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鳳衛首領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不靠譜的爹孃。
孩子都呱呱墜地兩天了, 纔想起來問孩子的性別以及身體健不健康。
好在棲鳳觀的觀主是個靠譜的,奶·娘也是現成的,在發現自家殿下和駙馬大人眼裡只有彼此, 無暇他顧後, 早早的就把孩子抱了過去精心照料。
“有你這麼做人親爹的嗎?”陸拾遺在顧承銳面前向來不講理,在棲鳳觀觀主把孩子抱過來的時候, 她想都沒想的就在後者腰眼上狠揪了一把, “孩子落地居然看都不看一眼的就讓人抱到外面去了!”
“我這不是心裡惦掛着你, 顧不上旁的嗎, ”顧承銳衝着陸拾遺笑得討好,“再說了, 就咱們這樣的人家,孩子自然不會缺少人照顧, 你瞧,”顧承銳招手示意奶·娘上前, 小心翼翼地把大紅色的襁褓接了過來,湊到陸拾遺面前,“這不是看着很不錯嘛。”
陸拾遺定睛打量了一下襁褓裡的小胖娃娃,饒有興致地摸了摸小傢伙毛茸茸的胎髮,頭也不擡地問:“是個男娃還是個女娃?”
她邊問,邊握住小嬰兒的小手,仔細聽小傢伙的脈息,然後滿心愉悅的發現小傢伙的身體隨了原主,十分的結實和健康。
跟着奶·娘一塊兒過來的棲鳳觀觀主小心翼翼的看了陸拾遺一眼,就彷彿生怕她會生氣一樣的說了句,“回殿下的話,是位千金,是位非常漂亮的小千金。”
“千金?這麼說是個閨女了?!”陸拾遺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因爲她和她家的傻小子最近這幾世可是一直都在生男孩,突然生了大胖姑娘,這心裡自然是說不出的驚奇和有趣。
由於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心愛之人所生,顧承銳對其也是說不出的喜愛,特別是在他聽說他的寶貝拾娘給他生的居然是一位千金時,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變得閃閃發亮起來,“真的嗎?真的是個女娃娃嗎?!”
他和陸拾遺一樣,充滿驚奇的重複。
儘管他在龍泉府做的那幾個夢都散碎的不成章程,但是他還是清楚的記得,他和他的拾娘雖然是夙世因緣,但是卻沒有哪一世生過女兒!
“快快快,”壓根就沒有將軍那一世記憶的顧承銳幾乎是滿臉迫不及待地再次湊了過來,“快讓我瞧瞧,瞧瞧看這小胖妞兒像不像她娘!”
本來還有些擔心夫妻倆會不會因爲這是個女嬰而感到不滿的棲鳳觀觀主和奶·娘都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何止是像啊,”棲鳳觀觀主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說道:“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不信王爺您瞧,您瞧這眉眼這鼻子這嘴巴……”
顧承銳饒有興致地順着棲鳳觀觀主的說法把自己未來的長公主仔仔細細地逡巡了一回,然後,才用一種心滿意足的口吻對陸拾遺說道:“確實像極了你,拾娘。”
“像我不好嗎?”陸拾遺也發現丈夫懷裡的小胖姑娘確實挺會長,雖然小傢伙現在還像個小老頭兒似的紅皺皺得緊,但是從這皺巴巴的五官上,已經足夠讓人遙想她未來的容貌將會有多麼的出色了。
“好是好,可是咱們女兒漂亮成這樣,我很擔心以後會有人跟我們搶啊!”儘管孩子連月都沒滿,顧承銳就已經在腦補做老丈人後的悲催和煎熬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陸拾遺聞聽此言,不由得滿頭黑線地斜睨了他眼道,“咱們的女兒長得漂亮是好事啊,難道你還擔心你將來會護不住她?”
就連她這樣的輪迴者,在做任務的時候,得了副好皮囊,也會覺得十分高興的。
因爲一個好皮囊,無疑可以讓她的任務完成的更快也更輕鬆一些。
“我怎麼可能護不住我們的女兒!”顧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話後,直接炸毛,“我這不是擔心她長大後,太過漂亮,然後被別人家的小子拐走嗎!”
顧承銳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不捨之情幾乎要溢於言表。
緊接着,他還說了句讓陸拾遺當場失態的就差沒直接一巴掌把他給拍到地上去的話。
“拾娘!我們把我們的女兒養成老姑娘吧!我們養她一輩子!”
就連隱鳳衛首領在聽了顧承銳的這句話後,都險些沒從房樑上摔下來。
“養她一輩子!虧你這話也說得出口!”
陸拾遺一把揪住顧承銳的耳朵就是狠狠一擰。
“難道你就沒聽過一句俗話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如果是她自己不願意嫁人,那倒也罷了,可如果她想嫁,也有了意中人,你還一意孤行的要做那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就別怪我不在女兒跟前給你留面子,直接用鞭子把你抽得滿臉桃花開!”
“可我就是捨不得我們女兒嘛,”顧承銳用幾近生離死別一樣的眼神,依依不捨地注視着自己懷中的小嬰兒,語帶控訴地看着陸拾遺道:“拾娘,我們成親這麼多年才得了這一個寶貝疙瘩,就這麼把她給嫁出去……你……你於心何忍啊!”
“你現在考慮這些是不是太早了點?”陸拾遺被他說得額角直接蹦出了青筋,“你是不是忘了你女兒現在還是個連月都沒滿,周也還沒抓的小嬰兒!”
“……”被陸拾遺一語提醒的顧承銳眨巴了兩下眼睛,臉上表情頗有幾分尷尬地咳嗽兩聲,“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嘛。”
“未雨綢繆個大頭鬼,我看你分明就是沒事找事,杞人憂天!”陸拾遺一臉沒好氣地伸出一根手指對着他的胸膛就是一通猛戳。
陸拾遺這輩子附體的原主力氣很大,戳起人來也不是一般的疼痛。
顧承銳被她戳得嗷嗷直叫,但是又不敢反抗,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裡的小閨女,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的和她討饒,直到她總算迴轉了面色,不再和他生氣爲止。
隱鳳衛首領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顧承銳在陸拾遺面前做小伏低,自然早就對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但棲鳳觀觀主和奶·娘不同,她們還是頭一回瞧見這樣對她們而言堪稱天下紅雨一樣的震驚畫面,一時間瞠目結舌的連大腦都有些空白了。
這還是傳說中凶神惡煞的能止小兒夜啼,動不動就把人腦袋砍得飛起的顧閻王嗎?!
在好好折騰了自家傻小子一頓後,才生產完沒多久的陸拾遺只覺得身心俱悅。
她眉眼彎彎地又瞅了瞅自家傻小子懷裡的胖娃娃,一邊讓棲鳳觀的觀主和奶·娘把小傢伙抱下去好生侍候,一邊笑顏逐開地望着顧承銳道:“既然孩子都出生了,你是不是也該給她起個好名字了?”
“好名字……”顧承銳臉上表情頗有幾分激動地重複着,“是啊,拾娘,你說得很對,我們確實該給孩子起個好名字了!”
他在陸拾遺有些啞然的注視中,歡天喜地的從牀榻上跳下去,開始繞着特意張羅好給陸拾遺坐月子的寢臥,繞起了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亢奮的緣故,讓他忘了掩飾自己腿腳的異常。
一直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陸拾遺一見他那一瘸一拐的走姿,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匿身於房樑之上的隱鳳衛首領看到陸拾遺這滿臉陰霾的模樣,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打了一個哆嗦,眼底也隱隱有驚恐之色浮現。
如果不是一絲理智尚存,恐怕此刻的她已然飄下房樑,單膝跪在陸拾遺面前磕頭請罪了。
作爲跟隨陸拾遺最久的貼身下屬,隱鳳衛首領自認爲,這世上再沒有誰比她更瞭解她效忠的這位主子。
別看着她效忠的這位殿下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彷彿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實際上她這個人佔有慾極強,還霸道的很,特別是在對待顧駙馬的事情上,簡直就是把對方當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樣看待!
如今顧駙馬毫沒來由的突然跛了腳,隱鳳衛首領已經可以預見她的雷霆大怒了。
回想這九年多以來,自家殿下難得生氣的那幾回,隱鳳衛首領忍不住又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陸拾遺在顧承銳毫無防備的時候陡然出口問道。
正巧這時,顧承銳也一臉獻寶的湊將過來,笑容滿面地問她:“拾娘,我給咱們的女兒取名寶珠好不好?顧寶珠,父母手掌心裡的寶貝和明——”
顧承銳的聲音在陸拾遺銳利無比的瞪視中戛然而止。
半晌,他才臉上表情頗有幾分不自然地僵立在原地,衝着陸拾遺討好地笑:“剛纔拾娘你說什麼了嗎?我好像沒聽清楚?”
“我問你的腿是怎麼回事?”陸拾遺強忍住怒火,再次問道。
顧承銳的眼睛有瞬間的閃爍。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思緒,神情頗有幾分窘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樑,“還能是怎麼回事呢,當然是趕路趕得啊!從龍泉府到這九連山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呢,拾娘你總不會以爲自己夫君是飛過來吧?啊,對了!”
顧承銳猛然化掌爲掌,重重敲在另一隻張開的手掌心上,“你不問我還差點忘了一件事情?來人,快來人!”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邊走邊大聲吩咐道:“本王的馬兒現在還在半山腰上拴着呢,那可是匹千里馬,趕緊去個人把它給本王弄上山來,好好的伺候上幾頓上等的草料,免得餓壞了它,不行不行,還是本王自己去吧,本王那馬兒認生的很,你們就算過去也未必能夠把它給帶回來!”
眼見着顧承銳的左腳就要踏出門檻,陸拾遺面無表情地在後面瞪着他的背影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除非你確定這事兒能瞞我一輩子,否則等我把真相挖出來,你就死定了!”
做了幾輩子妻管嚴的顧承銳被陸拾遺這麼一威脅,已經跨出門檻的左腳又條件反射地重新收了回來,邊收他還邊自導自演地大聲說道:“算了,不就是一匹馬嗎,哪裡有我的拾娘一半重要,你們直接把它給我牽回來吧,要是不聽話,你們就把它給本王捆回來!”
緊接着,他在陸拾遺似笑非笑地眼神中,一臉諂媚地又重新坐回了陸拾遺的身邊,用充滿討好的語氣,軟軟地叫了聲:“拾娘……”
縮在房樑上的隱鳳衛首領雞皮疙瘩都險些沒被他這一聲“拾娘”給驚得掉下來。
陸拾遺扔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冷着一張臉,就問他的腿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就知道,肯定瞞不過你,”顧承銳長嘆了口氣,故意做出一副回憶的表情,一臉感慨地說道:“前段時間在丁陽,我不是和王老賊纔打過一場嗎?那老賊慣會使陰招,我一個不小心中了他的暗算,大腿上被□□手射了一箭——喏,就是這裡。”
顧承銳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不過你也別擔心,他們射過來的那箭,才入了皮肉半寸,根本就沒有傷及到筋骨,我……我……拾娘……你……你幹嘛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我……你不知道我會被你嚇到嗎?”
編故事編的滔滔不絕的顧承銳在對上陸拾遺那銳利的幾乎要刺破他身體的目光後,神情很是訕訕然地住了嘴。
“有件事我怕你心裡有疙瘩,一直都沒和你說——實際上,這九年多以來,雖然我一直都沒有在你身邊,但是,我的人一直都無時不刻的關注着你的每一個舉動。”
陸拾遺在顧承銳錯愕得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緩緩地開口道:“也就是說,如果你真的在戰場上受了傷的話,我很快就會收到消息,就和你當初遇刺時,我能夠在別人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一樣……”
“夫君,我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陸拾遺在顧承銳異常糾結的注視中,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還要再堅持自己原來的想法,繼續把我當個傻子一樣的糊弄嗎?”
“……拾娘……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樣……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出來……你……”
被陸拾遺所透露出來的這個訊息震懾地腦袋裡瞬間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的顧承銳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離家出走的聲音。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陸拾遺說道。
“我爲什麼不能?”陸拾遺的臉上看不見半點的愧疚之色,“我是你的結髮妻子,我一心惦記着你的安危,想要了解你的具體情況,我有什麼不對?”
“可你也不能……也不能……”顧承銳臉上的表情真的是說不出的糾結和無語。
直到此刻,他纔想明白他爲什麼總覺得自己身邊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卻沒有絲毫惡意的眼睛一直在緊盯着他不放。
曾經幾次刻意突查都遍尋不着以後,他還天真的以爲這不過是他戰打多了的錯覺。
如今他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錯覺,而是確有其事!
這些年以來,他確實被人如影隨形的監控着!
如果是別人這樣對他,顧承銳早就暴跳如雷的把對方剁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可陸拾遺不同,她是與他有着夙世姻緣的結髮妻子!
別說是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了,就是把他囚禁起來,只給她一人看,他也覺得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因爲,倘若換位思考的話,他也會做出和他的拾娘一樣的事情,甚至比起她來,還要激進上幾分。
要知道,他根本就沒辦法容忍他深深眷慕着的人徹底遺忘掉他的存在,甚至對他恨之入骨。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糟心事,顧承銳的氣場忍不住又弱了幾分,好不容易纔勉強擺出來攪混水的受害者面具也不知道被他自己拋到哪裡去了。
“夫君,對你,我永遠都不會有什麼負疚心理,因爲在我心裡,我們早已經好成一個人的模樣,不分你我了。”
狠狠的往自家傻小子腦袋上來了那麼一大棒的陸·影后·拾遺又開始深情款款地給他喂紅蘿蔔。
“難道在夫君你的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嗎?”
“我……我當然……”被她水汪汪的眼睛勾逗得整個腦子都有些迷糊的顧承銳傻愣愣地點頭,“我當然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這樣,那你爲什麼不對我說實話呢?”陸拾遺半真半假地抽噎着,“你明知道我會爲你感到擔心不是嗎?”
她的眼睛裡彷彿有明亮的水光在閃爍。
“還是說,你就這麼喜歡看我在月子裡爲了你的不說實話,而傷心欲絕的哭個不停嗎?”
陸拾遺的最後這句話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地繳械投降了。
“你……你別哭……你千萬別哭……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和你說實話……我保證這次一定和你說實話!”
很清楚產婦在坐月子的時候,一定不能多思也不能多哭的他再不敢興那等糊弄人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就要坦白從寬。
不過在坦白從寬之前,他沒忘記把隱鳳衛首領也趕到外面去,讓她監控着外面的一切動靜。
隨後,他纔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天你從普雲縣不告而別以後,我非常的思念你,爲了能夠早日把你接到身邊來又不會被我所傷……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用一個笨辦法,消磨掉我心裡對你的那股恨意……”
“你的笨辦法就是傷害自己嗎?”陸拾遺面無表情地看着顧承銳說,她的語氣裡充滿着惱怒的味道。
“這是我經過多番驗證以後,唯一還稱得上有效的辦法了。”
顧承銳試探性地握住陸拾遺的手。
“拾娘,你知道的,我們能夠再活一回不容易,我實在是不願意我們就這麼一直僵持到老,而且……我更沒辦法接受自己在某個稀裡糊塗的時候,突然對你痛下殺手……”
即便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但顧承銳只要想到自己曾經居然差點親口命令毓京的暗間對他的妻子動手,他就止不住的感到戰慄和恐懼。
“你一心只想着要保護我,又有沒有想過我在知道你做的一切後,會有多心疼?”陸拾遺從顧承銳的掌心中把手抽出來,然後在顧承銳有些忐忑的想要再次道歉的緊張注視中,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了句:“脫衣服!”
顧承銳差點沒有從牀榻上蹦起來。
“拾娘——”他臉上表情很是震驚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才生了孩子沒多久呢!”
嘴角忍不住地就是一抽的陸拾遺毫不客氣地給了他腦門一爆慄,“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飢·渴成這樣了嗎?”
她一臉沒好氣地瞪着他,“我是要檢查一下你的傷勢!看你到底把自己折騰成了什麼樣!”
她一邊說,一邊搶先一步給顧承銳解起了腰帶,邊解還邊嘀咕,“難怪在我生產的時候,你不肯抱我,原來不是不想抱,而是壓根兒就抱不動啊!”
顧承銳即便知道現在不是個親近的好時候,但依然被她的毛手毛腳弄得心裡直癢癢,爲了避免到時候一個剋制不住擦·槍·走·火,他一把按住陸拾遺的手,語帶央求地說道:“拾娘,我來就好,我來就好,你再這樣,我真的很怕自己會做出什麼蠢事出來……”
他的拾娘爲他生孩子已經很辛苦很辛苦了,他如何捨得在她坐月子的時候欺負她?
那和禽獸又有什麼區別。
陸拾遺聞言,挑了挑眉,明知故問道:“很怕自己會做出什麼蠢事?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蠢事會讓你如此忌憚啊?”
“拾娘……”顧承銳的語氣裡充滿着無奈和求饒的味道。
陸拾遺輕哼一聲,“這回你知道我們中間真正飢·渴的是哪個人了?”
“是是是,是我,是我,是我……”顧承銳滿口不迭地附和着應聲道。
在兩人一來一往的談話聲中,顧承銳終於褪去了腰帶、外袍以及裡面的褻衣和褻褲,把兩條毛茸茸的大長腿給亮了出來。
因爲眼下只有他一個人紅果果着大腿的緣故,顧承銳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不自在的味道。
他攥着拳頭湊到脣邊掩飾性地咳嗽兩聲,一臉討好地對陸拾遺道:“我的好拾娘,你隨便看一下就好了,這樣磨磨蹭蹭的,我很容易着涼……的……”
他的聲音陡然消失在脣邊。
他近乎怔愕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發現她在他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
陸拾遺哭了!
是的,真哭!
這是她在穿梭了這麼多個世界以後,頭一次哭得這樣難過,這樣心疼!
爲她的傻小子,爲她傻成這樣的傻小子!
“拾娘……”顧承銳充滿不安地喚着陸拾遺的名字。
陸拾遺卻仿若未聞一樣的輕輕伸着不住打顫的手去碰他的大腿。
在那大腿上橫七豎八的充斥着各種深可見骨,密密麻麻又駭人無比的可怕刀傷。
儘管它們已經盡數癒合,但是她在見了以後,依然覺得大腦暈眩的厲害。
“你……你怎麼下得了手……你……你……”陸拾遺的眼淚撲簌簌的落在顧承銳的大腿上,也落進了顧承銳的心裡。
“拾娘,爲了保護你,我沒有什麼不能做的。”顧承銳的語氣很堅定,“而且,我的努力也不是全沒有結果不是嗎?你瞧,現在我們不論做點什麼,都不會再有什麼來干擾我們了!”
被陸拾遺的手撫摸的整個人都險些變成禽獸的顧承銳不顧陸拾遺近乎控訴地眼光,把蓋在她身上的毛毯子啊扯了點邊角過來,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拾娘,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再變成曾經那個看着你受到傷害,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像個傻瓜一樣一動不動的自己!”
顧承銳小心翼翼地把陸拾遺摟入自己的懷抱中,臉上表情很是認真地親吻她的額頭,再次語聲鄭重地強調道:“拾娘,我希望你記住,永永遠遠的記住,爲了保護你,我沒有什麼不能做、不敢做、不願意做的!”
陸拾遺默默地凝望着渾身都彷彿在散發着堅定光芒的顧承銳,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常年冰封的心魂都在爲他而不停地顫動。
不停地顫動。
這種顫動,既讓陸拾遺感到陌生和彷徨,又說不出的心酸和喜悅。
沒有一刻,她比現在更慶幸,她在第一次發現他的時候,就義無反顧的決定要抓牢他,要‘養大’他,要他永生永世的陪伴着他。
他值得!
他比她原以爲的,還要值得百倍、千倍、萬倍,甚至無數倍!
在顧承銳等得有些心焦的注視中,臉頰上還殘留着些許淚痕的陸拾遺捧住顧承銳的兩腮,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上去。
與之同時,她含糊的聲音,也在兩人交纏的脣齒間一點點的,堅定無比的流瀉而出。
“夫君,我會記住,我會永永遠遠的記住你今日爲我許下的承諾,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