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見白銀疾風般的身影,夙夜寐便拉過墨繪初仍舊在滴血的手指,從懷裡掏出一條手絹,開始小心翼翼地給她包紮起來。
看着纏在自己手指上手絹,結外露出薔薇的一角,墨繪初開口道:“好眼熟。”
“初兒忘了嗎?當初我們交換的信物,它可是其一!”夙夜寐回答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初兒傷好以後,可是要還我的!”
“我……”墨繪初還未說出,白銀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她瞬間便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
白銀繞着她走了幾圈,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她有什麼危險和受傷的地方,除了被包裹着的一根手指外,它不由得疑惑地看着她。
“帶我們找二哥。”墨繪初對它說道。
怎麼帶?不,關鍵是怎麼找?白銀更加疑惑了。
“聞氣味吧?”墨繪初也不太確定,一般劇情發展都是這樣的吧?
白銀一聽,內心瞬間崩潰。
它拿她當主人,她竟然把它當狗使!
這個世界對它充滿了惡意!
吭哧了兩聲,白銀把頭一偏,迅速地朝着某個方向掠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遠處。
掠出一段不短的距離後,白銀回過頭去,發現夙夜寐抱着自家主人,優哉遊哉地跟在它的身後。
不滿地從鼻子裡吐出一口氣,白銀一個用力,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幾乎在白銀落地的一瞬間,夙夜寐的雙腳也沾了地。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城外的暖湖邊上,而前方不遠處有着一艘船舫,還未接近,墨繪初便看見了甲板上被吊在外面的自家二哥。
身上的氣息漸漸變得陰沉而濃郁,又漸漸地變淡,變淡,最終什麼也沒有了。
夙夜寐忍不住勾起一抹諷刺的嘴角,船上的人最好做好了心理準備,自家小女人可是徹底生氣了!
懷抱着她纖細的身子,夙夜寐運起輕功,向着船舫掠起,白銀緊隨其後。
墨繪初剛被夙夜寐輕輕地放下,一個聲音便響起了。
“來得還挺快嘛!”
兩人一狐循着聲音看去,原本躲在陰影處的人也走了出來。
只見他一身夜行衣,身材不高,臉上傷痕縱橫。
“你是誰?”墨繪初開口道,語氣與平常想比,清冷更甚。
“呵,初月郡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明明也不過幾個月之前的事,居然就忘得這麼幹淨了!”黑衣人黑沉下臉,帶着無比的諷刺和恨意說道,“可是我卻是一輩子都忘不……”
“嘛,也不用知道了。”墨繪初面無表情地打斷他,顯然不願意聽他這麼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
聞言,黑衣人一愣,隨即情緒突然崩潰,大吼道:“不,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誰!”
“不想知道。”墨繪初淡淡地回答。
“不,你一定要知道!你一定要知道!”
“那你是誰?”
“我是誰?你居然還問我是誰?!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
他是智障嗎?白銀的眼神裡充滿了鄙視。
見他們都看着他,黑衣人再次大吼道:“你怎麼不說話了?你說話啊!就是因爲你,我纔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僅家破人亡,更是弄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滿意了吧?啊?!”
墨繪初仍舊淡定地看着他,一邊從他的話裡提取着信息,一邊注意着他身後的自家二哥。
雖說她從小就鍛造着自家二哥的身體,大多數毒都對他不起作用,但是一個人的身體並不是對每一種病毒都能產生抗體,況且有些藥物並不是毒,比如迷藥。
墨臨華被一根繩子吊在甲板之外,湖面上的夜風很大,加之他處於昏迷狀態之中,身體便被夜風吹得不停地晃動,手腕上已經被勒出血,順着他的手臂一直往下流。原本應該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此刻卻泛着緋紅,額頭上也不停地冒着冷汗,明顯是受到了風寒。
或許是因爲吼出來,心裡變得好受了一些,黑衣人稍稍平復了些,語氣卻變得陰森起來,“你知道我這幾個月遭受了什麼嗎?呵呵,你不知道吧?啊,在受着那些生不如死的訓練的時候,我可都是在想着你哦!感到榮幸吧!哈哈哈哈……”
“黃利明。”墨繪初的語氣裡不帶一絲感情。
乍一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黃利明還愣了一愣,隨即大笑道:“哈哈哈,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怎麼,現在害怕了吧?想不到我還活着吧?活着向你復仇來了!而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黃利明瞭!今晚,纔剛剛開始!哈哈哈哈哈……”
墨繪初卻突然輕輕地一笑,讓黃利明不明所以,不由得警覺道:“你笑什麼?”
“你這麼做,你主子知道嗎?”
要是是他的主子的意思,絕對不會如此的魯莽,也不會這麼不顧周全。
雖說她的人還沒找到這裡,但是他沒有足夠乾淨地清理了痕跡,所以要找到這裡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黃利明一驚,之前瘋狂的笑意也收斂住,心漸漸地沉下來。
他今晚的確是擅自行動,回去之後他也一定會受到非人的懲罰,但是他等不了了,一想到墨繪初還好好地活着,而他卻無時無刻不在受着慘無人道的訓練,他就一刻都等不了!
今晚,他寧願同歸於盡,也要墨繪初死在這裡!屍骨無存!
轉眼間,黃利明便堅定了決心,拋開了一切,人也放鬆下來,“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今晚,你都必須永遠地留在這裡!”
“你哪裡來的自信?”夙夜寐開口道,語氣裡有着深深地嘲諷和不屑。
“呵,哪裡來的自信?”黃利明沒有任何的慌張,拔起插在地上的利劍,只槓着船體保持平衡,“這樣,算不算是自信?”
他手裡的劍纏着好幾圈繩子,而且繩子是綁着墨臨華的那根繩子的,只要他一鬆手,或者繩子承受不住利劍的鋒刃,墨臨華便會掉進湖裡,迅速下沉。
“你想這麼樣?”墨繪初看着他,問道。
她現在想不到可以用的花兒,不管是麻醉性質還是毒害性質,都和他鬆手沒什麼區別。
而她和白銀,甚至是夙夜寐的速度,都抵不上他瞬間地放手。
她輸不起!
“哈哈,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初月郡主這是在求問我嗎?”黃利明得意的嘴臉立馬顯露出來,“那我便大發慈悲地回答你吧!哈哈哈……”
大笑夠了,他停下來,看着墨繪初,陰陰地勾起嘴角,另一隻手指着甲板外,說道:“跳下去!”
“好。”墨繪初毫不猶豫地答道。
夙夜寐摟着墨繪初的手一緊,皺起眉來看着她。
雖說是三月的天氣,但夜裡的湖水也不見的有多暖和,她的身子恐怕是承受不住的。
墨繪初衝他笑笑,她想她眼裡的意思,他是能明白的。
她二哥的身體拖不了太久。
轉身,墨繪初縱身便跳入了湖水之中,故意激起一陣極大的水花。
而看着她跳下去,白銀也一個縱身,跟着跳了下去。
夙夜寐冷冷地開口道:“滿意了吧?”
“哈哈哈,滿意?”黃利明大笑道,彷彿夙夜寐的話很可笑一般,“怎麼可能滿意呢?你知道她把我害得有多慘嗎?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要忍受這一切?現在,這麼一點點都不能算是懲罰,我怎麼可能就此滿意呢?!”
“那是你自己太弱!”夙夜寐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生存,弱者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所以不管他遭遇了什麼,是不是自家小女人導致的,歸根結底都是因爲他太弱!
“所以,我現在變強了,我要加倍地討回來!家亡之仇,聲譽之失,傷身之痛,我全都要加倍討回來!”
“你太天真了。”夙夜寐還不留情地回擊。
“你說什……麼……”黃利明不可置信睜大眼睛,手裡握着的劍已經感覺不到承受的重量,只剩着纏着的繩子。
底下的墨繪初和白銀早已游到墨臨華的下方,墨繪初掏出之前的匕首,用力往上一擲,準確無誤地鍘斷了繩子,待墨臨華落入湖中,墨繪初隨即潛入將他帶出水面。
黃利明還未回過神來,夙夜寐已經一個飛身上前,奪過他手裡的劍,手腕一轉,便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臟之中,長劍整個穿透了他的身體,隨即一個縱身跳入湖水之中,動作一氣呵成。
黃利明睜大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和不甘,卻再也不能動彈。
不過,黃利明忽然勾起了一絲嘴角,他說過要同歸於盡的吧?
夙夜寐游到墨繪初的身邊,接過她手裡的墨臨華,兩人一狐向着岸上游去。
墨繪初稍稍落後了一些,看着夙夜寐的寬厚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安心。
他此後會陪在她的身邊吧?
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墨繪初剛想繼續向前游去,卻在感受到腳下的水流時,笑容僵在嘴角。
有些許的無奈,流動暗流,居然讓她遇上了。
看着已經快要到達岸邊的夙夜寐和白銀,墨繪初沒有叫他們,而是獨自奮力掙脫着暗流的吸力。
然而,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這個時候,夙夜寐和白銀同時感覺到一陣的心慌,不由得同時轉過頭,然而眼前的一幕,足以讓他們心跳驟停。
墨繪初不斷地浮沉,已經嗆了好幾口水,精疲力盡地樣子像是下一秒便要沉入水底。
白銀立馬想向墨繪初游去,卻被夙夜寐一把抓住,只聽得他低沉又帶着焦急的聲音響起:“小狐狸,他交給你!”
說完,夙夜寐便奮不顧身地向墨繪初游去。
眼看着墨臨華就要沉入水底,白銀趕緊咬住他的後衣領往岸上游去。
費盡力氣地將墨臨華拖上岸,白銀這纔回過頭看去。
只見偌大的湖面上,平靜得沒有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