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太初負手站在大廳的門前,側着耳朵細聽着廳裡的動靜,只見他的耳朵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然後他的嘴角緩緩向上,勾出了一彎好看的弧度。
另一個新郎倌鄧凱站在他身後,有些焦急,小聲問道:
“逍王殿下,您聽出什麼來了?爲何岳丈大人不肯開門啊?這要再拖下去,過了吉時可就糟了!”
南夜太初朝他擺了擺手,沉聲道:
“莫慌,鎮國公大人只不過是想擺擺岳丈的譜罷了,等會你看我的眼色見機行事就是。”
鄧凱是個武將,平時只會舞刀弄槍,沒什麼心計,此時便將南夜太初當成了老大,乖乖地依言站在了原地,靜候他的指示。
南夜太初靜靜地立在門前,聲音不大也不小,不疾也不徐,從容地道:
“岳丈大人,我數一二三,您若還不開門將陌兒送出來,我就……”
“你就怎樣?”
他的話還未說話,鎮國公的聲音從門後響起,顯而易見他的人正站在門的後面,或許還正拿眼睛從門縫裡往外看呢。
南夜太初對着門縫裡緩緩地扯出一個魅惑的笑容,恭敬有禮、雲淡風輕地說道:
“我就搬張椅子坐在這裡,等到您願意將陌兒送出來爲止。”
噗~
原本還以爲這位王爺會有什麼出格的驚人之舉,最不濟也會像他先前說的那樣破門而入搶了人就跑,哪裡料得到他居然畫風直轉,改口說就坐在門口乾等。
這還是剛纔那個霸氣的逍王麼!簡直是忒不靠譜了!
鄧凱差點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給嗆死,他拍着胸脯在一旁咳嗽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廳內的柳千紫聽到門外心上人的咳嗽聲,不由急了,她絞着手中的紅絲帕,小聲嘀咕:
“怎麼辦?怎麼辦啊?凱郎他是不是生病了?怎麼咳個不停?不行,我要開門出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千陌伸手將她剛擡起的身子按下,笑道:
“他不過是氣岔了咳嗽了兩聲罷,瞧你急的那樣,放心吧,爹不會過多爲難他們的,只不過涮涮他們,誰叫他們剛纔那麼囂張地在門外叫囂着要爹放人呢。”
柳千紫被千陌說得臉上一紅,想想也覺得她說得有理,便重又坐了回去。
柳鵬程站在門後,也不再從門縫裡偷看了,他也學着南夜太初的樣子,負手在後,神氣地說道:
“兩位賢婿,今兒是老夫嫁女的日子,按我們柳氏家族的習俗,嫁女之日,丈人是要對未來的女婿進行考覈的,過關了呢,老夫就將女兒交給你們,沒過關呢,就只好麻煩你們回去下一個吉日再來了。”
什麼柳氏家族習俗,完全就是他當場胡編亂造的好麼!大廳裡的三親六戚不由對他深深地鄙視起來。
門外的鄧凱一聽要考覈過關,不由愣了,這從來沒聽說還有丈人老在嫁女那天出難題考查未來女婿的呀?
這是怎麼個情況?
難道他後悔了,不想嫁女兒了?找不到其他適合的理由,就只好借考覈來讓他們知難而退麼?
唉,結個親成個家,咋就遇上這麼一個古怪的丈人呢!
南夜太初如鬆立在門前,大紅衣袍襯得他越發的高貴優雅,他微偏了偏頭,聲音清朗地道:
“如此甚好,請岳丈大人出題。”
這麼快就答應了?這個王爺女婿不像是那麼容易受人擺佈的人吶!
柳鵬程想了想,也想不通南夜太初爲何從先前的強勢霸氣轉爲和氣配合,不管了,先出個題折騰折騰他們,吉時馬上就要到了,也不能太難爲他們而錯過了好時辰。
柳鵬程思及此,便清了清嗓子,聲音哄亮地說道:
“兩位賢婿聽好了,老夫考覈的題目是,將你們的雙眼蒙上,然後進到大廳裡來,能準確找到你們的新娘子的,就算考覈通過,找不到的,只能說明你用心不夠,就請賢婿下個吉日再來了。”
廳內廳外的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奇葩考題啊?蒙上雙眼在大廳裡的人中找到自己的新娘子,還不能找錯,這這這,這是在開玩笑吧!
蒙上了眼,還怎麼找得到喲。
如果像唐伯虎那樣,睜着雙眼從一堆姑娘中找出秋香,那可要容易得多。
鄧凱一聽這個丈人的這個奇葩要求,不由又急了,他哭喪着臉向南夜太初求援:
“六姐夫,你看這,這如何是好?我和千紫也不過才見了幾面,蒙上眼如何從一屋子的人裡找出她來啊?這不是岳丈大人故意爲難我嗎?”
南夜太初拍着他的肩膀,小聲的出着主意:
“鄧公子,這個問題好辦,依我看七小姐對你有意,在你摸到她的手的時候,她一定會給你暗示的,比如反握住你的手,或者在你掌心撓一下,這就是告訴你她是你的新娘子了。”
對哦,爲何他剛纔沒想到呢!多簡單啊,不是他的新娘的人,他摸到了別人也會無動於衷不動聲色,唯有他的千紫肯定會趁機給他暗示的。
經過南夜太初開導的鄧凱瞬間轉憂爲喜,不禁搓了搓了雙手,迫不及待想要馬上進去尋人。
屋內的柳鵬程叫來管家,讓他親自出去給兩位準女婿蒙上雙眼:
“記住,要選用寬一些厚一些的紅布,最好是疊幾層,免得透光。”
管家見老爺玩得這麼嗨,知道他是想借機“報復報復”這兩個叫囂着要砸門的倒黴女婿,便按他的吩咐一絲不苟地去辦這事去了。
柳鵬程對柳千紫和千陌說道:
“兩位乖女兒啊,爹就只有這一回才能整到你們的夫君,你們就配合配合爹哈,等會不許出聲,不許用手悄悄給他們暗示,總之你們要像木頭人一樣,不許動不許說話,爹其實也是在幫你們試試你們未來的夫君是不是對你們很熟悉很瞭解吶。”
千陌和柳千紫忍住笑,點了點頭,然後被她們的爹給安排在了一堆人中間,又將她們的蓋頭和頭紗去掉了,免得等會那兩個精明的女婿會從這上面摸出他們的心上人來。
等一切準備就緒,柳鵬程這才吩咐人移開那些門後的障礙,將三道門閂打開,聲若洪鐘地對着門外早已經被蒙上雙眼的準女婿們說道:
“賢婿們啊,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可要抓緊時間找到你們的新娘子哦,如果錯過了吉時,你們可怨不得我這個老丈人啊,哈哈哈,只能怪你們太不瞭解熟悉自己的心上人了。來來來,可以開始了。”
柳鵬程將廢話嘮叨完,這才讓開身子,放南夜太初和鄧凱進門。
兩人帶來的隨從和迎親的伴郎想要跟着進去,被柳國公老爺毫不客氣地給攔在了外面:
“這兒沒你們什麼事,你們就乖乖在外面候着吧。”
鄧凱被蒙上了寬寬的紅布綢,兩眼一抹黑,柳鵬程又不許他的隨從帶路,不由急了:
“這看不見咋走路啊!萬一走錯路撞到椅子或是走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咋辦?”
此時的他不由暗暗後悔,早知他的丈人如此記仇,會打擊報復,剛纔他就不應該跟着逍王殿下瞎起鬨嘛,等他撞了門進去他跟隨就好了。
現在倒好了,他也跟着“倒黴”,悔不該呀,悔不該。
南夜太初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一般,蒙上眼對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他能聽音辨形辨方位。
他伸出一隻手牽住被他牽連挨柳國公老爺罰的鄧凱,一邊往前走一邊道:
“來,我牽着你,等到了地方,我再鬆開手,能不能找到你的新娘子,就看你的運氣跟福氣了。”
鄧凱趕緊連聲感謝,緊緊抓着他的手,被他一路牽着,筆直走到了大廳最裡面的三排人面前。
千陌站在三排人中第三排左起第二個,她站在人羣后看着蒙着雙眼、一身大紅喜服的南夜太初向着他們走來,心裡也在好奇,他究竟會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她。
她並不擔心他找不到她,她知道他的能力與功夫,蒙上眼根本就難不倒他。 Wшw ●ttκΛ n ●c o
她只是猜測,找到她,南夜太初會用時多久,畢竟她站在最後一排,而且他又蒙了眼,這個尋找的過程可能會曲折一些,所花的時間會長一些吧。
想到這裡,她看着大步流星氣宇軒昂走過來的南夜太初,心裡頗爲自豪:
她的梟真是好看吶,不,不止是好看,簡直是霸氣、帥氣、英氣、王氣!還有什麼詞能形容來着,反正,就是出類拔萃,讓天下人仰止就是了。
她何其有幸,穿越來才短短五六年,就讓她遇到了他,遇到了她的白馬王子。
千陌正甜蜜地胡思亂想着,沒有發現已經走到衆人跟前的南夜太初已經鬆開了鄧凱的手,在對鄧凱簡單的說了幾個字後,他筆直的從人羣中穿過,徑直走到了一身白色婚紗的千陌跟前。
南夜太初伸出手,一把將千陌摟在懷裡,聲音無比溫柔寵溺地說道:
“陌兒,哪怕你在千萬人之中,哪怕我的雙眼被蒙上,我也能憑着直覺和你身上的氣味,準確地找到你!”
看着南夜太初筆直朝她走來的時候,千陌就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了。
她的梟怎麼會浪費時間呢,他只會一眼就看到她,一下子就找到她的啊,看來她對他還是不夠了解,不如他了解她呢。
她翹起嘴角,等着南夜太初將她摟到懷裡說了那一段話後,她無比幸福地笑了:
“太初,認識你真好!”
說罷,千陌反手也緊緊抱住了南夜太初,兩人絲毫不顧忌有這麼多人在場,深情地對望着,哪怕南夜太初仍蒙着雙眼。
她將他眼睛上的紅綢扯掉,柔聲說道:
“太初,你現在可以把我接走了。”
“嗯。”
南夜太初輕聲應着,仔細打量着這個連嫁衣也要穿得與衆不同的小女人,被她的絕色再次驚豔。
他忽然想將她藏起來,這樣美麗的女人他可不想讓其他男人看到。
想到就做到,從丫環手裡接過白色的頭紗給千陌披上,遮住她傾世的容顏,牽着她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