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尾正在享受美食,肉肉湯湯下肚,手腳都暖和起來了。猛一擡頭,見老嫗拉着安宇夢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嘴裡已經含了一口飯,又將一勺湯往嘴裡送,安語夢突然出現,這一嚇非同小可,湯和飯一半噴了出來,一半卡進了食道,當即又拍胸口,又咳嗽,嗆得淚眼汪汪,實在難受得很,只能站起身,使勁跳腳。
安語夢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又是跺腳又是捶胸又是轉圈的洛七尾,默默在心裡翻了一百個白眼。
黃氏見洛七尾嗆着,早已上前幫她拍背:“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孩子,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老安,還不快點端碗水過來。”
安善人端了碗水過來,洛七尾接過就喝,結果發現水實在燙得很,舌頭都快被燙熟了。洛七尾將裝水的碗幾乎是扔到了桌上,伸着舌頭,不住用手對着扇風,眼淚已經掉落下來。她呼哧呼哧喘氣,嘴裡發出咕嚕咕嚕的嗚咽聲,活像一條狼狽的狗。
黃氏已經捶了安善人一拳,嘴裡罵道:“你個糊塗老頭,這水是剛開的,不會用冷水兌點嗎?看把咱們姑娘燙成什麼樣了,好可憐。”黃氏說着,也幫洛七尾的舌頭扇風。
安善人重新端了碗冷水過來,洛七尾接過喝了,這才緩過一口勁。
她跑到樓梯口,竟和安宇夢一起拿手指着對方,異口同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兩人皆都愣住。
黃氏和安善人面面相覷,也異口同聲問道:“你們兩個認識?”
“豈止認識?還有深仇大恨呢!”安宇夢說着跨下樓梯,拽了洛七尾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門外拖去。
開了門,冷風捲着雪花灌了進來,安宇夢卻絲毫不管洛七尾衣裳單薄,一把將她推了出去。門砰地關上了。
安善人夫婦看傻了眼,兒子一向溫和,對他們二老更是孝順體貼。何時見過他如此氣沖沖的模樣?
門外洛七尾被雪風吹得一機靈,纔回過神來。她竟然就這樣被趕了出來,她竟然還傻傻地來投靠他。不行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被掃地出門。於是,拍門,使勁拍門。
安語夢瞅見桌上還放着洛七尾的包袱。一把抓了起來。開門,塞進洛七尾懷裡。洛七尾正想張口說些什麼,門又“砰”一聲關上了。
洛七尾傻了眼。她對着緊閉的店門怔忡地立着。
門內,安善人夫婦倆忙着詢問安宇夢。
“兒啊,這姑娘到底是誰?”安善人問。
“仇家。”安宇夢沒好氣答道,一臉冷若冰霜。
黃氏驚道:“不能夠吧,她一個小姑娘家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會是我兒的仇家呢?”
“她爹害死了我的表哥。”安宇夢咬牙切齒說着,目光瞬間紅了。拳頭也在袖子底下捏得緊緊的。
安善人夫妻倆頓時不語了。
門外又傳來洛七尾的敲門聲,“安善人,你們開開門呀!”
安善人夫妻倆互視了一眼,黃氏擔心道:“這外面天寒地凍的,那姑娘衣裳單薄,會不會……”黃氏瞅了瞅兒子冷凝的面色。欲言又止。
安善人大步走到門邊開了門。見門外風雪肆虐,洛七尾抱着身子縮在門前。她將一錠銀子遞到安善人跟前來,說:“安善人,不好意思,剛纔走得急,忘記付你飯錢了。”
安善人一怔,再瞧瞧洛七尾眉清目秀,怪可憐見的。
他接過銀子,問道:“姑娘,風雪交加的,你還是先進來吧!”
洛七尾的目光越過安善人的肩向裡望了望安宇夢的背影,終究搖了搖頭。她揹着包袱,給了安善人一個可憐兮兮地笑,“謝謝你,安善人,我走了。”說着,便折過身子緩緩沿着屋檐下走。
安善人看着洛七尾形單影隻的背影,有些不忍,他道:“姑娘,去尋一家客棧躲躲風雪先。”
洛七尾回身,給了安善人一個虛弱的笑。
安善人一直看着洛七尾走遠,這才關了店門,回身嘟噥了一句:“那姑娘走了。”
黃氏皺着眉頭,暗歎了一口氣。這姑娘生得標緻,她還想撮合來給兒子做老婆呢!又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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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七尾走後,安善人一家早早便打烊。今天是風雪天,客人少,安善人夫婦倆難得可以早些安睡,而安宇夢卻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他的面前一忽兒閃過琴官渾身是血的模樣,一忽兒閃過洛七尾淚痕交錯的面孔,她的告饒聲音不停盤旋在他耳邊:“琴官的死是我爹造成的,可是請你不要那樣說七騅,七騅已經傷心欲絕了,我們發現林將軍對琴官動手時已經來不及了,七騅昨夜從馬車上逃跑就是爲了去找琴官的屍身,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白家的院子在郊外發現琴官時並未見到姐姐的人影,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昨夜迷路走丟了……”
“我不回京!我不回京!我再也不想看見我爹!你不要帶我回京!”
繼而又是母親黃氏擔憂的聲音:“這外面天寒地凍的,那姑娘衣裳單薄,會不會……”
窗外,一陣夾着雪粒的冷風撞在窗戶上,窗戶發出劇烈的響聲。窗前桌上,燭火彷彿感受到了窗外風雪的肆虐,驚恐地跳了跳火芯。安宇夢騰地坐起身子,他將燭火放進燈籠裡,又拿了把傘,出了房間。
打開店門,風雪呼呼地灌進來,安宇夢側過身子躲了躲。當他回身正準備出門去尋洛七尾時,卻見廊下柱子邊蜷縮着個人。
燈籠虛弱的光照了過去,安宇夢驚道:“洛七尾!”
趕緊放下燈籠,奔出門,抱起洛七尾時,發現她渾身凍透了,已成僵硬的冰棍。
“爹,娘,快來幫忙!”安宇夢向樓上疾呼,安善人夫妻倆立時起身下樓。於是安宇夢急匆匆將洛七尾往樓上房間抱,安善人夫婦倆趕緊進廚房燒熱水去。
“娘,娘,讓她睡哪個房間哪?”
“睡你房間先,其他房間沒有鋪被褥啊!”黃氏一邊回答,一邊翻白眼。
又聽二樓傳來安宇夢的聲音:“娘,娘,可可那那那是我的房間……”
兒子竟然結結巴巴起來。黃氏再次翻了翻白眼,“人命關天的,你房間借人家姑娘住一下又何妨?你怎麼變得如此小氣了?”
“娘……娘,男女授受不親!”
黃氏幾乎要吐血了,“你的被窩你躺過的,是暖的,她身子都凍僵了,救人要緊。”
安宇夢終於沒再磨嘰,黃氏一邊往鍋裡舀水,一邊衝竈膛口生火的安善人道:“不是你親生的啊,怎麼跟你這麼像啊?一到關鍵時刻,就磨磨唧唧,還舌頭打結。”
安善人笑:“像我好啊,像我實誠。”
黃氏翻了翻白眼,安善人的火也終於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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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七尾走丟了,相爺派來的人不能空手而歸,恐相爺降罪。於是賴在了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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