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院子裡並沒有常設的丫鬟或者小廝,所以一羣人也只是或坐着或站着,輕輕地說着話,沒有人一個人在旁伺候着。
而此時墨府內的梨園,一個純白色的身影靜靜地靠在梨樹下,微風將她的墨發微微地揚起,將朵朵素白的花朵灑在她的裙襬上,而她輕輕閉着眼睛,彷彿仙境中睡着了的仙子一般。
梨園裡都是她親手栽種的梨樹,她無事的時候,總是喜歡呆在樹下,看梨花飛揚,看素白滿枝,看一角藍天。
一個身影默默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投下一片光影。
一身深藍色衣衫的他,身姿挺拔,低頭看着熟睡中的她,眼裡的柔情與寵溺就快要滿溢而出。
自從這裡的梨花開了之後,他每天都會來這裡,待上半天甚至是一整天,期望着某一天,這裡再一次出現她的身影。
似蝴蝶輕顫般,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在看清眼前的身影之後,她緩緩地勾起一絲嘴角,“來了?”
顧沐陽輕輕地嗯了一聲,眉眼都是溫和的笑意,搭上她伸過來的手,靠着她坐下。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感受着這一方寧靜的天地。
他牽着她的手,心裡感到一陣一陣的安心。
小時候,是她牽着他,免得他走丟。
長大後,是他不願放開她的手,怕丟了她。
而她,只當是一種習慣,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妥。
夙夜寐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場景。
開滿梨花的樹下,女子輕靠在男子的肩頭,陷入熟睡之中,男子望着女子柔和的睡顏,滿眼的溫柔。
這片天地裡,彷彿就剩下他們倆一般,散發着無比自然的氣息。
看着他們相交的手,夙夜寐周身的氣息變得更加黑暗起來,渾身散發出來的煞氣令暗處的暗衛都忍不住心驚。
他一步步地走向他們,每走一步眼神就深邃一分,靴子踩在滿地的梨花上,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最終,他在十步遠的地方站定。
顧沐陽其實早就注意到他了,並且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縮與畏懼。
或許他比他強,比他更有手段,但他絕對比不上他愛她。
他可是在四歲的時候,就認定了她。
輕輕捧起她的小腦袋,讓她舒服地靠在樹上,不至於吵醒她。
顧沐陽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上前一步,擋在墨繪初的身影前。
兩人就這麼對望着,眼底的光芒都一樣深不可測,任朵朵梨花就這麼打在他們的身上,時間都彷彿在此凝固。
一個猶如黑夜中的霸者,而一個雖溫潤如玉,卻暗藏着危險。
就在那麼一瞬間,兩人都動了。
不見任何的刀光劍影,兩人都以自己作爲武器,彷彿兩道光束般,在空中不斷地交匯,分離。
兩人出手都沒有絲毫地留情,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次次驚險的閃躲,無一不在昭顯着兩人的固執。
夙夜寐一掌拍向他的胸口,顧沐陽卻一個側身避開,然後足尖輕點在一枝梨花上,快速地轉身朝他攻擊而去。
面對着迎面而來的帶着凌厲之氣的掌風,夙夜寐也不閃不躲,暗自運氣迎了上去。
兩股氣流狠狠地衝撞在一起,震落了漫天的梨花。
當兩人再次站定的時候,已經變換了一個位置。
微風輕拂,兩人靜靜地看着對方,誰也不讓誰。
許久,夙夜寐轉身,慢慢地走向墨繪初,彎腰,動作輕柔地抱起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遠去。
顧沐陽的嘴角慢慢地蜿蜒下一條血跡,但他卻絲毫不在乎,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眼裡卻都是不甘和苦澀,緊緊地握着拳頭,青筋暴起。
再說等在墨閣的一羣人,遲遲等不到墨繪初的身影,仍舊癡癡地等着。
直到某一個丫鬟的出現。
一般等墨繪初出門了,纔會有丫鬟小廝過來進行日常的收拾打掃。
墨銘華攔住其中一個丫鬟,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姐起牀了嗎?”
“回三少爺,”小丫鬟趕緊行禮道,“大小姐一早便離開了。”
“去哪了?”其他人一聽,立馬異口同聲地問道,死死地盯着她。
小丫鬟立馬被這陣勢嚇到了,結結巴巴道:“奴、奴婢也不知道。”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呢?!”墨銘華一拍腦門,懊悔似的叫道。
經他這麼一叫,墨君華和墨臨華也頓時想起來了,這個時候正是梨花開的時節,而自己妹妹是最喜歡待在那裡的。
三人轉身立馬朝着梨園的方向飛身而去,令帶着星臨跟在身後,而墨臨華還不忘捎上大黑,或許是性格相投,他們兩個奇異般地相處得很好。
然而一羣人到達梨園的時候,就只見到顧沐陽孤零零地站在梨花間,嘴角的血跡還未乾。
“沐陽,墨墨呢?”墨銘華急切地問道,唯恐出了什麼事。
而顧沐陽只是苦澀地笑笑,沒有回答。
這讓他們更加心急如焚,墨銘華最是焦躁,“沐陽,你說話啊!”
見他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墨銘華咬牙:“算了,大哥二哥,我們自己去找吧,把府中侍衛也全都派出去……”
說話間,幾人已經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生怕遲了就來不及挽回什麼。
“不用找了,”這個時候,顧沐陽總算開口了,“他會把她送回來的。”
他的目光投向天空,渾身籠罩着苦澀。
他?衆人一頓,他是誰?
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知道,他和他有着一樣的心情。
他們都將她視若珍寶,絕對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這一點,他不會看錯。
而他們,相信他。
既然他說不用找了,那他們的墨墨便是沒有危險,他們也就放心了。
“沐陽,你……”墨君華看着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沒事的。”顧沐陽衝他笑笑,只是笑容裡帶着顯而易見的勉強。
他確實沒事,因爲他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