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媳婦見千陌說得如此客氣,趕緊擡起半邊屁股,受寵若驚地道:
“請教不敢當,妾身哪裡敢教六小姐,太折煞妾身了。”
千陌盯着她習慣性半眯起的眼看了看,揮手讓她坐下,清聲道:
“張家媳婦,不要這麼拘謹,以後在我面前,你還是自稱‘我’吧,那個‘妾身’兩字聽着難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可不,張家媳婦現在在她面前的言行,讓千陌自己覺得她就是那個萬惡的虐待小媳婦的惡婆婆。
張家媳婦吃了一驚,說了十來年的‘妾身’了,成了親的女人都是這麼自稱的,怎麼這位玉璃郡主就不習慣不喜歡聽呢。
好在她也不是那麼迂腐的女人,來鎮國公府給千陌做嫁妝也有一個多月了,對她的性子多少有些瞭解,便默默地在她面前將自稱給改了過來。
千陌也沒和她多說,從旁邊的籃子裡拿出一塊薄如蟬翼的白色綢緞放到小几上,又拿出一盒珍珠和碎鑽放在旁邊,問看得莫名其妙的張家媳婦:
“你看,如果將這些珍珠碎鑽之類的綴到這片綢緞上,你可有什麼好法子麼?”
張家媳婦伸出手,拿起白綢掂了掂,太輕,幾乎沒有什麼重量,想不通千陌爲什麼要將珠子綴在上面,只得細聲道:
“六小姐,妾,呃,我只是繡花的,沒做過將珠子綴在衣服上的活,只怕給不了您意見了。”
“哦,那我再找其他人問問吧。”
千陌將珍珠和白綢緞收起,對張家媳婦說道:“沒事了,你去忙吧。”
“誒,六小姐,那我先告退了。”
張家媳婦從塌上站起,客客氣氣行了一禮,便跟着墨翠出了房。
回到她偏院,王媽媽正在燒碳熨衣服,見她進來,隨口問道:
“張妹子,六小姐找你有什麼好事?”
張家媳婦走到繡架前,找到插在上面的繡針,一邊換線一邊回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六小姐想在一綢緞上面綴上珍珠碎鑽,問我有沒有什麼法子。”
王媽媽一聽來了精神,放下手中的銅質平底熨斗,好奇地問道:
“哦,六小姐這是要做什麼?你是怎麼回答的?”
張家媳婦伏在繡架上,一邊手指上下翻飛繡着花,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六小姐要做什麼,反正我沒做過,也不知道怎麼做,就實話實說我不會了。”
“哦。”王媽媽不再說話,拿起熨斗繼續熨她手中的新嫁衣。
這是給千陌做好了的,熨平整後就可以交差了,柳千紫的那件正在由張家媳婦繡花樣。
過了兩天,張家媳婦又主動來找千陌了。
她先是站在瓊蕊苑外朝院子裡探頭看了看,看見丫環墨翠在院子裡晾曬冬季穿的厚衣裳以便收起來,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她客氣地和墨翠打着招呼,還伸手給她幫忙:
“墨翠姑娘,在曬衣裳吶?六小姐在不?”
墨翠擡頭見是張家媳婦,熱情地說道:
“是你呀,六小姐在的,你找她有事?”
這時千陌在房裡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從打開的窗戶邊脆生生的說道:
“墨翠,讓張家媳婦進來吧。”
墨翠拍拍張家媳婦的手,說道:
“張姐姐,小姐叫你呢,你快進去吧,我這自己來就好了。”
張家媳婦笑微微地答應了,邁着小碎步快步走進了正廳,給千陌福了福身:
“六小姐,好。”
千陌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下她,見她無之前的拘束之感,似乎很滿意,問道:
“張家媳婦,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媳婦躬身答道:
“六小姐,是這樣的,妾身自那天從瓊蕊苑離開後,一直在想如何在綢緞上綴珍珠的事,後來又請教了旁的人,終於讓妾身想到了幾個法子,所以趕緊過來告訴六小姐一聲,看您用得上不?”
“哦。”
千陌端起茶杯優雅的喝了一小口,然後將杯子放在小几上,笑盈盈地望着正站在她面前的張媳婦:
“那你說說看,你想到了什麼好法子。”
張家媳婦本想再上前兩步,見千陌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喜,便識趣地收回了腳,站在原地輕言細語說道:
“是這樣的,妾身覺得有個法子可以試試,一是將珍珠都打個小洞,然後用線穿起來就可以綴在布上了,不過碎鑽太硬不能打洞,就只能粘在布上,還有一個法子,就是將珍珠用同色的絲線打成纓絡包住大部部分,不讓它掉出來就行,這樣可以將珍珠纓絡釘在布上,應該也能行的。”
千陌不置可否,她從現代來,又是玉石品鑑專家,怎會不知道這幾個方法。
她問張家媳婦的目的意不在此,但她也不會在此時告訴張家媳婦她的真正用意的。
“不過,”張家媳婦見千陌笑眯眯地聽着,沒做聲,便繼續說道:“如果在綢緞上綴珍珠,如果太多了的話,只怕布料承受不起重量,不知道六小姐將布料綴珍珠是用來作何用?”
“做衣裳。”千陌簡潔地回道。
張家媳婦觀察着千陌的臉色,試探着說道:
“如果六小姐不嫌棄的話,妾身倒是可以幫您做這個活。”
千陌偏着頭想了想,溫和地問道:
“你不是在幫千紫繡嫁妝嗎?時間緊任務重,哪能再讓你分心給我做這個,你還是先將千紫的嫁妝繡好是要事。”
張家媳婦揮了揮手,殷切地說道:
“沒關係的,妾身做得贏的,既不會耽誤七小姐的繡活,也能夠將六小姐您的東西做好,您只要將東西交給妾身,再將花樣和要求告訴妾身,妾身就是加班加點,也會按期完成。”
千陌盯着她看了眼,見她很是熱切,又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耽誤兩邊的活,便點頭答應了:
“好吧,你先將七小姐的嫁妝繡好,如果完工後還有十天的時間,你再搬到我的院子裡來,我們一起做這個綴珍珠的活。”
也就是說,千陌給了她二十五天的時間繡完柳千紫的嫁妝,這個時間雖然有點緊,但她趕一趕還是能完成的。
“謝謝六小姐,那妾身先下去做活去了,保證將七小姐的嫁妝做完做好,再來給您趕活。”
千陌輕輕答應了聲“好”,張家媳婦便喜滋滋地告退,走到院子裡經過墨翠和紅翡身邊時,她還高興地和她們打了招呼,這才碎步走出去。
紅翡進來給千陌沏一壺新茶的時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小姐,您給張家媳婦許了什麼好處了?看她樂呵呵的那樣,就像撿了寶一樣,和平時可是判若兩人。”
千陌笑了笑,沒說話。
張家媳婦當然撿到寶了,在做嫁妝的繡活外,又另外接了她這個私活,不再是給王裁縫打下手,這銀子可是直接拿到了她手裡,況且,她還能搬到瓊蕊苑來,好處自然比在那個偏院多多了。
千陌手擱在小几上,沉思了一會,想起來沒看見三個孩子,便問紅翡:
“孩子們呢?怎麼沒看見他們在院子裡鬧?”
紅翡噘着嘴,不滿地發牢騷:
“還不是那個大鬍子,說要教他們三個練功強身,小公子和小小姐便被他帶到練武場去蹲馬步去了。”
千陌站起身,在小丫環的額頭上用手指戳了下,笑道:
“紅翡,老實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夜魁啊?要真討厭他的話,我給逍王殿下說一聲,讓他換另外一個人來好了。”
紅翡也不是不喜歡夜魁,反正她有時候看見夜魁就是生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而夜魁每次都被她無端的發火弄得莫名其妙,兩人的關係就這麼時好時壞,全看紅翡當時的心情。
如今千陌說要換一個人來保護小包子們,她又有些不願意:
“算了,小姐,我也不是討厭他,就覺得這人有時候特別可惡,和他說話有時候就沒好氣,或許是我和他八字相沖吧,他人還是蠻好的,對小公子和小小姐好得不得了,就別換人了。”
換來換去麻煩,萬一換來的人還不如夜魁,那還不如不換呢,況且夜魁也不算太壞,對她嘛,如今倒是蠻言聽計從的。
就是她有時候看不得夜魁對所有的丫環們都好,這讓她心裡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千陌瞭然地看着紅翡糾結的神情,這小丫環怕是已經喜歡上了夜魁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給逍王殿下說了,我現在出一趟門,你去練武場那邊照看着,準備茶水糕點什麼的,休息的時候讓他們補水補能量。”
吩咐完紅翡,千陌便獨自一個人坐着馬車去了逍王府。
南夜太初正在書房裡和夜魅說着話,如今他將無夜山莊的幾個隨身的人帶到了王府,將兩邊的事情都集中到一起批閱處理了,這樣就不用兩邊宅子跑。
看見千陌俏麗麗地走進來,夜魅識趣地站起身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書房,並順手將書房關嚴了,將這片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南夜太初放下手中的筆,轉身面向千陌伸開雙手,無聲地笑看着她。
千陌走過去坐到他的腿上,摟着他的脖子,清脆地道:
“梟,幫我做件事。”
南夜太初曲指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故意不滿地控訴:
“陌兒,幾天不見了盼着見你,這好不容易你來了,本王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你就直奔主題指揮人了,你還讓不讓本王愉快地和你談個戀愛了?”
千陌擰了他的鼻子一下,俏聲道:
“不許反抗不許不滿不許發牢騷,本小姐馬上就要成爲你的人了,不對,是你馬上就要成爲本小姐的人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說罷,在他臉上親了下,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千陌又迅速將嘴移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這個好辦,我馬上就派人去,明天就會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