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京的整體建築佈局,是正方形四通八達的。正中央坐北朝南的自然是宮城大成宮,宮城外分成分成幾處大臣、宗室們、百姓、街市的聚集區。其中名臣坊、居官巷、永寧坊、平康坊都是大臣、世家們的聚居區。鄭府就坐落在後期行起的買房建宅的好地方平康坊,平康坊這地界靠着清渠,坊裡多是世襲武將的宅子!鄭府就坐落在平康坊,這地方還是姬幸和的老爹當年獎勵給鄭笠的。
鄭府的門楣遠比一般的官員府邸要高,氣派而大氣。姚淑卿曾經在京中待過一段時日,如今也算是再次進京,但是一路走來,武將的府邸也路過不少,說起來單從外觀看,這鄭府氣派是氣派,但在京中權貴雲集的地方也不算出奇!
她們這邊一落轎子,鄭府的大門馬上吱呀一聲就開了半邊,一隊八人的年輕侍衛利落地扶刀而出,見了生人也不露笑意,板着臉生疏而戒備地瞅着她們,其中一個小頭目樣的小年輕眉頭一挑,口氣透着質問的語調道“什麼人?”
跟着姚淑卿上京的管事的也是個見過世面的大叔,年近四十,曾經做過姚淑卿爹爹的書童,是姚家主的鐵桿心腹,聞聽得這小頭目質問,姚大叔難免訝異地道“人都說西疆鄭老將軍是個爲人有擔當而不忘本的大英雄!怎麼接待親眷就是這種口氣?”
那小年輕聞言有點尷尬地扯動了扯動嘴角“青州姚氏的人?”這口氣也好不上哪裡去!不想站他對面姚大叔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和藹地道“這位鄭小將軍,可是今兒被罰站門崗了?”
那小年輕猛地臉上泛紅,霎是可愛,彆扭地道“你咋知道咱姓鄭?”
姚大叔瞅着這個明顯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傢伙,咧嘴而笑道“老奴是青州姚氏的家生子,像小將軍這般年紀的時候曾經隨着咱家老主人去過西疆丹陽城!不湊巧正好湊見鄭二將軍被罰守城門!……”後面的老姚就不用說了,其實這事點到爲止便好!鄭笠每天早晨收拾兒孫是經常地事,鄭家五個兒子當年都被打發去守過城門,站過大營,當過火工,搬過糧草!
那小傢伙聞言一臉無奈地衰樣,真是出門沒見黃曆呀!開個大門都能撞上個對自己家的臭規矩門清的老傢伙“咱叫鄭少煛,大叔請了,到府有事嗎?”這回口氣緩和上不少,至少聽着不再那麼生硬讓人感覺彆扭了。還記得老主人在世的時候說過,鄭家都是一羣大小怪胎,不能拿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們,要不然你就是給你自己找罪受!那可是老主人無數次從鄭笠身上體驗回來的血淋淋的心得體會呀!
所以老姚頭一直抱着平和心態,繼續和藹地搖手謙虛道“使不得,使不得。沒有奴婢被小主子稱之爲叔的道理。老朽姚易。”鄭少煛其實是鄭二郎的庶子,他猛勁地眨巴眨巴眼睛,心說這姚易瞅着比他阿爹還小,居然還敢自成老朽,他家老爹要是敢有人當面說他半個老字,指定要把人揍趴下的。不過多年身受老爹的摧殘和奶奶的【深刻兒童教導】,鄭小煛還是馬上硬生生地扯動了臉皮道“姚易大叔過於自謙了,阿爹常常教育咱,家奴跟家奴還是不一樣的,有一種家奴不離開主家只是不願意斷了多年一起生活的情分,並不是沒有自立才能!
……想必姚易大叔當在此列。”鄭小煛作勢將姚易頭上腳下一掃,認定道。姚易哪裡好意思在身後的小姐面前擺身價?慌忙謙虛一下,然後步入正題,說是嫡長房嫡長小姐到了,想要拜望姚老夫人!鄭小煛聽到這裡很像作勢往回走,有沒有搞錯,介個,他不擅長搭訕女性親戚好不?姚易但從這位小鄭將軍的表情中就發現了他的慌亂和尷尬,不由心中暗笑。不過老姚豈肯輕易放他逃過,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容走拖地引薦給自家小姐。
姚淑卿其實跟着小丫頭一直在觀察這位鄭小將軍!有意思呀?鄭氏的孫公子居然站大門?這鄭家又挑起了她幾分興趣呢!
即便有老姚易的引薦,鄭小煛還是沒說幾句話就嚇得落荒而逃,藉口當然是回去稟報老太君!一個機靈的小侍衛瞅見自家小公子逃了,趕緊過來客串領路人,帶着一衆人等入府安置。鄭府院子很大,房子很好,基本不種花草,只種大樹。青磚壓地,隨出可見碎裂之處和缺角之磚!越是走進府裡越是隱隱能感受到微微的地動和呼喝之聲,姚淑卿心中暗奇,惹不住四目張望,那小侍衛見道就恭敬地道“這位姚小姐,這裡是將軍府,您不能這般窺視!”姚淑卿聽了好不沒臉,她身邊的心腹小婢忍不住道“這算什麼窺視?咱家小姐也不過是張望一下,難道這將軍府還當真有什麼大秘密不成?”就那麼見不得人呀?小丫頭俏生生地一努嘴,不忿地道。
“自然,這裡不僅是鄭將軍府,也是西疆大族鄭氏的京城大宅,尤其老主人到了京中,這裡被稱爲重地一點也不過分!而且府中爲了護衛需要,半個家僕小廝都沒有,全部都是咱家老將軍的親兵和護衛。”小侍衛淺笑着一一解釋,不卑不亢的小模樣很是讓姚易看了點頭。“那你們家女眷呢?也不用丫環嗎?”淑卿身邊的小婢女在小姐的眼神下繼續嬌俏地問着,一臉驚奇。“自然也是女侍衛!”鄭笠爲了姚太君和兒媳們的安全有保障,家中的丫環都是有功夫底子的女暗衛,她們只完全效忠於鄭笠一人!
“咋這樣奇怪呢?京中的其它世家可不是這樣的!”小丫環一臉不敢置信狀。“咱鄭家不是其中的其它世家嘛!”小侍衛一臉自豪且自誇地道。
……話長路短,不大一刻一行人就走到了前廳,早有一個長相普通但是很是豐滿矯健的少女等在哪裡,見了他們接過了小侍衛的工作引着姚淑卿和小婢一路走進內宅!那小侍衛自然引着姚易等人另行休息去了。姚易有些爲難地問道“老奴來了這一次,總得拜見一下鄭老將軍吧?”
“阿爹說他病了,所以咱過來了。姚易有年頭不見了呀?”卻是鄭三從另外一處園門中拐了出來,一身輕亮銀甲,手扶腰刀好不威武,就是另一頭的空蕩蕩的袖子着實讓人看着惋惜而扼腕。姚易眼中一亮,歡喜道“三將軍是你?真是好久不見,去年聽到你英明神武血戰沙場,真是讓姚易熱血沸騰,恨不能鞍前馬後前去伺候呀!”
鄭三一陣顫抖,一搖獨臂道“趕緊的,別說這些讓人惡寒的話了,好不容易見上一次,咱們喝酒去!”姚易再次爲難道“這不好吧?小姐她?”
“怕什麼?阿孃還能吃了她不成?你呀就是愛瞎操心,走啦走啦!”說完也不管姚易的臉色,提起他的領子就拉人。姚易那身手哪裡是鄭三的對手,不帶分說就被弄走,丟下一衆其它僕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還是原來那領路的小侍衛咳嗽了一聲,引起了其餘人的注意並最終跟着去了……,其實大家都在心中感慨:這怪異的鄭府呀!
話說姚淑卿跟着那引路婢子進了老太君的屋子,就瞅見一位白髮慈顏的老夫人正坐在矮榻之上,手握一冊書正在細讀。冬日的暖暖陽光透過紙窗落在老夫人的身上,照應着那位老夫人的半張臉異常地祥和。聽到她們入屋的腳步的聲,那位老夫人擡起了頭,一雙深邃入夜空一般的嫵媚大眼首先映入淑卿的眼中,接着一張長滿了皺紋,秀麗卻並不十分出衆的臉。想必年輕的時候這位老夫人也並不是個大美人!只是,怎麼說呢,這位老夫人身上帶着一股異樣的氣質,隱隱地帶給人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你就是姚政的孫女姚淑卿?淑卿這名字很好,可惜你卻並不匹配這個名字,太輕佻了!”姚太君那神燈一般的雙眸雷達一般地掃射過姚淑卿上下左右,然後一臉和藹地微笑說出如此讓姚淑卿氣得想要吐血的話!
姚淑卿好歹還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姑祖母,雖然暗中咬牙切齒,還是按壓着脾氣道“早就聽聞姑祖母是一代巾幗傳奇女子!淑卿不才,好歹在家中也曾被人稱讚品貌端正,不知姑祖母這輕佻二字從何而解?”
姚蘊咯咯一笑,頓時滿室妖氣妖聲“慧極而妖!媚急而挑!若非你二年前走錯了路,何至於敗返青州?姚淑卿,看看你這般做派,聰明外露,自視貴重,可不正印證了輕佻二字?”
姚淑卿聽了這話,忍不住道“當年咱是被人陷害的!”
“你本身青州姚氏嫡女,若非你一意孤行,事事爭先,怎會在那些貴夫人中落下輕佻的評價?難道你以爲倆年之後,她們就會忘記了當年那個青州姚淑卿嗎?”姚蘊忽然重聲責備道。
姚淑卿被這話引得倆眼含淚,萬分委屈道“不是咱的錯!真的不是……”
“這般虛弱,還能成事?收起你的眼淚!真是給咱姚氏丟人!”姚太君惡聲道,然後才詭異地微笑道“想堂堂正正地重返京中貴女圈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