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將憑記憶畫好的三張畫像遞給朱掌櫃,沉聲吩咐:
“讓你的人全力以赴尋找這幾人的下落,尤其是玉璃郡主的這兩個兒子,剛纔頌帕城主也答應出動私兵秘密搜尋,我不放心他們,你用我們自己的渠道去打聽他們的消息,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好的,公子。”
朱掌櫃接過畫像,仔細看了一會後,將畫卷起收到袖筒裡,再度躬身問道:
“公子和玉璃郡主還有什麼吩咐?”
夜梟朝千陌看去,她搖搖頭,便站起身說道:
“暫時沒有了,我們住在雀來客棧,有什麼消息可去那找我們。”
說罷,擺手制止住朱掌櫃相送的腳步,夜梟牽過千陌的手,兩人並肩走出了聚致閣。
朱掌櫃看着相偕而去、美玉一般的兩人,嘴角不由翹了起來:他家的公子經過這麼多年,終於重新敞開心扉,接納了一個如仙女般的女人,兩人怎麼看,怎麼般配。
猛然想起公子交待給他的任務,他趕緊收斂心神,整了整衣衫,轉身從另一扇門走了出去。
夜梟一手牽馬,一手牽着千陌在大街上慢慢走着,千陌問他:
“接下來怎麼辦?”
“等。”
夜梟簡短地回答道:“現在只有等消息了。”
千陌縱然心裡心急如焚,可如今這形勢,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帕萊城,也只能等城主和聚臻閣朱掌櫃他們的消息了。
聚臻閣在帕萊城最繁華最熱鬧的市中心,它門前的這條街道也是車水馬流、人來人往,喧鬧鼎沸。
街道兩邊全是店鋪,各色商品琳琅滿目,有着強烈的民族色彩和異域風情。
千陌無心欣賞,低着頭默默想着心事,任由夜梟牽着她的手,她機械地亦步亦趨跟着。
夜梟見她悶悶不樂滿懷心事的模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待她擡起頭後,纔出聲安慰道:
“陌兒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千羽和千潯一定不會有事的,那倆孩子機靈得很,又有子九弦的毒藥防身,一般人還奈何不了他們。”
這話說的也對,她的兩個兒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騙得了的,即便不幸被抓,一般的小嘍羅還真看不住小哥倆,但願這次只是一場虛驚,也許等會回到客棧的時候,小包子們就已經跑回來了,也說不定。
千陌想到這裡,不由對夜梟展顏笑了笑,張嘴正要說話,迎而駛來的一輛滿載貨物的牛車,卻突然像發瘋了一樣,那拉車的牛突然勾着頭直直朝着兩人撞過來。
趕着牛車的老頭慘白着一張黃臉,高聲急呼:
“快閃開,快閃開,牛發瘋了!”
街上的百姓和小販都嚇得驚聲大呼,提醒兩人趕緊避開,眼看那頭蠻牛的牛角就要頂向千陌了,衆人更是瞪大了眼,又扭過頭,不敢看一個漂亮的姑娘被瘋牛頂穿的慘狀。
千陌倒是並不怕,有夜梟在她身邊,她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果然,她身旁的夜梟在瘋牛衝過來時,伸臂攬住她的纖腰,輕輕一旋,便將千陌帶離了瘋牛的衝撞路線,避開了那頭牛。
同時他的左手運掌朝牛頸上輕輕一拍,那頭瘋牛便如被點了穴般,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不停地喘着粗氣,牛嘴裡吐着白色的泡沫,充血的牛眼愣愣地瞪着他,卻不再暴躁發狂。
此時那輛牛車也停在了夜梟和千陌一丈外,趕車的老把式趕緊跳下牛車,跑到兩人面前,連連鞠躬,又是道歉又是感謝:
“謝謝這位公子,謝謝謝謝,要不是你出手,這牛還不知道會撞到多少人,讓公子和小姐受驚了,實在是罪過,對不住對不住!”
夜梟依舊將千陌抱在懷裡,對老漢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這頭牛剛纔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纔會發狂,現在沒事了,你趕緊讓它駕車離開吧,回去後好好檢查,看看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
“是是,謝謝公子提醒,老漢我趕緊駕車離開,不在這擋了大傢伙的道,謝謝謝謝。”
老頭連聲道謝後,又回了牛車上,他也不敢將牛鞭甩在牛身上,只是輕輕的“籲”了一聲,拉拉牛繮繩,緩緩地駕着牛車,從兩人面前經過,慢慢地去遠了。
千陌看着從身前經過的牛車上堆得高高的一種紅色的雜草,心裡雖然奇怪,爲什麼會有人在城裡面運這種草,但也沒心思去問,等車走過後,她才和夜梟向雀谷客棧走去。
兩個人與牛車相背而行,卻不知道,在這輛牛車上,卻有着他們正在尋找的小人兒。
牛車上的紅雜草只是一種掩護,在大量的紅草下面,碼着整整齊齊的布匹和糧食,而在布匹和糧食的中間,有兩個小孩子被綁了雙手雙腳面對面的迭在一起躺在車板上。
正是失蹤了多日的千羽和千潯。
此時,千潯小聲對千羽嘀咕:
“哥哥,剛剛說話的人,好像夜梟叔叔哦。”
千羽也悄悄說道:
“聽聲音確實像,不過,夜梟叔叔應該不會在帕萊城,我們還是繼續去救娜朵姨吧。”
“哥哥,你確定不通知九弦叔叔嗎?”
千潯反綁雙手趴在千羽身上,怕他哥哥難受,便儘量往旁邊的布匹邊挪,以便減輕他自己壓在千羽身上的重量。
千羽一臉嚴肅,老成持重地用稚氣的童聲說道:
“還是不要告訴九弦叔叔了,他又不喜歡娜朵姨,沒準他都不相信娜朵姨被壞人抓走了,再說,潯寶難道就不想我們自己當一回英雄,像夜梟叔叔那樣的大俠士一樣,救出娜朵姨嗎?”
千羽的眼睛瞬間亮晶晶的:
“當然想啦,哥哥,這回寶寶們可要當一回大大的英雄,勇救娜朵姨出魔掌!讓九弦叔叔和娘,還有夜梟叔叔和外公他們,對寶寶們刮目相看!”
“噓,小點聲,別讓壞人聽見了。”
要說這小包子們爲何會在這張牛車上,又爲何會說出去救娜朵的話來,這事還得從他們將娜朵丟在前一個城鎮說起。
那天,娜朵被子九弦支使出去買好吃的,等她拎着一大袋水果乾興沖沖地回到客棧時,卻只在客棧房間的桌上看到一封信。
信上是子九弦龍飛鳳舞到幾乎認不清的字,她拿着信研究了半天,又連蒙帶猜,纔算搞清楚,她又被子九弦“拋棄”了,她的相公哥哥將她甩在了這座小城。
搞清楚自己的狀況,娜朵氣呼呼地將手中的信紙三下五除二撕了個粉碎,不由一陣心酸和難過涌上心頭:她的追夫之路,爲何就這麼的不順暢呢?!她的九弦相公要到什麼時候纔會被她感動啊!
心灰意冷地坐在牀沿,她仰面往身後的牀上倒去,不料頭在碰到裡側迭着的被褥時,感覺被什麼東西硌得疼。
娜朵不由心頭火起:她一個薩曼茲的公主,多少人寵着捧着呵護着,卻在異國連一個小小的平民都追不到,讓她的自尊心大受打擊,現在就連這客棧的牀也來欺負她,不讓她好過!
惱火地爬起來,娜朵將氣撒在被子上,一把將被褥掀起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竟敢欺負她,不讓她舒舒服服地躺一會。
將疊好的被子抖散開,卻從裡面滾出一顆小石頭,順帶着也飄出了一片布條,上面是工整稚氣的“帕萊城”三個字。
娜朵認出這是千羽的字跡,應該是他匆忙間寫下來留給她的,暗示她他們的下一站將是帕萊城。
看到千羽留的指示,娜朵一掃剛纔頹廢的心情,重新又變得鬥志昂揚起來:
哼,子九弦,你以爲你將本公主甩掉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嗎?!嘿嘿,本公主可是還有兩個小內奸哦,我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娜朵趕緊收拾行裝,退了房結了賬,問了去帕萊城最近的一條路,揹着包袱騎上馬,就奔它而去了。
一路上她都沒有遇上子九弦他們乘座的那輛漂亮的馬車,也不以爲意,以爲他們走得早走得快,已先她一步到了帕萊城。
等她也進了城,找到城內最大最豪華的雀谷客棧時,卻依然沒發現三絕公子們的蹤跡。
興許他們這次住到別的客棧了吧?也許是爲了躲她,所以放棄了一直以來只住最好客棧的習慣?又或許她的九弦相公被某個大家千金看上了,直接邀請到她家去住了?
娜朵小公主打開豐富的想象力,天馬行空的猜測着,到得後來就連她自己都對自己的想象欽佩不已。
屏開雜亂的心神,她剔除開不靠譜的揣測,覺得三絕公子爲了躲她選擇了別家客棧,只有這條貌似合理一點。
那她就一家一家客棧找唄,不信將整個帕萊城翻遍,她還找不出她的相公來。
於是,在那個酷熱的下午,娜朵頂着明晃晃的太陽,牽着馬,揹着包袱,開始一家一家客棧去詢問。
那天直到深夜,她問了三分之一的客棧,也未能找到子九弦和小包子們,於是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
第二天一早起來,隨便吃了早點,然後退房,繼續牽馬前包一家一家的客棧去問。
到了晚上,帕萊城所有的客棧她都走遍了問完了,仍然沒有他們的蹤跡。
她不由茫然不知所措了:子九弦和乖寶們到底在哪裡?難道他們出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