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不知在濟世堂後院的竹椅上愣了多久,連四王爺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渾然不覺。
心裡面亂糟糟的,翻來覆去只有兩個念頭:一個是她現在是伴月公主,是趙煊名義上的妹妹,一個是她即將遠赴柔然,嫁給她自己不喜歡的人。
她鼓勵烏娜聽從自己的內心,爲了自己的愛情私奔。而到頭來,她自己卻被此強行指婚。真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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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接見柔然使者,以及與解首輔商量對策,立時頒發詔書的時候,趙煊的確是在皇宮裡。
但是他沒有在大殿裡,而是在蕭貴妃的鳳棲宮裡。
那天蕭貴妃身體抱恙,高燒不退。趙煊便一直守在鳳棲宮裡,等到傍晚時分,蕭貴妃退燒了,他這才離開鳳棲宮,回到德王府。
照料了蕭貴妃一天,精神緊張,趙煊感覺有些乏了。於是早早就睡下了。
花似錦來到朝陽閣的院子前,她等着他來找她,跟她說:“不用怕,我是不會讓你遠嫁柔然的。”
結果趙煊回來了,卻連飯都沒吃,也沒找她,更沒有給她片言隻語,倒頭就睡了。
花似錦眼睜睜地看着趙煊寢室裡的燈燭被吹滅,陷於一片黑暗之中,她的心情一下子彷彿落到了冰窟。
老皇帝說擇日把她遠嫁到柔然去當可汗,說是擇日,其實時間非常緊逼,老皇帝彷彿生怕事情有變似的,命令禮部的人,把她出嫁柔然的日子,倉促地定在了明天。
反正禮部早就把所有陪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明天只需帶宮裡的人來爲她梳妝打扮一番,就可以塞進馬車裡,送往柔然去了。
坑爹的封建社會!
沒有基本的人權和自由。
花似錦仍然在朝陽閣的院子裡站着,眼睛盯着趙煊寢室的方向,她在盼望着奇蹟。
李廣見她今晚的情形有些詭異,看着與往常不同。
於是他走過來,問她:“夜深了,花掌櫃不去睡覺,還站在這兒做什麼?”
花似錦卻答非所問:“李大哥,五王爺今天干什麼去了?”
“他進宮去了。”李廣誠實地答道。
花似錦知道,李廣這人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他從來不騙人。
李廣說趙煊進宮去了,那麼趙煊就是進宮去了。
趙煊既然進了宮,那麼冊封她爲公主這麼重要的事情,要把她遠嫁柔然去當可敦的事情,老皇帝不可能沒跟他商量。
也就是說,花似錦覺得,趙煊一定是知道了她被冊封替嫁的事情。
但是他卻當做不知道的樣子。
四王爺說的真對,他說趙煊是個以家國江山社稷爲重的人,什麼兒女情長,在家國江山社稷面前,都可以拋棄。
再者說了,骨木可汗派使者前來向大燕的公主求親。
這樁婚姻,本應該落在晗月公主的頭上的,但是因爲老皇帝不捨得晗月公主到柔然去吃苦,所以才強行冊封她來當替補。
老皇帝捨不得晗月公主。而晗月公主是趙煊的親妹妹,趙煊想必也很捨不得。
所以她花似錦被推出來當替補,趙煊也沒有爲她說句話。
是啊,她與晗月公主相比,她算得了哪根蔥,當然是晗月公主比她重要得多了。
想通了這一切。花似錦忽然反而感到渾身舒暢得多了。
一個人想不通的時候,身體也跟着感覺痛苦不安。可一旦想通了,卻像放了一個屁似的,暢快舒服。
趙煊這一次沒對她施加援手,他也有他的苦衷。
在他的親妹妹與他曾經的奴才面前,他選擇了保全他的親妹妹。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花似錦不再盯着趙煊寢室的方向了,她轉身離開。
既然沒有人來救自己,那麼她必須自救!
她纔不願意代替晗月,遠嫁到柔然那個生存環境惡劣的地方去。
主意打定,她回房收拾了一些細軟和幾套衣服。用一個包袱裝了打包,身上換了一套夜行服,最後將包袱背上。走出門去。深深地看了一眼靜荷居。
很快,她狠心掉頭就走。
多情多累,沒有留戀就沒有眷戀。
既然是逃走,她便不敢張膽明目是從大門走出去。而是打算從德王府的後花園扒上牆頭逃出去。
這一次花似錦有所準備,站在後花園裡最矮的那面牆上,她將一個綁着長索的鐵鉤子甩上了牆頭,再拉着長索緊了緊,以確定鐵鉤子穩穩地已鉤住了牆頭。
然後她開始攀着長索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了牆頭,她鬆了一口氣,蹲在牆頭正準備歇一歇的時候,忽然眼前冒出一顆黑乎乎的腦袋來。
“啊——”花似錦嚇得一陣驚叫。
那個腦袋的主人竟也發出一聲驚恐的“啊——”
花似錦尖叫了一半,想起自己這是在連夜逃跑,於是她趕緊剎住了聲音,接着再看了那顆腦袋一眼,一個腦袋的主人也擡頭來看她。
那傢伙一擡頭,花似錦忍不住又低呼了一聲。“八王爺!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噓——”八王爺對她作了個噤聲的動作,對她低聲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快跟我走。”
“好。”花似錦順着八王爺站着的地方一看,原來他竟然搬了張梯子搭在牆上。
奇怪,他若要進德王府,光明正大地從大門進來不就結了。幹嗎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搬了張梯子來扒牆?
眼下不是問話的時機,還是快快離開德王府爲妙。
當花似錦等八王爺順着梯子下到牆外去了,自己也正想順着梯子溜下去的時候,後花園忽然火光大作,出現了好多火把。
這時候的花似錦仍然騎在牆頭上,心裡暗暗叫苦,壞了,府兵巡邏到後花園了。她連忙伸腳踏在梯級上,順着梯子溜下去。
府兵總管何進眼尖,看見後花園最矮的那面牆上,忽然影子一晃。他便暴喝一聲:“誰在那裡?”
花似錦哪裡敢出聲,她本來還想把長索收起來再逃走的,此時聽見何進的暴喝聲,她那裡還敢去收長索,一溜煙溜下了梯子。
八王爺早在下面等着,聽見何進的喝問聲,即刻心急如焚地低聲催促說:“花似錦,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