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來!”良期牽着她的手,帶她往江邊的小亭子中去。
兩人在亭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墨繪初拿出了剛剛在成叔哪裡取回來的黃玉盒子。
良期好奇地湊了上來,盯着她手中的盒子問道:“墨墨,這裡面是什麼?”
“彩繽果。”墨繪初答道。
她倒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用上這彩繽果了,畢竟她採摘它們纔不過一個多月,還以爲會和其他藥材一樣,要過很久很久纔會用得上呢!
“啊,彩繽果,我知道哦!”良期道,“這個不是有劇毒嗎?墨墨要用來做什麼?”
墨繪初一愣,嘆他知道的其實還蠻多的,不過這絕境谷中的古籍應是不少,畢竟這裡的歷史可是不淺。
良期自小便生活在這絕境谷當中,又身爲谷中少主,自然閱籍無數,再加上他心性簡單,接受的自然也快。
“癒合傷口。”她回答道。
“癒合傷口?”良期更加疑惑了,他明明記得這彩繽果只有劇毒而已,怎麼可能有癒合傷口的效果呢?想不明白,他便問道:“墨墨,這彩繽果一抹上去,皮膚不就潰爛得更厲害了嗎?怎麼還能夠癒合傷口呢?”
“嗯,總有辦法的,要我教你嗎?”墨繪初摸了摸他的頭,聲音輕柔道。
其實他的說法並沒有錯,只是世上的人總是拘泥於古法,很少人會去嘗試新的用法而已。
“真的嗎?我要做!”良期顯得很興奮,還有幾分期待。
“嗯,那期兒可以給我摘一些樹上的花嗎?”看着他那樣天真的樣子,墨繪初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柔軟起來。
“沒問題,墨墨你等着我!”良期立即應道,興沖沖地跑出亭子,往旁邊的花樹而去。
墨繪初淡淡地笑開,想起自家的三位哥哥,小時候他們也是如此地好動,她有什麼要求,總是第一時間地跑去完成。
收回視線,墨繪初拿出一個白瓷瓶,將它放在石桌的一旁備用。接着拿出了隨身的匕首,打開了黃玉盒子,一刀一刀地將其中一個彩繽果打算掏個半空。
她專心致志地動着刀,白銀在她的肩上,睜着一雙圓溜溜地眼睛看着她,眼裡都是疑惑。然後縱身一躍,便跳到了石桌之上,往下一趴,便盯着那幾枚顏色好看的果子。
墨繪初衝它溫柔地一笑,便又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白銀雖然沒有什麼意識,但是很乖,不會亂添麻煩,所以她不用擔心。
她現在不能使用內力,不然傷口很容易崩開,而彩繽果的侵入性很強,用手絹或其他東西包裹着也沒什麼用,所以她現在不能用手固定住它,只能扶着黃玉盒小心翼翼地動刀。
良期很快地便懷抱着一捧花瓣,小心地往這邊回來。
遠些看,他清秀的臉龐上一抹純淨的笑容,於花樹下緩緩歸來,風吹動他的衣角,隨着花瓣飄遠飄近,頗有少年懷香的圖景意味。
“墨墨……”良期喚她。
“嗯,回來了,把花放桌子上就可以了。”墨繪初這才擡起頭來,原本嚴肅認真的小臉展開幾許笑容。
“嗯。”良期乖乖地應道,小心地將花瓣放在桌上,還將它們堆成一堆防止微風吹走。
墨繪初認真挑選着花瓣放入挖好的彩繽果之中,她一向都是懶懶散散的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唯獨這些事情,她卻絲毫不會有所馬虎。
良期看着,過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墨墨,你要這個做什麼?我們絕境谷中也有很好的治癒傷口的藥啊!”
“嗯,不過這個是速效藥。”墨繪初一邊動手一邊回答他。
雖然絕境谷中的藥也是不錯,但是完全不符合她要求的速度。她想這幾天她肯定是要離開了,不然夙夜寐指不定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是她的身上是絕對不能夠有傷口的,至少不能有這麼嚴重的傷口。
“速效藥?比我們絕境谷中的創傷藥還要快嗎?”良期繼續追問道。
他以爲他們絕境谷中的創傷藥藥效已經很快了,實在想象不出比這更快的藥了。
“嗯,應該吧。”墨繪初敷衍地回答,腦海中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一個她有些忽略的問題。
“那墨墨要這麼快的藥做什麼?傷口的話我們慢慢恢復不就好了嗎?我也會好好照顧墨墨的!”良期仍舊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追根究底。
將最後一片花瓣放入彩繽果中,墨繪初小心地封了口,這纔回答良期的問題,淡笑道:“因爲某個人很快就來接我了,我不想讓他看見這個傷口。”
良期卻立即緊張起來了,抓着她的衣角問道:“墨墨很快就要走了嗎?不陪着期兒了嗎?”
墨繪初一愣,沒想到他這麼會抓重點。
看着他那簡直要哭出來的樣子,她不自覺地心軟,卻是不能許諾他什麼,只得道:“期兒,抱歉!我是一定要離開的,不過還是再回來看期兒的!”
聽到她最後一句,良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道:“那我也可以去找墨墨嗎?”
墨繪初伸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道:“可以啊,不過要經過成叔同意哦!”
他就是一個小孩子,要是沒有家長的同意,她是不是應該算是誘拐?
“嗯,我會的,墨墨一定要等我去找你哦!”良期道,眼神很是堅定認真。
墨繪初淡笑着點點頭,卻不是很在意。
世事難料,誰能說約定不會被淡忘?
將彩繽果放入之前的的白瓷瓶當中,她將黃玉盒收好,抱過了白銀。
見到她的動作,良期開口問道:“墨墨已經做好了嗎?”
“嗯,差不多吧,還少一樣東西。”墨繪初回答。
“少什麼?”良期睜大一雙眼睛問道。
“少一味酒。”墨繪初道。
“這是爲什麼?”良期再問道,他從來未聽說過這種辦法,自然是很好奇。
而墨繪初絲毫沒有要隱瞞他的意思,她是一向不理會世間大夫不透露藥方的做法的,直接開口解釋道:“彩繽果遇水即化,我想要它融化成液體會好塗抹一點,而酒裡面的某些成分可以將彩繽果的液體透明化,這樣就不會在傷口上留下痕跡。”
“誒,這樣嗎?!”良期一副覺得很神奇的樣子,興致勃勃地再問道:“那花瓣是用來做什麼?”
墨繪初輕勾起一抹笑容,“彩繽果的氣味很不好,但是侵入性很強,很容易被同化,花瓣只是祛味的,算是個人喜好吧!”
“墨墨你好厲害哦!我從來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做誒!”良期看她的眼神簡直要轉爲崇拜,但是很快又困惑起來,“可是這樣彩繽果不是還是有劇毒嗎?”
“所以,酒類的選擇很重要。”墨繪初道,這也是她正在思考的問題。
酒中的母菌能夠改變彩繽果的毒素,可是每種酒中的母菌都不一樣,甚至不止一種,她最心儀的酒類絕境谷中肯定是沒有,那麼她要找哪一種來代替便是個傷腦的事情了。
“那墨墨想要什麼樣的酒?成叔很愛喝酒,我之前有去過谷中的酒窖哦,種類好多呢!”良期開口道。
聞言,墨繪初倒是有了幾許期望,成叔是谷中對外的負責人,又是愛酒之人,應是有不少收藏纔是,沒準也有她想要的。
“我們去看看吧!”墨繪初道,就要站起身來。
“等一下,墨墨!”良期連忙阻止了她,“墨墨你身上有傷,還是不要去了吧,那個酒窖在山裡,還蠻遠的!要不,我把它們的名字說出來給你聽,你看看你要哪一種,回去的時候再叫人給你送到房間裡,這樣好嗎?”
“你記得所有的名字?”墨繪初有些許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便也不覺着有什麼了,或許是他腦海中不會計較太多的東西,所以記性纔會如此之強吧?
“嗯。”良期肯定地點點頭,“成叔都貼上了名字,我看過一遍就記住了!”
“是嗎?那你說給我聽好了!”墨繪初道,既然不用麻煩去酒窖了,她還是很樂意的。
事實上,她不僅鍾愛茶,也喜愛酒,不過不怎麼喝就是了,但是她有親自釀酒,所以對酒的種類還是很瞭解的。
良期高興得眼睛都發亮了,接連報出二十多種酒窖中的酒,然後期待地看着她。
“你剛纔說有竹葉青酒和菊花酒,是嗎?”墨繪初問道。
“嗯。”良期點點頭,“我聽成叔說竹葉青酒有四十年的歷史了,至於菊花酒,好像只有二十年。”
墨繪初微微皺起眉頭,有些陷入沉思。
她想竹葉青酒是有很好的輔助作用的,應該會有很好的效果,但是也有可能菊花酒更適合一些,畢竟它們的屬性有些相似。
“墨墨要哪一種?還是兩種都要?”見她不說話,良期開口問道。
“嗯……”墨繪初沉吟了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道:“還是要竹葉青酒吧。”
兩種一起肯定是不行的,既然如此,她便選一個保險一點的吧,也不一定非要製造出什麼絕世之藥,只要稍微減少一下那個男人的擔憂便可以了。
“嗯,一回去我就去給你找!”良期道。
“期兒可以現在就去給我拿過來嗎?”墨繪初卻是開口道。
其實如果可以她是想自己去取的,不想麻煩他,不過這樣他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時間卻是一個問題,和他說話的期間,花瓣應該是融了一半了,她需要在花瓣融完後的一定時間內將酒倒入白瓷瓶中,不然這些功夫便會完全作廢了。
之前她一直都是在月明樓中製備着這些東子,就算不是在月明樓中,也是在冥靈谷中,所有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是觸手可及,所以剛剛竟然有些忘了備酒這個問題。
“現在嗎?嗯,我現在就去拿,墨墨你等我!”良期雖然有那麼一下的猶豫,不過到底是聽話的孩子,立即站起來。
“嗯,麻煩期兒了。”墨繪初淡笑道,心中對他倒真是有些愧疚,本應是她照顧他纔是。
“不麻煩,墨墨一定要等我哦!”良期說着,往着遠處跑去,還朝着她揮揮手。
墨繪初回以輕輕一笑,看着他的身影跑遠,直至消失,這才轉過身來,看着平靜的江面有些出神。
林間吹來的微風混合着花香,有幾許清涼,墨繪初甚至產生了幾許睡意。
只是這樣平靜的日子,她應是很習慣了,可是心中的感覺卻有些不一樣了。
或許,那個人真的有改變她一點點吧!
許久,她的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墨繪初回過神來,當即轉過頭去,“期兒……”
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另一個身影,臨風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