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雄、汪健兩人既然已經定下了單打獨鬥的念頭,便緊鑼密鼓地研究起具體的措施來。而黎成雄聽了汪健對形勢的分析後,始終都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因此對這個事情是非常地心急,一連幾天都把汪健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汪健當然表現出了滿腔熱忱,從大到小,考慮得是面面俱到,不出一個星期,這南天華海公司的去向問題就敲定了下來。
說實話,汪健對南天華海公司的前途是明是暗可一點兒都不關心,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爲謀取財務主管而鋪路。只是這個財務主管的事情,汪健自始至終沒有向黎成雄當面提起過,這費腦筋的事讓他自己去定奪吧。
果然,黎成雄在這個問題上真的卡住了,可他所想的卻要比汪健估計的簡單得多——要不要現在換掉吳淑儀這個財務主管。黎成雄思來想去,就是決定不下來,不得已,又叫了汪健一起商量。汪健一聽黎成雄居然還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險些懷疑自己對黎成雄是看走了眼。南天華海公司已經決定要脫離香港藍雲集團了,豈有還用杜沃夫身邊的人主管財務的道理?這黎成雄到底是精明啊,還是愚蠢!
其實汪健也沒有仔細地想過,對於吳淑儀的身份,黎成雄哪裡有汪健那麼清楚?他更加不會預料到吳淑儀會與杜沃夫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在他的眼裡,這吳淑儀同劉副總一樣,也就是個負責具體業務的人,只不過黎成雄對她不是特別地瞭解。既然財務這攤是公司的命脈,而吳淑儀的可信度又不得而知,所以纔有了要不要換掉她的念頭。
現在黎成雄當面問起了這個事情,汪健只得再次一步一步地進行誘導了。
“舅舅,南天華海公司以後就算是我們自己的了,這財務方面一定要找個萬分可靠的人才行。那個吳淑儀是個香港人,我聽說與杜總裁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正是杜總裁親選她到內地來的。自公司成立到現在,吳淑儀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財務工作,這中間肯定有一些我們並不知道的內情,猜想起來無非也就是牽制、防範和監視我們罷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她吳淑儀絕對不會和我們一心一意,這個人一定是要換掉的。”
汪健講這番話,倒也不是無端的猜測。想那吳淑儀一個女流之輩,居然讓杜沃夫如此信任,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上都超過了黎成雄,這本身就令人起疑。更何況,吳淑儀曾對汪健自稱是“杜總裁的妹妹”,既然她與杜沃夫兩人的血統不同,那吳淑儀十有八九就是杜沃夫的一個情人!
任誰都估不到,這吳淑儀與杜沃夫還真是一對兄妹。
杜沃夫的父親在持掌藍雲國際集團時,仗着有錢,在
香港秘密地安了好幾個家,而這吳淑儀正是他的一個私生女。等到吳淑儀成年後,杜沃夫的父親自然就把吳淑儀安排到了自己的公司上班,而且對自己的兒子也不加隱瞞,杜沃夫這才知道自己還有吳淑儀這麼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儘管是個混血兒,但這吳淑儀倒是像足了中國人,就連黎成雄本人,到藍雲集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都還一直把吳淑儀當成是個地道的香港人。
杜沃夫在指派黎成雄籌建南天華海物流公司時,就想到了如何掌控黎成雄的毒品生意,並把目光瞄準了管理資金流向的財務部門,同時決定讓吳淑儀具體負責。畢竟吳淑儀是自己的妹妹,這親疏有度、內外有別,有吳淑儀盯在黎成雄身邊,自己大可放心了。另外,杜沃夫考慮到黎成雄對公司經營那一塊也是個外行,那姜婉莎主持個辦事處還可以,真要面對一個大公司的全面運作,恐怕也應付不來,就讓黎成雄物色了一批副總的人選,最後他親點了那位劉副總。黎成雄那時的心態,就是出色地完成杜總裁交給他的任務,對於劉副總和吳淑儀這兩個人,便完全按照杜沃夫的意思在公司內任職。此後,黎成雄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拓展毒品業務上來,劉副總、吳淑儀做些什麼、做得怎麼樣,倒似和他沒關係一般。
此刻,黎成雄人覺得汪健分析得有理,便決定換掉吳淑儀這個財務負責人。隨即,黎成雄也就想到了接手的人莫過於汪健或是姜婉莎,直到此時纔算是走到了汪健當初預想的這一步。
“那麼換掉了吳淑儀以後,怎麼安置她?又有誰能接手這方面的事呢?”黎成雄試探地問汪健。
汪健的心裡早就有了應對之法,此時見黎成雄主動地問起了這件事,便來了個以退爲進,他故作沉吟,良久才說道:
“我們公司多她吳淑儀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現在還沒有到與藍雲集團徹底翻臉的地步,就隨便安排她一下吧。至於接手的人,我看還是讓婉莎來做吧,她學的專業與財務也差不了多少。我們乾的,都是些玩命的生意,我料婉莎一定會明白這中間的利害關係,不會掉以輕心的。”
果不出汪健所料,黎成雄一聽到“玩命的生意”,心裡便打起了鼓:姜婉莎就像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自己所做的這種勾當最好不要和她沾上一點兒邊。南天華海公司成立以後,自己已經斷絕了姜婉莎與毒品的直接聯繫,爲的就是保住她以後的平安,怎麼可能又把她重新拉進來?
主意已定,黎成雄對汪健說:“婉莎對我們的生意不熟,我看就由你來接手吧。”
大事既定,南天華海物流公司立即進行全方位的“大轉軌”。汪健兼任了
吳淑儀的財務主管,也就徹底地切斷了公司與香港藍雲集團的唯一紐帶,至此,黎成雄才成了名符其實的總經理。當初南天公司成立時,所有的註冊資本都是藍雲集團一力承擔的,可是卻沒有留下任何的依據,如今南天公司卻來了個裝傻充愣,閉口不提此事。黎成雄甚至於有些理直氣壯:我爲你杜沃夫拼死拼活地幹了那麼多年,你早就把本兒收回去了!
等公佈了人事調整的結果,制定了相關業務的細則,前後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南天華海物流公司就將毒品業務全部收回,卻又沒有影響到物流業務,不明就裡的局外人,包括本公司的絕大部分員工,又怎麼能看出一絲一毫的玄機?至此,黎成雄才把相關情況草草地寫上幾句,一個電子郵件報到了香港藍雲集團,就此完事。
費了好大的一番周折,汪健總算是接手了財務部門的具體工作。儘管汪健在分局時,因爲偵查工作需要也曾接觸過一些財務問題,但那能涉及到多少?正所謂“隔行如隔山”,現在財務工作成了他的主業,汪健這才發現零零星星的各種事務,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汪健本就不是個好靜的人,每次對着電腦沒有幾分鐘,就被那些數字、報表搞得是昏昏沉沉,不得不找了公司裡專業的會計、出納來答疑解惑。
黎成雄見汪健接手財務工作後,好像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頗有些不解,私下裡倒勸汪健:我們還是按之前的方法操作,把涉及毒品的幾個賬戶管住了,其他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得了,你一個公司的領導,研究這東西幹什麼,也不嫌累!汪健卻有自己的想法,他這麼認真,完全是爲了從這財務工作中,發現之前南天公司、藍雲集團販毒及洗錢的證據,而這一點,恰恰是汪健的長項。在那些專業人員的幫助下,汪健剔除了南天華海公司那些正當業務的資金、稅務等事項,研究了幾天,終於鎖定了幾個轉賬頻繁、交易可疑的賬戶,而黎成雄交待汪健專門用來交易毒品的賬戶,全部都包含其中。另外有幾個賬戶,既然不是南天華海公司的,想必一定是藍雲國際集團的。面對着賬戶內那些變化頻繁的龐大數字,連汪健都暗自心驚:如果這些錢都是用來買賣毒品的,那麼自己所知道的“業務”,簡直就是泰山之一角、九牛之一毛!
汪健秘密地對相關資料進行了拷貝,重新設定了相關的電子密碼,這才重新回到了公司副總的角色。南天華海與藍雲集團之前的販毒證據已經到手,以後的證據也就是舉手之勞,如果哪一天自己的計劃失敗了,這些東西對警方也有很大的幫助。汪健感覺到,自己已經齧開了這大樹的韌皮,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樹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