了個斬釘截鐵的殉字!
這回不用皇帝把話徹底挑明,大家也清楚的弄懂了他的意思。
敬王只有親自送貴妃上路,才能夠換來那一紙讓他即位的聖旨。
而這也是皇帝對敬王繼承皇位的唯一條件。
意識到這一點的衆人都露出了滿臉的震驚之色。
就連大內總管吳德英也不例外。他怎麼也沒想到只恨不能把貴妃整日整夜捧在手心裡的皇上居然會提出一個這樣堪稱殘忍的要求來?
在他們看來,以皇帝對貴妃的寵愛,就算不在臨駕崩封她一個皇后噹噹,最起碼的也會叮囑新帝重新立她爲太后或者太妃,才能夠安心閉上眼睛的。
不是說皇上深愛着貴妃嗎?既然這樣,又怎麼會捨得讓她年紀輕輕的就追隨他而去?還是實在是已經愛到骨頭裡,所以才寧肯把她一起帶走,也不願意再把她獨留在這世間受苦?
別的不論什麼要求都能夠二話不說當場答應的敬王在聽了這個殉字,卻止不住的渾身輕微戰慄起來。
他勉強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貴妃的表情,他說過要保護好她的,他對她承諾過的!
心裡跌宕起伏的敬王很想當着他隨時都可能駕崩的父皇大吼一聲:我寧願不當這個皇帝,也不會硬逼着貴妃爲你這個早就該死的老王八蛋殉葬!
他很想這麼做。
可他不能。
只要憶起自己枉死的外公和母親,他就開不了這個口。
只要思及還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裡苦苦等着他好消息的舅舅,他也開不了這個口。
只要想到那些因爲被太子欺壓折辱而投靠他,爲他鞍前馬後,嚐遍辛酸苦辣的臣屬們,他照樣開不了這個口。
他只能在人們不解的竊竊私語中保持沉默。
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
眼見着長子沉默下來的皇帝心裡說不出地痛快!
一直都在折磨着他的痛苦也彷彿盡數消失了一般,再也感覺不到。
他耐着性子看熱鬧。
他相信他一定能夠等到貴妃‘心甘情願’與他同生共死的時候。
他相信他的長子總會說服貴妃去死的。
男人不都這樣嗎?
只要是爲了大業,就算犧牲個把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更別提這個女人還有着那樣一個敏感的身份,還是他這個做老子的穿過的破鞋!
哈!讓你們偷·情·亂·搞!
哈!讓你們穢·亂·宮·闈!
該!該你們試試這個進退兩難的滋味!
該!該你們嚐嚐朕嘗過的憋屈和苦頭!
心裡的惡意幾乎化爲毒汁噴薄而出的皇帝再一次用不容置喙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喉嚨口裡摳出一個“殉”字!
這個殉字比起剛從那個還要堅定,還要擲地有聲。
與此同時的,敬王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的顯得難看了。
這時候,原本還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人們在聽了皇帝振聾發聵的殉字後和即將即位新帝的鐵青臉色後——頓時就靈光一閃的悟了!
我就說嘛,太子也不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只不過以前沒弄到後宮裡來罷了——皇上對他兒子的性情更是心中有數,又怎麼會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把自己氣得中風呢?
現在他們算是徹底的瞭解了。
恐怕那天皇上撞上的奸·情不止一樁!
他老人家不僅撞到了太子蹂·躪他的美人,也見到了長子在和他的美人通·奸!
也只有這樣的雙重打擊,才能夠讓他一個承受不住,百般不甘和無奈的倒下了!
因爲太子的緣故,現在的衆勳貴大臣正是對一系列的男女不正當之事敏感萬分的時候,因此,他們看向貴妃的眼神,不自覺的就帶出了幾分厭惡和鄙薄之意。
若不是顧慮着敬王馬上就要上位,他們早就配合着皇上叫喊起來了!
認真說起來,這樣一個淫·亂宮闈的女人連給皇上殉葬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換一種角度去想,這又何嘗不是皇上壓根就放不下她纔會用這樣的方式給她最後的體面呢?
難怪,現如今宮裡宮外都把她稱作妖妃——這樣僅憑一己之身足足迷惑了兩代帝王的妃子,除了當年‘一騎紅塵妃子笑’的楊貴妃外,也沒誰了。
一直都沒有忘記原主的要求,早就預謀着要演上一出盛大的落幕戲的陸拾遺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在所有人的心中又重新變回到原來的模板裡去?她要的是洗白,要的是讓所有人都爲自己曾經看錯了原主、看錯了她而後悔!
心中閃過一絲惱怒和狠辣的陸拾遺在心裡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要是得罪敬王,敬王會不會在‘死’後對陸帥府上下動手後的概率有多少後,就二話不說的決定要來一把大的了!
正所謂你不仁我不義!
你想要左右爲難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裝情聖,壞我名聲,也不想想我會不會配合,又願不願答應你去做這賠本的買賣!
心中有了定計的陸拾遺不待任何人反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着裙襬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到皇帝跟前去了。
生怕她因爲皇帝要她殉葬而對皇帝不利的衆人,幾乎要跳將起來,卻被皇帝用凌厲的眼神阻止了!
他倒要好好的瞧瞧看!
瞧瞧看,這個狡詐如狐的女人還能夠如何翻盤!
瞧瞧看,她預備着怎樣跨過他這特意爲她挖的大坑和幾乎無解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