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轎停轎——”花似錦兇狠地拍着喜轎,高聲喊道。
轎伕們於是停了下來,其中年紀較大的問道:“新娘子喊停轎,是想幹什麼呢?”
“哈哈哈,新娘子肯定被咱們搖暈了。”使勁搖暈新娘子,是他們這些轎伕的目標。新娘子爲了安生坐轎,通常會發點賞錢,讓轎伕們手下留情,
但花似錦並沒有賞他們錢,卻說道:“麻煩各位大哥,幫我喊喜娘過來。我有急事。”
喜娘不用人喊,那許古進一見喜轎停下不走,早就讓喜娘過來探個究竟了。
喜娘“噔噔噔”地,一陣風似地跑到喜轎前,問那四個擡喜轎的轎伕:“我說你們幾個,爲什麼不走了啊?許老爺可是付了你們傭銀的!這拜堂的吉時,你們耽誤得起嗎?”
“是新娘子喊停的。”其中一個轎伕答道。
“哦,”喜娘忙靠近轎邊,一臉笑容可掬地問道:“新娘子,你有什麼事?可是受不住他們的搖晃,想發他們賞錢?”
花似錦蓋着喜帕,在喜轎裡裝做羞澀地小聲應道:“不是,喜娘,我、我、我要尿尿!”
“噗——”喜娘忍俊不禁,原來是這事啊。人有三急,總有碰到的時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於是她笑道:“哎呀呀,這個好辦,來,待我扶大小姐去那邊樹林裡解決吧。”
“有勞喜娘了。”花似錦心中一喜,忙客氣有禮地說道。
因爲蓋頭不能揭,花似錦就在喜娘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鑽進小樹林裡去。
喜娘把她帶到一塊大岩石後,說道:“小姐,你就在這兒解決吧。我去前邊等着你。”
花似錦柔聲溫馴地應道:“好的。”
她凝神聽着喜娘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然後猛地一下拉下頭上那討厭的紅蓋頭,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岩石上悄悄探頭張望,只見喜娘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正熱得用手頻頻搖着帕子在等她,而樹林盡頭的那條大路上,是許老頭兒的迎親隊伍。
那許老頭兒還沒等多久呢,這會兒就開始着急起來了,他騎在高頭大馬,在大路邊上大聲叫道:“熱死爺爺了,她好了沒有?怎麼那麼多事兒呀!”
許老頭兒的聲音大得,花似錦都聽見了,她心裡緊張得心裡一哆嗦,趕緊手腳麻利地摘下頭上沉重的鳳冠,剝下身上豔若彩霞的鳳帔,然後統統丟在地上。這些東西倒是值點錢,可惜太沉了她帶不走。作爲財迷的她,對此深感婉惜。
不過,婉惜歸婉惜,逃走要緊。不然要真的嫁給那行將就木的許老頭兒,她這輩子就悲劇了。
花似錦攝手攝腳的,開始往迎親隊伍相反的方向逃竄。那個相反的方向,必須翻過一個小山頭。
那個小山頭有點陡有點崎嶇,不過陡的正好,迎親的馬兒跑不了,正好給她逃走的時機。
花似錦咬咬牙,只帶着自己的包袱,裡面是她積攢的一些金銀細軟,一路奮力地向小山包爬去。
過了一會,許老頭兒實在熱的受不了,於是不耐地吼了一聲:“那小娘們兒到底好了沒?這麼熱的天,叫爺爺在這兒乾等,是想等死我嗎?”
喜娘聽了許老實兒的吼罵,心下也急躁了起來,忙擡眸朝那塊岩石瞧了瞧,扯開嗓子問道:“花大小姐,你可解決好了?”
沒有人回答。
喜娘心下詫異,又再問了一聲:“花大小姐,你倒是應一下我啊!”
依然沒有人回答。
喜娘心裡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新娘子莫不是要鬧什麼妖蛾子吧?畢竟新娘子還那麼青嫩,而新郎官卻足可以當她的太爺爺,換誰都不樂意的。
喜娘趕緊跑到岩石後頭一看,果然,除了扔在地上的紅蓋頭、鳳冠和霞帔之外,哪裡還有新娘子的人影?!喜娘心頭一慌,連忙擡頭四下裡搜尋,然後她發現花似錦正在奮力地爬對面那個小山包,此刻已經爬到了半山腰。
新娘子要逃跑了!
這還得了!
喜娘即刻甩開嗓子朝迎親隊伍尖聲狂喊起來:“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跑啦!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新娘子要真的跑了,她就拿不到喜錢啦。
迎親隊伍的所有人一聽,目光刷地齊齊掃過來。果真,新娘子已丟下鳳冠霞帔,另外換上了一身男裝,頭上也簡單盤了個男式的髮髻,正努力地爬在那個小山包上,已經爬到了半山腰處。
許老頭兒氣壞了:“這這這,氣死老子了!給老子追!誰追到,就賞誰二十兩銀子!娘稀皮的,花家收了老子那麼多彩禮,現在就想着逃跑?這是想叫老子人財兩空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些貪圖二十兩銀子賞金的傢伙,大約有十幾號人,紛紛出動,爭先恐後向小山包的方向追去,惟恐慢一步,賞金會被別人搶了去。
此時,花似錦回頭看了一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哎喲媽呀,許老頭兒的人追上來了。她心下着急,腳下卻有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真是恨不得兩肋插翅飛起來。
她氣喘吁吁地翻過了山頭,下坡的時候,幾乎可說是滾下去的。
花似錦想起了一個詞:屁滾尿流。這個詞用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情形,真是再恰當不過。瞧這婚逃的,真是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連滾帶爬地來到一個人工壘成的,寬約三尺的平臺上,平臺離地面大概兩丈高,平臺下面是一條通向遠方的驛道,她四下裡一看,心裡不由得挖涼挖涼的,根本沒有路!
離開這兒的惟一辦法,就是跳下平臺去,然後順着驛道逃走。可是,從平臺跳下去,那麼高,她的腳一定會斷掉的。
她正在猶豫着一籌莫展的時候,北邊忽然跑過來了一輛馬車,這兩馬車的車頂,是用油紙做成的車蓋。
花似錦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賞金有二十兩呢!”後面的追兵,離她越來越近了。
花似錦咬咬牙,暗地估算着那馬車的速度,等那馬車即將靠近的時候,她猛地張開了雙臂,飛身一跳,那舒展的樣子,像極了大鵬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