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的時候, 大內總管吳德英和禁衛統領不約而同震落了身上的一層薄雪,躬身低頭迎接他們一臉饜足之色的女皇陛下。
“昨晚勞你們久候了。”做事向來不顧忌他人想法的女皇陛下難得溫言軟語了一回。
吳德英和齊宏幾乎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背脊,迭聲表示能夠爲陛下效勞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萬萬不敢言苦。
陸拾遺雖然頗爲感念他們的一片忠心, 但是他們終歸是男兒身,這麼頂着飛雪的站了一夜, 即便他們此生已經不打算嫁人,對身體也是一種不容忽視的損傷。
“回宮後讓太醫好生給你們看看,記得喝碗薑湯,千萬別得了風寒,朕的身邊可少不了你們。”
有那麼一瞬間,吳德英和齊宏幾乎以爲他們的耳朵出現問題了。
要不然他們那位尊敬的女皇陛下怎麼會突然在他們的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讓他們感動的幾乎要熱淚盈眶的話了。
士爲知己者死。
爲了這樣關愛臣子的女皇陛下, 即便是犧牲掉他們這條性命, 想必他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吧。
同樣整晚沒睡, 一直都派小廝注意着這邊情形的華母聽說女皇陛下馬上要離開了,連忙如同鯉魚打挺一樣的從原地蹦了起來, 急忙忙地帶着同樣沒有睡的華父以及華婧等人朝着華承銳所在的院落狂奔而去。
華母氣喘吁吁的帶着一大家子人給陸拾遺這個女皇陛下行禮, 眼睛也偷偷摸摸地不停朝着後面望去, 希望能夠看到自己長子的身影。
陸拾遺一眼就看穿了華母的心思,她似笑非笑地瞟了前者一眼, “銳兒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朕已經命他歇下了,待會朕離開以後,會讓禁衛封鎖院子, 如無要事,或沒有他的主動召見,你們別隨意打擾他。”
女皇陛下輕描淡寫的一句“召見”,差點沒讓除華婧以外的所有人都從原地一蹦三尺高。
他們滿心不可置信的偷偷拿眼角餘光打量着面容不怒自威的女皇陛下,幾乎要和吳德英以及齊宏一樣,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
在叮囑了這麼一番話以後,陸拾遺再沒有過多逗留的在衆多宮人和禁衛的拱衛下匆匆離開了華府。
不過大內總管吳德英才收下來沒兩年的乾兒子小安公公以及二小隊禁衛留了下來。
他們表情嚴肅而莊重,華母幾次想要與他們搭訕,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最後只能百般無奈的帶着一衆家小離開了這座她平日裡根本就懶得也不屑於靠近半步的簡陋小院內。
不過,爲了在還沒有睡醒的長子以及目前就跟在自己身邊的長女面前好好的刷一把好感度,一脫離了小安公公等人的視線以後,華母就板着一張臉和華父做劃清界限狀:“我和婧兒去書房有要事相商,你要是沒別的事的話,就帶着華嬋他們先回去休息吧。”
華父與華母結縭十數載,早就習慣了她那捧高踩低的德性,如今在聽了她這樣的一番囑咐後,臉上是半點意外也無的恭聲應諾。
反倒是華嬋和華承鏈險些當場失態的與華母頂起了嘴。
好在華父不僅對自己的妻主瞭若指掌,對自己的兒女們也同樣如此。
一看他們那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的華父急忙忙一邊一個的抓過自己一雙兒女的胳膊,讓他們給華母行禮,與他一起告退離開。
華父在華嬋姐弟倆個心裡還是頗有地位的,眼見着他們爹親焦急的眼淚都要流出來的華嬋姐弟倆用力咬了咬嘴脣,在華婧帶着幾分嘲弄和譏誚的注視中,忍氣吞聲地行了禮,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華母二人面前。
華承鏈從小就被家裡人寵壞了。
在硬壓着脾氣與華母分開以後,一回到正堂,他就撒潑似的猛然撲進了華父的懷抱裡,眼睛睜得大大的質問華父:“爹親,你不是和我們說華承銳那個得志便猖狂的蠢傢伙對女皇陛下而言,不過是一個隨意找來的尋常玩物嗎?”
他的聲線因爲極端的恐懼和惱怒而拔得極高,讓聽到的人只覺得耳膜一陣針扎似的疼。
“既然這樣,女皇陛下今日爲什麼……爲什麼要這般爲他做臉?!還召見呢!女皇陛下這分明已經是把華承銳當成了她的男妃看待啊!”
華承鏈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驚疑不定的哭腔。
他雖然被家人寵得極爲任性和驕矜,但是卻並非半點常識都沒有。
比方說這召見二字,壓根就不是華承銳這樣的……他們原本以爲只不過是女皇陛下的玩·物所能夠輕易承受得起的!
“鏈兒,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別說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就是像咱們這樣的小人物,平日裡,不也有個貪鮮的時候嗎?”
儘管華父心裡的震驚並不比自己的兒子少,但是他面上依然做出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與兒女們說着話。
因爲他心裡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也亂了陣腳的話,那麼他的兒女們只會比他更亂。
華嬋與華承鏈真不愧是嫡親的姐弟倆。
華嬋在聽了陸拾遺剛纔的那番話後,整顆心就如同華承鏈一樣,惶恐不安的很。
如今,聽了華父的解釋,她雖然覺得好過了一些,但心裡的不安感卻並沒有因此而徹底的消弭掉。
“爹親,您真的肯定陛下對華承銳只是一時貪鮮嗎?”華嬋的語氣裡帶着幾分她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咄咄逼人,“今日,女皇陛下對我們所說的那一番話,不論從哪方面來分析,都不像是普普通通的貪鮮吧?”
華承鏈也附和地不住點頭,他和華嬋的觀點十分一致,也覺得女皇陛下今日的表現,壓根就不像自己母親所說的那樣,只是貪鮮。
因爲像他們這種立志要得到女皇陛下垂青的小郎君,在私下裡可沒少分析女皇陛下的性格愛好。
特別是在她面對男兒時的各種態度和表現。
據他們所知,女皇陛下並不是一個喜歡憐香惜玉的人,相反她這個人向來自我的很,從不願意爲了沒必要的人而多費腦筋。
今日的女皇陛下,在華嬋姐弟倆看來,簡直就如同一個合格的妻主帶着她的夫郎回家探親一樣,說不出的溫柔體貼,這樣的女皇陛下,怎麼能不讓華嬋姐弟倆個感到滿心惶惑和不安!
要知道,這些年來,他們可把華承銳兄妹倆給得罪了個徹底,誰知道那兩個王八蛋翻身以後,會怎麼羞辱於他們姐弟倆?
更別提,這短短兩日間,他們已經徹底看清了華母的本質——他們幾乎可以肯定,如果華承銳兄妹倆當真要對付他們的話,華母非但不會幫助他們,說不定還會主動遞刀子,讓華承銳兄妹倆捅得更痛快一些!
正是因爲考慮到了這一點,華嬋姐弟倆個才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夠從華父這個‘鹽吃的比他們米還多’的年長者口中,得到些許實打實的安慰,讓他們可以徹底打消掉自己心頭的恐慌,重新冷靜下來,繼續做着踩在華承銳兄妹倆頭頂上作威作福的美夢!
此時已經沒辦法像剛開始那樣篤定的華父眼中劃過一道有些幽深的暗芒。
“嬋兒、鏈兒,陛下乃是一國之君,不論她對那小畜生到底是貪鮮還是一時興起,那小畜生都不可能會當真成爲她的男妃,”華父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一雙兒女般的用堅定異常的語氣強調道:“你們別忘了,你們的母親這些年來,爲什麼一直都對他們兄妹倆個視若無睹,甚至都不屑於提到他們這兩個人!”
經由華父這麼一提醒的華嬋姐弟倆幾乎不約而同的眼睛一亮。
“對啊,我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呢!”華嬋與華承鏈興高采烈地就是猛然一擊掌,“華承銳和華婧的血管裡可是流着域外人的血,即便是女皇陛下想要敕封華承銳那蠢東西做男妃又如何,這大鳳朝的滿朝文武絕不可能答應的!”
最起碼的,大鳳朝的皇室血統,就絕不能被華承銳那個身體裡流淌着外族人鮮血的混血所混淆。
好不容易見兒女們又重新恢復精氣神的華父用充滿贊同的語氣再次微笑道:“不錯,這大鳳朝的滿朝文武不但不可能答應,還會把那小畜生當做禍國殃民一類的妖妃看待,等到那個時候,那小畜生再想要翻身,只怕比登天還難了!”
就在華父與華嬋姐弟倆決定假惺惺的爲華承銳兄妹倆即將可能出現的悲催境遇掬一把幸災樂禍的同情之淚時,跟着自家效忠的女皇陛下進了鳳鑾的吳德英和齊宏也因爲自家女皇陛下所透露出來的訊息而猛然瞪大了眼睛。
“陛下!您……您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立……要立華家大郎爲君後呢?他是混血……即便是您想要這麼做……這滿朝的文武百官,也不可能答應啊!”吳德英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因爲陸拾遺這個女帝陛下所說的話而徹底炸裂開了。
禁衛統領齊宏也是一副呆若木雞的表情。
他們雖然早就猜到女皇陛下定然不會虧待了華大郎……但是……但是立其爲君後……這是不是未免也太……太過於出格了些?!
那位華大郎,不論他們怎樣橫看豎看,都沒瞧出對方到底哪點值得他們陛下冒着與滿朝文武對着幹的風險,去立他爲君後啊!
陸拾遺這輩子的母皇是一個廣納諫言的好君主,在她的培養和縱容之下,大鳳朝的諫官一個兩個的膽大包天的很。
陸拾遺這個做女帝的,只要稍有零星半點的行差踏錯,他們都會上綱上線的又是撞柱又是跪宮的……鬧得不可開交!
如今陛下想要立一個混血做君後……
雖然還只是剛和他們倆通氣,但吳德英和齊宏已經可以預見那羣御史諫官們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的猙獰表情和歇斯底里的怒吼了……
思及那亂成一鍋粥的可怕場面,吳德英和齊宏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撩袍跪了下來,懇請女帝陛下三思而後行。
陸拾遺早就猜到他們必然會對此提出激烈反對,因此,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的直接說了句:“朕意已決。”
就打發掉了他們,同時讓吳德英急召丞相戚蘭芝入宮,她要與後者好生商量一下迎華承銳入宮的事宜。
就和吳德英與齊宏對陸拾遺忠心耿耿一樣,大鳳丞相戚蘭芝對於陸拾遺這輩子的母皇也同樣是尊崇有加。
她是陸拾遺母皇指定的輔政大臣,一生都在爲大鳳朝的繁榮昌盛、和平安康,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在原主沒有與拾遺補闕系統簽訂契約那一世,她甚至爲大鳳朝戰死在了阻擋外族侵略者的鐵蹄下。
陸拾遺對於這位忠心耿耿的丞相很有好感,也相信她一定會被自己說服,成爲她順利迎接自家傻小子入宮爲後的最好助益。
在這京城向來就沒有什麼秘密,陸拾遺率衆離開華府以後,絕大多數消息靈通的世家都收到了女皇陛下在華府度過整整一夜的消息。
大家在滿心震驚的同時也開始在心裡默默估量起了華家大郎在女皇陛下心裡的地位,以及……女皇陛下對他到底只是玩玩,還是會把他納入宮裡,讓他也成爲她那偌大後宮中的一員。
比起一驚一乍的吳德英和齊宏,身爲大鳳朝丞相的戚蘭芝明顯要冷靜剋制得多。
早早等在御書房門口候着的她,在聽了陸拾遺想要立華承銳爲君後的決定後,很快就從滿心的錯愕和憤慨中恢復了理智。
“陛下自幼就能言擅辯的很,爲了說服老臣與陛下沆瀣一氣,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層出不窮的張口即來,就是不知道陛下這回打算用什麼樣的藉口說服老臣,讓老臣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着您把一個混血給迎入宮來做君後。”
饒是鎮定從容如陸拾遺在聽了丞相戚蘭芝的話以後,也忍不住有些滿頭黑線……
什麼叫沆瀣一氣……
這位丞相大人說起話來也未免太不講究了一些……
不過,從這也可以側面表明,戚蘭芝這個丞相確實與原主之間的感情非常不錯,若非如此,以對方那嚴謹莊肅的脾性,壓根就不可能對自己效忠的女帝陛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心裡頗有幾分瞭然的陸拾遺也不和戚蘭芝計較,直接厚着臉皮笑笑:“還是老丞相瞭解朕!不錯,爲了把老丞相拉拽到朕的陣營中來,朕確實準備了不少長篇大論,預備着來說服老丞相呢。”
戚蘭芝今天之所以會這麼反常的和陸拾遺說話,就是爲了試探一下陸拾遺的深淺,想要弄清楚她對立華承銳爲君後到底有着怎樣的決心。
誰知道……向來心高氣傲的女皇陛下爲了能夠拉攏她,竟然連自己這樣帶着幾分夾槍帶棒的諷刺都不在意了,一門心思的就巴望着能夠迎娶那華家大郎入宮做君後。
也不知道那華家大郎怎麼會有着這麼大的魔力,居然連一向在男色方面異常挑嘴的女皇陛下在得了他後,也會露出這樣一副再也不願意撒手的癡迷架勢來。
戚蘭芝的兩條眉毛差點沒因爲滿心的糾結而緊緊擰作一團。
她努力平復了下自己的呼吸,盡其所能的也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陛下這話老臣聽得着實有趣,就不知道陛下口中的長篇大論能否如陛下所說的一樣有效,讓老臣洗耳恭聽後,就如同被灌了迷魂湯一樣,只知道唯陛下馬首是瞻了。”
雖然戚蘭芝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按耐自己的脾氣,但到底被陸拾遺這種不知輕重——執意要立一個混血爲君後——的行爲給惹怒了,說起話來,自然也極不中聽的很。
對於她帶着幾分挑釁的言論,陸拾遺依然只做耳旁風,不管怎麼說,戚蘭芝都快七十歲的人了,又對大鳳朝赤心一片,於公於私,她這個做女帝的,都不應該爲這點小事就與對方斤斤計較。
“老丞相,朕承認,立華家大郎爲君後,確實有着朕的私心。”陸拾遺清了清嗓子,臉上也應景的露出了一個很是鄭重的表情,望着戚蘭芝說道。
“朕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像華家大郎如此符合朕之心意的小郎君,他就像是老天爺特地爲朕一手量身打造的一般,真的是無一處不妥貼,無一處不讓朕感到喜愛!”
爲了好好的在戚蘭芝面前彰顯一把華承銳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陸拾遺一提到他,就歡喜得跟個傻子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而她這堪稱奇葩一樣的表現,也成功的讓戚蘭芝不忍直視的抽了抽嘴角。
“當然,除了這以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朕想要藉着立銳兒……哦,銳兒是華家大郎的小名……爲君後的名義,徹底改善一下,混血在我們大鳳朝的地位。”陸拾遺一本正經的看着大鳳丞相戚蘭芝補充道。
一談到政事就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起來的戚蘭芝滿臉不解的看着陸拾遺問道:“改善混血在我朝的地位,陛下爲何會突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爲朕希望朕的大鳳是一個兼容幷蓄、海納百川的王朝,因爲朕的野心不允許朕的眼皮子底下,還出現這種因爲血統而明目張膽排擠自己同類的現象發生!”
陸拾遺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充滿着痛心疾首的味道。
“混血,混血,難道混血就不是我大鳳朝的百姓嗎?她們也爲我大鳳朝做過不少貢獻,我們爲什麼要因爲她們的另一半血統而將她們排斥在外,甚至把她們推到我們的仇敵懷抱中去?”
陸拾遺這話,並非危言聳聽。
上輩子帶着那個遊牧民族竊奪了大鳳朝江山的神秘女軍師就是出生在大鳳朝的一個混血。
她資質不凡,出類拔萃,一直都想要憑藉自己的能耐取得衆人的認可,但是自詡爲純血的其他大鳳人不論她怎樣努力,都不曾有片刻將她放在眼底,甚至在她科舉入仕以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奪取她的功績,還使出各種不堪的手段構陷於她……
最終,被上司和同僚乃至於這個世道害得家破人亡的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毀了自己的容貌,反出了大鳳朝!
陸拾遺的話讓戚蘭芝整個人都有些無言以對。
承蒙聖恩,她也做過幾屆監考官,知道即便是在備受歧視的混血中間也有許多棟樑之材,只不過因爲顧及到她們的血統,纔不得不昧着良心把她們黜落了下去。
可是,就算陛下同情那些混血的遭遇,想要擡高他們的地位,也沒必要娶一個混血做君後吧?
“您就是賜封他做您的男妃也行啊!”
戚蘭芝苦口婆心的勸她一意孤行的女帝陛下。
“那位華家大郎既然能如此得您喜歡,想必也是個知進退、懂禮儀的,應該不會去奢望那些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吧?”
如今對那隻男狐狸精可謂是深惡痛絕的老丞相忍不住在自己效忠多年的女帝陛下面前,上起了對方的眼藥。
“如果只是要隨便立他爲男妃,朕這麼匆匆忙忙的把你叫進宮來做什麼?總而言之,朕無論如何都要立朕的銳兒爲君後,否則——你就等着朕絕後吧!”
眼見着老丞相油鹽不進的陸拾遺乾脆厚着臉皮直接和前者耍起了賴皮。
戚蘭芝雙目圓瞪,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陸拾遺,“聽您這話的意思,難不成你……您還要……還要讓他……讓他生下您的子嗣嗎?!”
原本以爲陸拾遺只是要弄個形式哄哄那華家大郎以及朝內混血的戚蘭芝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就這樣徹底暈死過去。
“沒錯!”陸拾遺在這位看着她長大的老丞相面前徹底做了一回要多鬧騰就有多鬧騰的熊孩子,“除了他以外,朕不會讓任何人生下朕的子嗣!”
戚蘭芝一口老血差點就噴出來了。
她渾身直哆嗦的看着陸拾遺道:“陛下,您一定是在和老臣開玩笑吧!”
“老丞相,你覺得朕是那種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的人嗎?”陸拾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問。
老丞相傷心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陛下,您……您要是實在想立那華家大郎做君後也沒什麼,只要您答應老臣一個條件,別讓……別讓那華家大郎生下您的子嗣……混淆了咱們大鳳皇室的血統啊……”
戚蘭芝撲通一聲跪倒在陸拾遺面前,重重磕起了頭。
陸拾遺伸手將她攙扶了起來,“老丞相,來不及了,昨夜朕已經幸了華家大郎,說不定,朕的小皇女已經在他肚子裡住着了。”
聽到這話的戚蘭芝雙膝一軟,就這麼徹底昏死了過去。
陸拾遺傷腦筋的看着她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邊嘀咕着“怎麼就這麼倔呢?”,一邊傳喚外面的吳德英趕緊喚來兩個宮人去把老丞相擡到太醫署去好生治療,至於她自己則坐回案桌後面,去批覆那一沓厚厚的公文去了。
沒辦法,像這些奏章是絕對不能帶出宮外去的。
如果她還想要今晚順利奔赴華府去與她的小心肝私會,那麼就必須抓緊時間把這些公文盡數批閱完畢,省得一天比一天多的直接壓垮了她面前的案桌。
“這批閱奏章也是個力氣活,你們這些傢伙是真的一點都不懂得體諒朕!”陸拾遺一邊辦公一邊在心裡腹誹,“如果不趕緊把朕的小心肝迎進宮裡來幫朕的忙,朕怎麼給自己減負啊!”
雖然陸拾遺已經抓緊時間拼命努力了,但是等她徹底解決掉桌案上的公文,外面的天色又再次有了點日薄西山的架勢了。
一心惦念着自家小心肝的陸拾遺迫不及待丟了手中批閱好的最後一本奏摺,對一直隨立在一旁侍候筆墨的吳德英說道:“老丞相現在怎麼樣了?”
“回稟陛下,丞相大人此刻還處於昏迷中,不曾清醒。”吳德英聞言,連忙回答道:“據太醫署的陳院正所說,丞相大人是因爲受了極大的刺激,自我封閉,纔會直到現在都沒有甦醒過來,不過她已經對丞相大人進行了一番鍼灸治療,相信明天就能夠睜開眼睛了。”
聽說老丞相本人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礙的陸拾遺也是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朕明天在和老丞相聊天,”她一面說一面在吳德英幾乎要跌破下巴的震驚中,一邊伸着懶腰,一邊用理所當然的口吻下令道:“給朕備轎,朕要去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