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蘇染爲側妃那天,子九弦特意跑來鬧了一場。
在南夜太初和蘇染正欲拜堂成親的時候,他衝進逍王府,衝到大廳上,一把揪住南夜太初大紅喜服的衣襟,怒聲質問:
“逍王殿下,你不是答應過我此生只愛阿陌一個人、只娶她一人爲妻的嗎?一年前你說的話言猶在耳,阿陌嫁給你也纔不過三個多月,你就推翻你的誓言了?!你將阿陌當成什麼了?!你的承諾呢?你唯一的愛呢?你的良心呢?統統都餵了狗了嗎?!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將阿陌讓給你!我算是看錯你了!”
他環顧了一下席間,除了目瞪口呆來賀喜的賓客,並沒有看見千陌的身影,想來她定是傷心難過躲起來,不願看見自己的夫君納妾的喜慶場面吧。
“哼,如今的你,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既然你不再愛阿陌,我今天就來將她帶走!成全你和你的初戀!”
子九弦鬆開抓着南夜太初的手,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身旁嬌豔欲滴、正溫柔似水地扶着他的蘇染,轉身就要往王府內院走。
“站住!你要是敢闖進內院帶走陌兒,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南夜太初大聲喝住子九弦,臉上滿是陰鷙隱忍的狠厲。
子九弦回頭橫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你能做初一,我爲什麼不敢做十五!你以爲我會怕你的不客氣麼!”
說罷,他提腿繼續往內院走,此時,宴席上的賓客全都安靜地看向南夜太初,想看看他究竟會如何做。
南夜太初眼裡神色變化莫定,只見他狠狠心,咬牙喝道:
“來人,將這個擾亂本王納側妃之禮的逆賊拿下!”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一隊勁裝黑衣侍衛攔在了子九弦的面前,明晃晃的刀槍在陽光下反射着寒沁沁的亮光,阻擋他繼續往前走。
子九弦頭也不回,聲音冷得像冰:
“南夜太初,你以爲就憑他們幾人,能攔得住本公子麼?”
南夜太初的聲音也同樣冷得像冰:
“攔不攔得住,你不妨試試!”
子九弦“哼”了一聲,雙手緊握成拳,一步步向着攔在身前的侍衛的刀槍走過去,眼看着他的人就要頂上那鋒利的槍刃了,再往前一步,如果侍衛不後撤的話,他就會血染婚禮現場。
蘇染卻在此時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她一下子橫身在了子九弦和侍衛的刀槍之間,並順手推開了那兩柄長槍,對着子九弦急切地央求道:
“這位公子,蘇染不知道你是誰,但今天是蘇染和梟成親的大喜日子,能不能,能不能請你看在蘇染並未得罪於你的份上,不要弄砸了蘇染的婚禮?好不好?蘇染求你了!”
子九弦緊盯着她漂亮的臉孔,聲音冰冷地問道:
“我成全了你,讓你在這裡風風光光嫁人,誰又來成全阿陌?她的傷心難過又有誰能體會?你以爲她給你操辦婚禮,同意讓你進門,是她不在乎,是她大度嗎?你和南夜太初一樣的自私!你們都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阿陌的痛苦之上的!所以,我憑什麼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如願,讓你們快樂?!”
蘇染被他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當場愣在了原地,嘴脣哆嗦着,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卻仍舊倔強地站在子九弦面前,不讓他繼續往前走。
南夜太初大踏步過來,一把將泫然欲涕的蘇染攬入懷裡,這一舉動自然又引來子九弦嘲諷的一笑。
南夜太初替蘇染溫柔地拭去淚水,柔聲安慰了她幾句,等她破涕爲笑後,這才轉向一直鄙夷地看着他們的子九弦。
“子公子,本王知道你是本王王妃的好朋友,也知道你曾經非常非常喜歡她,但本王要鄭重地警告你,在本王沒有休掉陌兒之前,她就仍然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王府帶走本王的王妃,本王就有權利將你抓起來送交官府!”
“你儘可以試試!哼,你要不讓我帶走阿陌,我就讓你的婚禮辦不成!拜不了堂,成不了親,你們就永遠不合法,得不到祝福!”
子九弦也夠絕的,他迎視着南夜太初壓迫的視線,淡定地說出了這番威脅的話來。
在南夜國有個約定俗成的觀點,如果一對夫妻在成親當天沒有完成拜堂成親的全部禮儀,那他們的結合就不能得到上神的祝福,也得不到衆人的認同。
子九絃斷定南夜太初和蘇染既然真心相愛,那就肯定想要一個完美無缺的婚禮,走完全套成親環節,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這樣纔不會在心裡留下遺憾。
果然,蘇染聽到他的話,臉色頓時蒼白得無一絲血色,這簡直就是在詛咒她和南夜太初的親事啊。
南夜太初的臉也瞬間黑了下來,他恨恨地瞪了子九弦一眼,剛要開口,就聽大廳裡忽然響起一片“哎喲哎喲”痛苦呻吟的聲音,不一會,這些聲音又變成“哈哈哈,癢死我了”的狂笑聲。
南夜太初和蘇染扭頭朝賓客們看去,只見他們一個個像打擺子一樣,一會狂笑不止,一會又痛苦呻吟不停,每個人的表情、動作與聲音都在這兩種狀態之間來回切換着,顯得很是滑稽。
蘇染“啊”地驚呼出聲,緊緊抓着南夜太初的胳膊,顫抖着聲音說道:
“梟,他們,他們是不是中毒了?難道上神真的不願意看着我們因相愛而結合麼?這是不是在警告染兒和你?梟,怎麼辦?染兒好害怕!”
南夜太初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道:“染兒別怕,這事與你無關,也與上神無關,交給爲夫來處理吧。”
隨即,他一手攬着蘇染的纖腰,一手握着她的小手,眼眸裡透着些許無奈,更多的是冷峻與即將爆發的隱忍的怒火。
“千潯!給我出來,趕緊給來賓們喂解藥!”
隨着他這一聲暴喝,從廳角一個花幾後面走出粉雕玉琢、打扮得像個小仙童的潯小包子出來。
跟在他後面出來的還有冷冽的羽小包子和一臉苦大仇深的小影小姑娘。
千潯邊走邊笑眯眯地對着一屋子被下了藥的賓客們說道:
“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潯寶給你們下藥也是不得己而爲之啊,潯寶剛纔也只是聽從了贊神爺爺的吩咐,他派寶寶來破壞太初爹爹和蘇染阿姨的婚禮的,所以,你們可千萬別怪寶寶哦。”
子九弦“噗哧”一聲笑了,這小包子扯談的本領越來越高了,明明是他下了“死去活來”毒藥,卻將這事賴在上神身上,弄得他好像多無辜似的。
南夜太初自然是不相信他這一套的,千潯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瞭解,所以他黑着臉,皺起眉不耐地道:
“潯寶,我不管是不是上神吩咐你下的藥,總之,你現在必須給他們解了這毒!”
千潯走到離南夜太初三人五尺外停了下來,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捂着小嘴,不敢置信地問道:
“太初爹爹,您是要潯寶違背贊神爺爺的指示嗎?您竟敢質疑贊神爺爺的命令?您就不怕天打五雷闢嗎?”
南夜太初知道這小傢伙難纏,硬性命令他,他肯定不會聽,瞧這樣子,小包子們是替他們的娘出氣的來了。
他決定給小包子下套,誘千潯說出真話,然後再命令他解毒,於是耐着性子問道:
“潯寶,贊神爺爺什麼時候給你下的指示?”
千潯眨眨眼,毫不遲疑地說道:“就在剛纔。”
“那贊神爺爺是如何你給下指示的?”
千潯再次眨眨眼,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很白癡:
“贊神爺爺是天上的神仙,他要給潯寶下指示自然方法多得很,反正贊神爺爺沒有現身,他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工夫,只有潯寶一個人聽得到而已,沒有慧根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
子九弦悄悄對千潯豎起一根大拇指,稱讚他這個談扯得太好了,千潯笑眯眯地對他眨眨眼,兩人默契十足,看得南夜太初和蘇染幾乎要嘔血三升。
這時主持婚禮的司儀捂着肚子,強忍着想要狂笑的衝動,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逍,逍王殿下,吉時、馬上就要過了,再不拜堂、的話,今天就無法完成所有的儀式了。”
蘇染立即着急起來,她看了看大廳裡一會笑一會痛狀似瘋癲的衆人,不由向千潯央求道:
“潯寶,阿姨一向都很喜歡你,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替他們解了毒,好不好?”
蘇染說這番話時並不抱多大希望,小包子明顯是替千陌來報仇的,又怎會讓她如願成親。
沒想到,千潯聽了她的話,卻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蘇染阿姨,既然你開口了,潯寶自然會給你這個面子,其實潯寶也是沒有辦法,贊神爺爺的吩咐,潯寶不能違抗,是不是?反正,潯福照贊神爺爺的指示下了毒,現在便看在蘇染阿姨的面子上,給他們解了毒吧,誰叫潯寶喜歡你呢。”
蘇染在喜,南夜太初的臉上也終於鬆緩了下來,他放柔了聲音說道:
“那就請潯寶趕快替他們解了毒,你瞧他們多痛苦啊。”
千潯看了看一會鬼哭狼嚎一會捧肚大笑的來賓們,糯聲糯氣地說道:
“好吧,不過在這裡潯寶解不了毒,施展不開,潯寶就去王府門口解毒吧,想要解毒的趕緊去王府門口排毒,潯寶一個一個來解。”
說到這裡,見大家還有些愣神,不太相信,潯小包子好心地提醒道:
“別急啊,大家一定要排好隊哦,潯寶手上的解藥有限,今天只能暫時給一部分人解毒,餘下的只有等明天了,所以一定要排隊,排在前面的先解哈。”
他這一說,賓客們哪還顧得上形象,趕緊撒開腿,不顧形象地爭先鞏後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