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很想提醒自家主子一句,她說的那個人,此時此刻就在窗前站着呢!
可是,她餘光瞥了一眼窗前的身影,頓時就被那人冷眼一掃,警告的瞪住了。
“還能是誰啊,自然是送我回來的人啊。”左安安沒有直白的點名道姓,而是指代性的說出了是誰。
青青是司夜從雲翔雅苑裡找出來的人,她不在覈心位置,所以並不知道左安安纔是雲翔雅苑的真正主子,也不知道左安安這次離開是和誰一起走的,更加不知道左安安和楊展之間的故事。
而且,楊展送左安安回來的時候,雖然有讓青青看到,卻也沒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楊展回京到現在,認識他的人,並不是很多。
“那個,應該會很生氣吧。”青青模棱兩可的說到。
送主子回來的人,就是窗前站着的這位啊!她都不用看,也知道窗前的那位現在心情有多差!那臉黑得都跟鍋底似的了,怎麼可能不生氣?
“這樣啊……”左安安心虛的抿了抿脣,“那可就糟糕了。”
因爲左安安是躺在牀榻上,窗前的位置,正好是她的視線盲區,所以,她看不到窗前站着人,更加不知道那人正是她心心念唸的楊展。
可是她看不到楊展,楊展卻可以將她的情況都看在眼裡。
他注意到,左安安露出來的側臉,臉色比他們回來那日更顯蒼白了。顯然,這兩天,她的傷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
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就是左安安自己。
雙拳死死的捏着,關節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驚動了正在說話的左安安。
她怔怔的轉過頭去看聲音的源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左安安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在作死!生平第一次覺得原來自作孽真的不可活!
艱難的嚥了口口水,左安安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心虛的看着窗前站着的楊展。
“呵呵,子謙你來啦。我娘一定沒答應讓你來叫我吧,不然你怎麼會從窗口進來。”
她努力的想把話題引到前廳發生的情況上去,可惜,楊展的心性是如何,又怎麼可能因爲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被人轉移了注意力。
他繼續兩眼泛着寒芒的盯着左安安,雙拳緊握着朝牀榻走去,面色沉鬱的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黑沉。
“你不覺得,現在最應該說的,是跟我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楊展冷聲說到,雙眸中滿滿的都是怒意,一步步的走向左安安。
那輕緩的腳步聲,一聲聲的,不斷的叩擊在左安安的心上。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楊展如此冷漠的樣子,沒有聽到過他如此冰涼的聲音了。
自從他們互許了承諾,約好了作爲對方的另一半起,楊展在她面前,總是溫柔而體貼的。
他不會對她冷言冷語,不會對她板着一張臭臉,更加不會像現在這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問她冷冰冰的問題,表情也森冷得可怕。
左安安放下手裡的宮絛,右手小心翼翼的撐着身體坐起來,仰頭看着已經走到她牀邊的楊展,扁了扁嘴,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那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我以爲我爹在家,怕他懷疑,所以只好爬樹上去,把自己弄成這幅德行吧。說來也巧了,我爹怎麼那麼巧的就出去談生意了?是不是你叫人安排的呀?你怎麼不事先跟我打聲招呼呢?害我白遭了這些罪!”
左安安搶在楊展前面,一股腦兒的說到。
看着她不但不認錯,還一副都怪他的委屈模樣,再配上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幾分撒嬌的意思,楊展真的是又愛又氣!
“聽你這話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錯咯?是我讓你去爬樹的?是我讓你從上面摔下來的?”
楊展一邊責問,一邊俯身坐在牀沿上,虎着臉沒好氣的瞪着左安安。
敢情她前面那兩句軟話,不過是想給他順毛呢!真是好樣兒的!幾天不見,膽兒肥了,小心思也越發的活躍了。
只要她敢說是,他絕對會讓她知道,什麼叫都是他的錯!
左安安呵呵的笑了笑,對着青青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守着。
後者乖乖的退了出去,還仔細的將門帶上,微低着頭守在門口,以防有人靠近。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左安安也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
她抓住楊展的拳頭,掰開來,強行把自己的手塞進他掌心裡,滿意的看着大手握着小手,不顧楊展黑沉的臉,笑盈盈的點了點頭。
“雖然我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的,可是,我覺得也不算是壞事啊。至少我爹要是回來了,看到我這幅樣子,肯定不忍心再罰我了。”
她認真的說到:“而且,我爹那麼緊張我,若是我這幅樣子去求他,讓他不要急着把我嫁出去,給你一個機會,說不定他看在我受傷的份兒上,心一軟就答應了呢?”
她知道楊展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是左安安會選擇這一步,也不是全然沒有考慮過後果的。
在和楊展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時間後,左安安已經習慣了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楊展,每天和他一起吃飯,和他談天說地。
可是,回到京都,擺在他們面前的困難太多太多。她唯一有把握能以自己的力量解決的困難,便是來自父母的阻力,所以,她想要試一試。
即便她曾經跟楊展說過,她不能幫忙,卻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楊展如何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圖,可是,他既然答應了,就會努力去做,而不是需要像現在這樣,以犧牲她的健康爲代價。
楊展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面無表情的收回自己的手,語氣中透着幾分疏離的問到:“左安安,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用?”
曾幾何時,他已經不會直呼她的名字了?可現在……
左安安明顯的感覺到了他在生氣,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
她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絲恐慌來,下意識的就想去抓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掌,卻被他錯開,硬
生生的頓在了半空中。
“子謙,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覺得,我可能沒有辦法獲得你父母的認可,可能不能讓他們放下成見,沒有辦法讓他們將你嫁給我對嗎?”
她焦急的想要解釋,卻被楊展打斷。
楊展字字句句都很平靜,平靜到讓她忍不住心驚。
“我……”她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
因爲楊展說得很對,她的確擔心楊展沒有辦法在半年內獲得自己父母的認可,到時候,即便她不出嫁,楊展也可能面臨被賜婚的結果。
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她才動起了別的心思。
楊展站起身,微微測側着身子站在牀榻前,目光幽幽的凝望着心虛不安的低着頭的左安安。
“想我楊展縱橫沙場,歷經百戰,如今,想要娶自己心愛的人爲妻,卻還要她自殘身體來爭取機會,呵呵……”
悽苦的笑聲響起,左安安驚慌失措的擡起頭。
撞見他死死捏着的拳頭,泛白的關節,耳畔響起他苦澀的冷笑,左安安忽然驚覺,她面前的人是楊展啊!
是那個讓敵人聞風喪膽,是那個當衆拒婚,敢駁了祁陽帝面子的楊展啊!
她居然,對他那麼的,沒有信心。她這是怎麼了?
“子謙,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怕我爹太固執,怕他連見你都不肯,所以才……”
話說到這裡,連左安安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說來說去,她就是對楊展沒有足夠的信心,覺得他很難獲得左柏楊的認可,才自作主張的上演了這麼一出。
她心裡,是害怕的……
楊展堅毅的站在那兒,只留給左安安一個側臉,另外一面,陷入陰影裡。
“我原本以爲,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可以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半點傷害,不曾想,我纔是讓你受傷的罪魁禍首。”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輕輕的顫了顫。
很微弱,但左安安還是看到了。
她的心,緊跟着顫抖着。
上次一線天的時候,左安安意外受傷,楊展差點沒恨死自己!
恨自己居然帶着她去涉險,恨自己居然讓她去跟趙太師等人接觸,恨自己把危險就給了她。
好不容易,他纔將她的身體調養得差不多,結果,因爲他,她竟然自己把自己摔成了現在這樣兒。
楊展已經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感覺了,他只知道,他心裡很苦、很疼……
不等左安安說話,他深吸口氣,略顯急促的說到:“你好生休息,我走先走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裡。
“子謙……”左安安迅速的掀開被子就要去追,剛站起來,卻扯到了被摔斷的右腳,整個人直接朝地上摔去。
她奢望的想着,也許楊展並沒有走遠,他不會忍心看她摔倒的,他一定還在。
直到清晰的痛感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