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第二次醒來是半夜的時候。她的手微微蠕動了下,趴在牀沿上的白雲暖便也甦醒了。室內壁上點着燈,微微發黃的燈光映襯出小七毫無血色的面孔,她的身上已然纏滿繃帶,只是除了頭腦因爲發燒的緣故依然發脹之外,身上的疼減輕了不少。
白雲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可要喝水?”
小七微微點了點頭。
白雲暖立即拿了牀前矮几上的水,要扶小七起來喝,小七隻是稍稍仰了仰頭,便疼得又倒回枕頭上。白雲暖只好拿了湯匙,一勺一勺舀到她嘴裡。小七有了水的滋潤,人精神了不少。
她負疚道:“讓王妃半夜還陪在小七牀邊,小七如何敢當?”
“小七自然是不敢當,但心硯總是擔得起的。”白雲暖勸慰。
小七這纔不說話了。昔日的主僕今夜終於可以不受任何打擾,清清靜靜地面對面。相顧無言,竟是半晌地淚眼相望。白雲暖看着眼前的小七,想起前兩世的心硯都命運多舛,沒料到這一世穿成小七還要遭遇這樣的磨難,心裡就無比酸楚。
“等你傷好了,你就待在我身邊,再也不要受這樣那樣的苦了。”
小七的淚汩汩而落,她重回她家小姐身邊,竟是以寧家滅門作爲代價的。想到這一點,她就無法興奮。
“現在,你能和我說說關於寧家滅門的事情嗎?”
小七點了點頭,這才道:“寧醫娘在遭遇不測前幾日就和我說過,她覺得她可能要大禍臨頭了,沒想到一語成讖。”
“那寧彥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寧家出事的前幾日,寧醫娘和我說了一個關於肅王爺和晴姨娘的秘密,她說這個秘密她原是打算守一輩子的,因爲她曾發過誓,絕不透露任何患者的*,這是作爲醫者的操守和本分,可是既然對方要下手了,她也就沒有必要迂腐地去守什麼承諾了。”
“到底是什麼秘密,讓那兇手要殺了整個寧家泄憤?”白雲暖心驚不已。
“其實寧家也就剩寧醫娘一人,老爺夫人早早仙逝,原還有個小姐叫寧莫,是寧醫孃的姐姐,可是從小就丟了。所以,說是寧家滅門,不過殺的是寧醫娘一人,其他的丫鬟僕從不過是陪葬品罷了,我能從刀下逃生,實在是潑天的命大。”小七憶起那夜的血腥場面,突如而來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實在是驚心動魄,令她回憶一下,心都會痛碎。
這個夜晚,小七向白雲暖講述了,寧彥先前告訴她的那個關於瑤卿和晴歌的秘密,白雲暖聽得匪夷所思,不過又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末了,小七道:“寧醫娘囑咐我,如果有朝一日她遭遇不測,讓我務必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王妃你,讓你提防肅王爺和晴姨娘,寧醫娘說他們是狼子野心,窮兇極惡之徒,王妃對他們千萬小心,而且不能有婦人之仁,否則,王妃只怕不是這二人的對手。”
小七講了半夜,終是體力不支,又昏睡過去了。
窗外,已有晨曦的曙光投射進來,朦朦朧朧地,照射在小七的面容之上。白雲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還有些燙,但總歸是讓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寧彥,你在死前還想着我,可是對於你,我竟無能爲力,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去。寧彥,你的仇我一定要替你報的。
白雲暖咬了脣,面色陰鬱如山雨欲來。
小七的身子一日一日好了起來,傷口都結痂了,燒也退乾淨了。白雲暖卻讓戚傑暗地裡將小七送到編修府白蘋和溫鹿鳴那裡,而讓錦橙每日裡喬裝成小七睡在抱廈內。
一日,錦橙吃了飯忽覺渾身不舒服,白雲暖忙讓太醫看視,發現她中了毒,幸而發現及時,吃下的毒藥也不多,及時得救了過來。
白雲暖暗暗心驚,自己的擔憂竟然成真,對方果真是狼子野心,要對小七下手。幸而她早有安排。
張易辰問她道:“阿暖,你是如何纔有了那先見之明的?”
白雲暖斟酌了幾次,終沒有將真相告訴張易辰,她怕他無法接受被兄弟和妾侍背叛的打擊。
但是,肅王和晴歌,絕不能就此放過。
晴歌尚在宮裡,她要好好懲治她,也是不得機會的,於是向張易辰提意見道:“王爺,晴歌落胎也過了月子,可否將她從宮裡接出來了?”
張易辰不解:“她不在王府內,豈不落得大家乾淨?”
白雲暖搖頭:“她總歸是王爺的妾侍,常居宮裡,王爺是沒什麼,只怕會讓阿暖落個不賢惠的名聲,旁人還以爲阿暖肚量小,容不得人呢!”
張易辰最見不得白雲暖受一絲一毫的傷害,這是他的軟肋,於是立即進宮去接晴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