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應景瀾兄妹而言, 敬王只是一個象徵着父王的符號,而非他們真正可以依靠的長輩。
他們打從心底的畏懼着他,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論是已經死過一回的應景瀾還是用討好秦佩蓉的方式試圖博得他好感的應景漓亦或者總是佯作出一副並不在意敬王對他是否還存留着一份父子之情的應景沛都不願意與他有任何的接觸。
特別是在母妃陸拾遺一改往日的態度,把目光投注在他們身上了以後, 他們就更不願意搭理敬王了。
他們很怕如今好不容易纔得來的這份母愛,又因爲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 再次付諸流水。
是以,在聽說敬王要和他們一起乘坐馬車去宮裡赴宴,他們臉上的表情纔會那般的慌亂和緊張。
不過即便他們再緊張,也會努力護好他們的母妃——就如同在靠近馬車前,他們母妃摟着他們所安撫的那樣。
心中下定決心的應景瀾三兄妹如同慷慨就義的勇士一樣拱衛着陸拾遺踩着腳踏坐進了巨大的王府馬車裡。
這輛馬車就如同一幢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小房子一樣,有桌有凳有各種精美的擺設。
陸拾遺母子四人進去的時候, 應承銳正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往圍棋棋盤上放。
黑色的棋子、白皙修長的手指, 兩種截然相反的色調愈發映襯得敬王風姿卓越起來。
眼見着妻兒進來的敬王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凝聚在自己面前的棋盤之上。
馬車裡的氛圍憋悶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已經與自己母妃越來越親厚的應景漓不動聲色的往陸拾遺的方向挪了挪,抱住了她的手臂。
陸拾遺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 爲了緩解小女兒的緊張, 她直接扯下了馬車窗戶上鬆鬆綁縛着的一截藕荷色綢帶與應景漓玩起了翻花繩。
應景瀾和應景沛見此情形也忍不住湊了過來, 一臉好奇的看着她們。
應景漓因爲秦佩蓉的緣故,並沒有幾個玩得來的小夥伴, 像這種小姑娘家家玩的遊戲她玩得極少,因此,在陸拾遺稍作解說以後,她就入了迷, 很快忘記了坐在不遠處的那位在她看來凶神惡煞的可怕父王。
應景瀾和應景沛雖然瞧不上這種小姑娘玩的遊戲,但是眼下玩遊戲的是他們的母妃和妹妹,他們自然也多了幾分參與之心,興致勃勃的在旁邊湊起了熱鬧。
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應景漓難得沒有甩兩個哥哥的面子,按照他們的指點翻了好幾回的花繩,結果,沒過多久,花繩就絞做了一團,眼見着這一幕的應景漓忍不住滿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大哥、二哥,你們就別再瞎給我出主意了,瞧瞧,你們做的好事!”
應景瀾和應景沛也有些訕訕然。
他們畢竟是頭一回接觸這樣的遊戲,又是男孩子粗心大意的很,因此,還真沒少給自己妹妹拖後腿。
等到後來,他們乾脆住了嘴,就這麼看着自家母妃和妹妹你來我往的翻得熱鬧。
在陸拾遺的刻意施爲下,應景瀾三兄妹徹底遺忘了與父王共處一室的緊張,直到外面趕車的馬車伕告訴他們到皇宮了,他們臉上還殘留着濃郁的笑意。
而打從知道敬王全家要來宮裡赴宴就一直在皇宮門口等着的吃瓜羣衆們一見他們三兄妹臉上這難得的笑意,忍不住就挑了下眉毛。
難道……
這敬王一家當真如同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有若堅冰化凍一樣的盡釋前嫌了嗎?
在大家的疑惑中,陸拾遺姿態優美而翩躚的踩着腳踏,緊隨着敬王的步伐下了馬車。
生怕父王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讓母妃難堪的應景瀾三兄妹強壓住對應承銳的恐懼之心,幾乎是爭先恐後的簇擁到陸拾遺的身邊,和她一起朝着舉辦宴會的正陽宮走去。
陸拾遺笑吟吟的配合着他們的動作,直接無視了已經搶先一步徑直朝着正陽宮方向而去的丈夫敬王。
夫妻倆這面不和心也不和的模樣看在圍觀者的眼裡,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唏噓。
一些人更是用自以爲音量極小的聲音低低咕噥着:“我就說嘛,敬王和敬王妃都冷了這麼多年,怎麼會突然熱乎起來?”
更多的人是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的紛紛附和。
在這些沒事做的圍觀者們爲敬王一家‘操碎’了心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綴在敬王府的馬車後面踟躕前行的另一輛馬車裡傳來女人半是嘲弄辦事揶揄的笑聲。
“瞧瞧,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他們也不可能當真和好的,蓉蓉你啊,小小年紀的,往後可別再操這些無謂的心了。”
“還是孃親厲害,一眼就看穿了他們之間隔閡已深,”秦佩蓉衝着秦五夫人翹起了大拇指,“我也不喜歡多管閒事,之所以會一直盯着他們不放,也不過是擔心敬王表哥會被應景漓那個下巴翹得又天那麼高的蠢丫頭奪走罷了!”
“以後這蠢丫頭什麼的你還是別再叫了。”秦五夫人臉上的笑容因爲秦佩蓉的這番話而重新收斂了起來。
秦佩蓉對自己這位母親可謂是瞭解甚深,知道她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因此,她眨巴了兩下眼睛,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道:“孃親,您爲什麼突然不准我叫應景漓蠢丫頭了?明明我以前叫的時候您壓根就沒有任何意見。”
“今時不同往日,”秦五夫人伸手攏了攏女兒頭上的絹花,“敬王妃不足爲懼,但是她的孃家人可蠻橫的緊,以前因爲敬王妃對她的三個兒女視而不見的緣故,陸家人也有樣學樣的從不出來蹦噠,但現在不一樣了,敬王妃主動從寒蟬院裡走出來了,以陸家人護短的脾性……如果讓他們知道你一口一個的叫景漓郡主蠢丫頭,恐怕孃親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吃虧。”
“孃親,您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我們可是聖上母族,陸家人哪來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秦佩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事實。
自從三朝元老陸老首輔告老還鄉以後,陸家就變得異常的低調起來,若非當今聖上年年擡舉,賜宴賜福,恐怕整個大旻上流社會已經徹底遺忘他們的存在了。
不僅如此,早在很久以前,京城就流傳着一個‘聖上之所以直到現在還對陸家人親厚有加,完全是看在陸老首輔的面子上,等到陸老首輔壽終正寢以後,整個陸家必定會徹底泯然衆人’的說法。
正是因爲清楚的瞭解這一點,一直以自己是聖上、敬王表妹而自傲的秦佩蓉從來就沒有把隨時都可能將入仕宦末流的陸家人放在眼裡過。
“蓉蓉,你年紀還小,對很多前塵舊事都一知半解,秦家雖然是當今母族,但是在當今的心裡的地位卻絲毫比不上陸家。”
秦五夫人在和女兒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頗有幾分悻悻然之色。
“孃親……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唉……蓉蓉,你不知道,”秦五夫人在秦佩蓉滿眼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要多扼腕就有多扼腕的苦笑一聲,“當年……聖上雖然作爲東宮嫡子,早早就被先皇立爲了太子,但是他的身體從小就不怎麼康健,三不五時的就要喚太醫去東宮看診……按理來說,秦家作爲後族,是他天生的盟軍和走狗……但是……當今那時候的身體實在是……讓人很難孤注一擲的把所有籌碼都壓在他的身上……”
秦五夫人說得隱晦,但從小就被父親秦良弼抱在書房裡把邸報當故事消遣的秦佩蓉卻倏然瞪大了眼睛,“孃親……您……您可千萬別告訴我……”
她震驚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磕絆了。
秦五夫人又是一聲長嘆,“蓉蓉,就和你現在想得一樣,當時的秦家確實……行了兩面三刀之事……如果不是當今聖上對太后感情十分深厚……太后又在臨去前,硬壓着當今不要在事後清算秦家……恐怕……這大旻京城早就沒有承恩公府的存在了。”
萬沒想到自家與當今聖上還有這樣一段恩怨的秦佩蓉只覺得口舌都因爲緊張而發木起來。
半晌,她才用虛弱異常的聲音問秦五夫人:“這事兒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呢?”秦五夫人苦笑一聲,“只會更多一個人擔驚受怕罷了。”
“難怪……難怪……這麼多年來……如非必要您從不往宮裡跑……我還以爲您是因爲敬王表哥對您的感情太過深厚,擔心惹來皇上的不滿纔會……沒想到這裡面……這裡面竟然還有這樣讓人爲之悚然的隱情……”只覺得頭都大了兩圈的秦佩蓉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再次問道:“只是這和陸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家那隻老狐狸……是孃親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最有能耐的聰明人,他的行事手腕狡猾厲害的簡直讓人不寒而慄,”秦五夫人微微搖頭,在秦佩蓉充滿不解的目光中緩緩說道:“當年因爲太子身體過於孱弱的緣故,東宮麾下的人沒少自謀生路或直接做了別的皇子的暗間……唯獨這陸老狐狸……他彷彿認定了當今聖上一般……不止毛遂自薦的做了當今聖上的老師,連自己最疼愛的孫女都捨得主動嫁給早已經心有所屬的敬王爲當今聖上分憂……”
要知道,當年敬王與秦五夫人之間的那點塵囂之上的八卦緋聞,沒少讓身爲弟控的元康帝傷透腦筋。
秦佩蓉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耳朵豎起老高的聽得格外認真。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還不是爲了陸家可以在他百年以後長長久久的綿延下去?只是說來好笑,任他狡詐如狐也沒想到,儘管他的孫女美若天仙,卻依然沒能成功打動敬王那個一動情就矢志不渝的死心眼……相反,他還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孫女和敬王成爲了一對名動京城的怨偶,哈哈……”
秦五夫人難看的臉色,因爲提起了她的愛慕者敬王而重新變得紅潤有光澤起來。
“不過,你也別小看陸老狐狸,他除了在這一件事上出過紕漏以外,其他的不論什麼事情,他都沒有讓人失望過……不僅如此,京城傳言,當今聖上之所以能夠坐穩這大旻至尊的寶座,正是源自於他在背後嘔心瀝血的出謀劃策……”
秦五夫人這個做母親的話讓秦佩蓉這個做女兒的止不住倒抽涼氣。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秦佩蓉依然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是多麼的艱難和不容易。
畢竟……
想要把一個身體孱弱的太子推上至尊的寶座,那簡直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
眼瞅着女兒把她說的話聽進去的秦五夫人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頗爲欣慰的笑容,“你以前不是總爲敬王妃拋開爲·人·妻、爲·人·母的責任,在寒蟬院那個偏僻院落裡一呆就是十幾年,還沒有人敢對此有絲毫意見而感到納悶不已嗎?現在你應該知道,她之所以能夠如此有恃無恐的原因所在了吧!”
“確實知道了,以前是我太過愚蠢,”秦佩蓉滿臉感慨的說道:“還真的以爲她是因爲身患心疾又神智失常的緣故,纔會自囚於寒蟬院這麼多年……皇上對敬王表哥還真的是看重有加又信任萬分啊……居然給他尋了這樣一門不顯山不露水偏生又實惠多多的親事。”
“只可惜,即便聖上全心全意爲敬王考慮,敬王依然辜負了他的苦心。”秦五夫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不由得又勾出了一個自得意滿的笑容。
秦佩蓉聞聽此言,配合的對秦五夫人做出一個充滿崇拜的表情:“是是是,我的孃親當真是能耐驚人,只要您想,任何男人都休想要逃脫您的手掌心。”
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的秦五夫人親暱地把秦佩蓉擁在懷裡,“蓉蓉,再過兩年你也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很多以前孃親不好告訴你的事情現在都可以通通說給你聽了,趁着現在還有點時間,孃親告訴你,怎樣做一個聰明的女人。”
“聰明的女人?”秦佩蓉眼睛亮晶晶的重複,望着秦五夫人的眼神充滿着崇拜的色彩。
秦五夫人微笑點頭:“是的,蓉蓉,真正聰明的女人是不會爲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和別的女人行那無謂的爭鬥之事的,比起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小動作,她們更樂意征服男人,借力打力的讓男人們給她們當牛做馬!”
“就像我爹和敬王對您一樣嗎?”秦佩蓉若有所思的問道。
“是的,就和他們一樣。”秦五夫人面上驕傲,語氣肯定的對女兒說道:“蓉蓉,孃親希望你在及笄以後,也能夠找到幾個願意爲你出生入死不惜所有的男人,因爲我們女人,天生就擁有着征服男人的能耐,就看你敢不敢做,又做不做得好了。”
熱血沸騰的秦佩蓉用力揮舞了兩下自己的小拳頭,“孃親您就放心吧,女兒保證不會讓您失望的!”
被母親洗腦的整個人都有些熱血沸騰的秦佩蓉一邊跟着秦五夫人踩着腳踏下車,一邊用只有她們母女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孃親,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想清楚,明明敬王表哥對您的感情並不遜色於我爹,您爲什麼放着好好的敬王妃不做,反倒嫁進了承恩公府呢?”
秦五夫人有些驚訝秦佩蓉居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她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爹與敬王對我雖然都一往情深,但是他們的性格註定了我只會選擇嫁給你爹爲妻……因爲敬王是一個眼睛裡摻不得半點沙子的人……如果孃親真的嫁給他了的話,那麼……根本就不可能還有現在的舒坦日子。”
秦佩蓉先是被秦五夫人的答案弄得滿臉怔懵,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確實,以敬王表哥的霸道脾性,根本就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王妃與外面的男人傳各種不堪入耳的桃色緋聞,而她的父親秦良弼卻不同。
那是一個天性溫軟柔和的男子,即便孃親在外面再怎麼胡鬧,只要她願意歸家,只要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背叛了他,他就能夠打落牙齒活血吞的就這麼硬嚥下去。
因爲他深深的愛戀着孃親,半點都不捨得她在他面前經受半點委屈。
總算琢磨透了的秦佩蓉望向自己母親的眼神不自覺的都變得有些高山仰止起來。
要知道,可不是誰都能夠像她母親一樣,不但沒有被唾手可得敬王妃頭銜衝昏頭腦,還要多冷靜就有多冷靜的盤算這其中的得失,並抉擇出了一條最適合她走的路。
秦五夫人被秦佩蓉這充滿着崇拜意味的眼神給逗笑了。
“現在你知道孃親爲什麼要棄敬王而選你爹了吧?”
“知道了,女兒完全想明白了!孃親您這樣的選擇,才叫真正的高明!而且就算您放棄了敬王妃的頭銜又如何?敬王表哥他現在依然牢牢的被您把控在手中不是嗎?”秦佩蓉誇讚不絕的繼續對秦五夫人豎大拇指,此時此刻的她,對自己這位母親,簡直佩服的可以用五體投地來形容了。
原本對自己母親的那點懷疑也因爲這一場談話而徹底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秦佩蓉堅定無比的相信,秦五夫人今日絕對能夠如同前些時候所說的那樣,請她這個做女兒的看一場精彩紛呈的好戲!
元康帝比起外界所以爲的還要疼愛應承銳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弟弟。
應承銳一家五口才出現在正陽宮門口,他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衝着他們招起了手。
對於元康帝這樣的態度,陸拾遺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在她這具軀殼的原主人還沒有嫁到敬王府以前,對方就已經從祖父陸老首輔的嘴裡知曉了元康帝爲什麼會對他這個弟弟關愛有加的真正緣由。
當年,太后因爲夾在兒子和孃家中間左右爲難的關係,早早就生下幼子應承銳撒手人寰。
父皇不喜,母后崩逝又身體孱弱無比的元康帝險些沒因此而崩潰掉,是尚在襁褓中的幼弟讓他重新振作了起來,並且成功獲得了陸老首輔這位朝中砥柱的認可,才逐漸擁有了今日的一切。
再加上,元康帝的身體即便因爲遍訪良醫的緣故,確實比起少時康健了許多,但是體內的病根子卻不是那麼容易祛除的,是以,在自己的孩子沒有出生以前,元康帝幾乎是拿這唯一認可的同母幼弟當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精心養育,即便元康帝后來有了自己親生的子嗣,但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依然是應承銳這個由他一手教養長大的弟弟。
在陸拾遺因爲翻閱原主的記憶而有些走神的時候,元康帝已經半點都不避諱的一把抓住了應承銳的手好一通的閒話家常。
應承銳脾氣雖然頗有幾分說一不二的暴虐,但是在自己的皇兄面前還是很能夠收斂一二的,因此,即便心裡再怎麼覺得不耐煩,依然好聲好氣的附和着他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廢話,又見縫插針的給他賀了壽。
被自家寶貝弟弟幾句乾巴巴的賀壽詞弄得眉開眼笑的元康帝又把應景瀾三兄妹給摟了過去,要多愛屋及烏就有多愛屋及烏的好一通噓寒問暖。
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副模樣的應景瀾三兄妹面不改色的表現得異常出色,那賀壽詞也是滔滔不絕的張口即來。
最後,就連陸拾遺這個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面的弟妹也跟着沾了點敬王的光,被元康帝面不紅氣不喘的讚了又贊。
元康帝對陸拾遺附體的原主有着還算不錯的觀感,當然,這一切都是看在敬王和陸老首輔的面子上。
對此心知肚明的陸拾遺自然不動聲色的好生配合了對方一番。
幾個小的也沒忘記給自家母妃刷好感度,在元康帝面前狠狠的把陸拾遺誇讚了一頓。
元康帝雖然有些驚訝這個弟妹居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收服這幾個他都覺得頭疼的小調皮,但也由衷的爲他們感到高興,本來就親和無比的態度因爲應景瀾三兄妹的表現忍不住又熱切了幾分。
就這樣,兩方人馬你來我往的磨蹭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坐在鳳座上的皇后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再三提醒,元康帝纔在滿殿文武勳貴誥命的注視下,戀戀不捨的放敬王一家人下了御階,尋了敬王府標記的位置落座。
今年的萬壽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多了敬王妃的緣故,比起往年還要熱鬧上幾分。
自打陸拾遺等人落座以後,往他們這邊瞟的各種或明顯或隱晦的小眼神就沒有斷過。
在大面兒上從來就沒怯過場的陸拾遺將一代王妃的凜凜鳳華表露無遺。
原本因爲各種原因而對陸拾遺好奇不已的吃瓜羣衆們紛紛被她所刻意表露出來的榮光所攝,不約而同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不過在把目光移開以前,他們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應承銳所在的方向偷瞄了兩下。
因爲他們完全沒辦法理解敬王腦子裡到底是哪根弦搭錯了,不僅冷落像敬王妃這樣的絕色美人兒,還緊纏着一個名聲本就不怎麼妥當的有夫之婦不放。
大概是這些人的眼光太過於露骨,在賀壽和獻禮儀式陸續在禮官的主持下舉行完畢以後,敬王應承銳半點面子都不給的直接陰沉着一張英俊逼人的面孔站起身拂袖而去。
早已經把這個弟弟寵溺到骨子裡的元康帝見此情形,想都不想的大笑起身,端起酒杯,找了個藉口替他描補。
滿心惦念着自家弟弟的元康帝沒有瞧見因爲他的這一舉動,皇后與太子眼底陡然劃過的憎怒戾光。
元康帝這樣的行爲本就在羣臣們的意料之中,眼見着他起身的大家都揣着明白裝糊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跟着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卻不曾發現坐在承恩公府女眷那一桌上的秦五夫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在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