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看着蘇長墨沒有出聲,又望着盛婉妤仔細地查看着,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
盛婉妤似是沉浸在畫兒的事中,無法脫離出來。儘管咳嗽的十分嚴重,但還是沒有絲毫的動作停滯。
大約有一個多時辰,盛婉妤沒有看向外面,一直在查看藥膏的不妥和記錄有可能含有的藥材。
身子終是撐不住了,盛婉妤感到喉嚨似有東西要出來,拿着桌邊的手帕,一下便吐了出來。吐完後,似是暈眩得無法穩住,扶住桌子。
秋棠實在看不下去了,衝上去扶住盛婉妤。盛婉妤這才注意到原來蘇長墨和秋棠一直都在。而蘇長墨現在的眼神看得盛婉妤感到很難過,她以爲他今晚不會來的,所以自己纔開始查探的。
沒想到他還是來了,還讓他看見自己咳嗽,又嘔吐。看他的樣子和神情,怕是生氣得厲害。蘇長墨沒有說話,因爲他的心現在很痛。
剛纔聽見秋棠說盛婉妤在休息,自己真的覺得很欣慰,至少盛婉妤是聽他的。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盛婉妤並沒有如此。她剛纔足足一個多時辰,都沒有停過,即便咳嗽聲一直有着,她也沒有放下手裡的藥膏。如不是吐了,或許她不會停下。
盛婉妤被秋棠扶到了牀上,秋棠說着:“娘娘,奴婢把藥端來了,您喝下後小心身體。”
盛婉妤喝下後,秋棠知道兩人必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
“夫君,我剛纔……。”她想要解釋,卻發現話說到一半,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因爲自己不聽他的話,是事實,最要緊的是蘇長墨親自看到了。盛婉妤並不知道蘇長墨來了多久,但他知道他現在一定憤怒傷心。
蘇長墨的目光從她的身上離開,去了剛纔她坐着的那個桌子。拿起手上的紙,看着上面的字,彷彿每個字都是刻在蘇長墨心中的。
“夫君,我今天想到畫兒有可能是被人困住了,所以纔沒有回來。我一時着急,所以就忍不住地查看藥膏和胭脂,希望能有所幫助,儘快找到畫兒。”盛婉妤的解釋是合情合理,但在蘇長墨的耳中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放下拿着的白紙,蘇長墨想要離開了。他現在的心情很難過,盛婉妤真的太不懂他的心了。如果她今天在休息,或者說哪怕不在休息,只要不在費心查探,自己都不會再怪她。甚至自己都想過不再問她是否能夠安心靜養,自己都會陪着她。可剛纔的那一幕真的讓蘇長墨覺得自己在她心中不及畫兒。
她能爲畫兒費心如此,卻不知自己爲顧及她的感受是如何費盡周折。
盛婉妤看見蘇長墨準備離開了,便立馬說道:“夫君,你不要怪我啊,我以後不會了。”看到蘇長墨有些冷淡的眼神,害怕圍繞着自己。
蘇長墨還是沒有說話,不會了,蘇長墨開始懷疑起了盛婉妤的話。他剛纔看到的證明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在盛婉妤心中的地位,和自己的話對她的影響力。
盛婉妤很着急,只好掀開被子下牀,虛弱地走到蘇長墨身前:“夫君,對不起,我只是過於擔心,所以才這樣的。”
蘇長墨說話了:“在你心裡,我的擔憂和生氣,對你而言,並不重要。”態度有着冷淡,因爲他現在的心情已經沒有言語可以形容了。
“不是的,我只是因爲畫兒的事情,所以才這樣的。你對我當然重要。”盛婉妤不停地辯解。
“可是你的行爲告訴我的不是這樣的。”他剛纔看到的只有她不顧身體,不顧孩子,憑着心意去追查,分析,完全沒有其他的顧慮。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是怕我最近若查不出線索,畫兒就會多陷險境一段時間,我的病可以慢慢治,但畫兒,我怕等不及。所以我纔會這樣的,你放心,我的身體只是現在不好,以後會好的。”盛婉妤這一瞬間明白了蘇長墨有多麼傷心,可她的話並沒有安撫蘇長墨的心,反而加重了蘇長墨的怒火。
“慢慢治?你已經落下病根了,難道你希望我們的孩子因此掉了,你才肯安心養病嗎?”蘇長墨有些憤怒的聲音因着盛婉妤的解釋而說了出來。
盛婉妤聽到蘇長墨提到孩子,還想到自己的孩子會因此受到傷害。
“我今天是很生氣,但我來這裡,是因爲我擔心你。但我看到的結果是什麼,是你不顧孩子,不顧我的感受,一心只想着畫兒。婉妤,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有多疼嗎?”蘇長墨望着盛婉妤,說着這讓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結果。
盛婉妤說道:“我知道,夫君,你原諒我好嗎?”
“你不知道,否則你就不會不顧我內心的焦慮,而這樣對待你自己。婉妤,我說過,畫兒的事我會查的,我只要你養好身子,我不會阻攔你參與這件事,但你爲什麼不聽我的,還要這樣讓我生氣,讓我煩心呢?”問着盛婉妤,但答案,蘇長墨此刻不想知道。
蘇長墨已經覺得這一剎那,自己的心變得冰冷了。“婉妤,這一剎那,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你心裡是怎樣的地位?你能爲了畫兒這般費心,能爲了畫兒不顧自己身懷有孕,而我呢,你卻沒有爲我考慮,儘管我百般勸誡,你給的答卷依舊是一樣。”他的聲音裡彷彿能從中體會到被冰所凍的感覺。
盛婉妤被蘇長墨的話所怔到,不是那句爲了畫兒,而是那句我不知道在你心裡我是怎樣的地位?難道這麼多日子的相處,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嗎?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還不明顯嗎?蘇長墨若是僅僅是生氣,或許盛婉妤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但她現在能明白,是蘇長墨不懂自己,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蘇長墨最後離去的那句話是導致盛婉妤感到心痛的原因所在:“婉妤,究竟是我將你看得太過重要,還是你將我看得太過尋常?”
這次蘇長墨第二次沒有理會盛婉妤的解釋,毅然離開。是自己將她看得太過重要嗎?所以纔會連她都不介意她的身體,自己卻因爲這個與她發生矛盾。還是在她眼裡,自己和孩子可以慢慢安撫,而畫兒的事卻是不容遲緩。
盛婉妤躺在這個應該有蘇長墨陪伴的牀上,眼淚似是終於可以釋放般地大片滑落。原來,蘇長墨並無瞭解她。居然會問出那樣的問題,難道他不懂自己現在爲畫兒着急的心情嗎?他一點都不理解自己,畫兒出事,身爲姐姐的自己怎能安心過日子。
之前可以明白他擔心自己,而自己的故意隱瞞和又一次地不停勸阻帶病查看,也是自己的錯誤。但他怎麼能問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呢?
許久日子的相安無事,許久日子的平靜幸福,是不是在一刻全部消失了?連對自己千般疼愛的蘇長墨都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曾經以爲,他與自己乃是心有靈犀,可這件事怎麼兩人想法,看法這般差別。
盛婉妤知曉他一心爲她身體考慮,爲他們的孩子擔憂,但他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看到他心痛的目光,自己已經向他說明會安心養病,但他卻不願相信。若不是在乎他,盛婉妤不會放下畫兒的事答應他,可他的難過離去卻讓事情變得複雜不明。
夜晚的寂靜似乎更加容易吞沒滑落的眼淚,盛婉妤哭了許久,想着蘇長墨,也想着畫兒。
那麼長時間陪在身側的妹妹,若是突然離開,不明原因,又帶着重傷,而疑點又不停地出現,換做是蘇長墨,他不會像自己一樣嗎?盛婉妤問着自己。
盛婉妤承認或許做法確實沒有注重他的想法,但並不代表自己不在乎他,他在自己心中沒有佔據重要的位置。若非顧及他的感受,自己又何必服下藥材剋制病情,起初的心思就是怕他擔心。雖然做法有所不對,但自己對畫兒的事做不到不理。
讓他看見自己爲畫兒之事操勞,也不是盛婉妤想的。聽着他的話,盛婉妤也很難過,她並不想蘇長墨擔心生氣的。所以才求得他的原諒,也願意答應她暫時休養,可蘇長墨卻認爲自己之前欺瞞,此刻身體虛弱還是堅持查看所做太過讓他憂心難過,而問出這般有損感情的話語。
彼此間都是因爲感情纔會起的爭執,蘇長墨因爲擔心自己和孩子,而自己隱瞞是爲了不讓他擔心,爲畫兒之事所累也屬姐妹真情。這場因重情而引發的爭執,不知何時雙方纔能理解。
盛婉妤很晚才睡去,但第二日卻是很早醒來。
“秋棠,你看我這衣服好看嗎?”藍空來到了秋棠住的屋子問着。她新買了件衣服,穿來讓秋棠看看。
“挺好看的。”秋棠誇讚着,然後覺得時辰差不多了,便說:“我去侍候皇后娘娘了。”
“對了,秋棠,昨夜皇上從皇后娘娘那回來後,一直不開心。看來兩人間又出現了問題,秋棠你可得小心伺候。”藍空知道大家都是做婢女的不容易,所以提醒着秋棠。
“我知道了,謝謝你。先走了。”秋棠明白是什麼原因,從她昨天退出房間,便明白皇上顯然不悅。
很早地就到了盛婉妤的房間準備盛婉妤起牀後要用的東西,卻發現盛婉妤早就醒了。
“娘娘,你怎麼又醒的這麼早?”最近盛婉妤天天都這麼早醒,晚上又睡得晚,怎麼能好好休息。
“娘娘,你每天都要查看,可又休息不好,身體又病着,這樣可怎麼辦?”彷彿蘇長墨不在念婉宮留宿,盛婉妤醒的一天比一天走。
“按照這個去煎藥,隨後拿來。”盛婉妤覺得自己的病嚴重些了,徐太醫開的藥還是不能讓自己有精神去查看。所以昨夜在寫胭脂中含有什麼的時候,也寫下了藥方。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秋棠拿着盛婉妤自己開的藥方去取藥了。
盛婉妤洗漱完後,看到鏡子中自己的面容,別的倒是沒有不適。就是眼睛有些微腫,昨晚哭的時候,眼角也落下了淚痕。再次洗了下臉。
看到銅鏡邊的小巧吊墜,盛婉妤想起了畫兒。這吊墜是畫兒用的劍上的,畫兒非常喜歡,卻贈予盛婉妤。說每當看見這吊墜,便希望自己忘卻往日回憶,不再煩惱憂愁。
這個吊墜從畫兒送給盛婉妤的那一天起,盛婉妤便覺得看見她就像畫兒的話在提醒:“姐姐,畫兒希望你過的快樂幸福。”之前,畫兒常來,也就只是個好運的物件。
可現在畫兒看不到了,盛婉妤看着這吊墜,卻感覺像是看到了畫兒在自己眼前安慰着自己的情景。
想起蘇長墨,盛婉妤想問他:爲什麼不懂自己想救畫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