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邦從省警校畢業後,一開始是在分局的治安部門工作。由於他生得高大威猛,辦事幹淨利索,被當時還任刑警隊長的陸副局長看中,向局領導軟磨硬泡地硬是把他給調到了刑警隊。
高振邦也真沒讓陸副局長失望。在陸副局長的一手調教下,他的工作能力和綜合素質提高得很快,逐漸成了分局刑警之中的佼佼者,沒過兩年就開始擔任中隊長。陸副局長提拔後,高振邦也就順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在分局民警的眼中,高振邦有幾個鮮明的特點。一是他處事果斷,只要是他想好的事情,說幹就幹,從不拖泥帶水。二是他極其仇視犯罪行爲,在辦案中他對疑犯可是從不客氣,彷彿一見到他們心裡就會點起無名的怒火,輕則怒罵喝斥,重則拳腳相加。儘管分局一些監管部門,甚至於陸副局長本人也曾多次提醒他收斂一些,可高振邦就是改不了。不過這麼多年來,高振邦倒也沒有出過什麼大事。三是他城府極深,只要是在工作場合,他總是一臉的嚴肅,從來不說多餘的話,這令得很多年青的民警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虛。
就他這樣的形象、性格和處事方法,最讓政治處劉主任讚賞。加之高振邦辦案也真是有兩下子,劉主任自然就把他看成了分局的典型極力地加以宣傳,高振邦正面的形象也就樹立了起來,並逐漸成了分局民警中的楷模。
高振邦在工作中的關注重點就是大案隊的案件進展情況。很多年以來,只要大案隊出現了什麼“疑難雜症”,高振邦肯定會親自出馬,往往是“藥到病除”。領導嗎,關鍵時刻總能顯示出其高人一籌之處。可自文洪擔任了大案隊隊長以來,情況就有了很大的不同,各項工作平穩推進的同時,彷彿再也沒有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了。按理說,辦案方面不讓高振邦操心,他應當高興纔是,
可偏偏這位高大隊長似乎對偵查辦案有一種難解的情愫,幾個月沒有“衝鋒陷陣”,竟有些不自在起來。
文洪還有一點不同的舉措就是堅持每週一次的業務學習,這也是讓高振邦感到非常好奇的地方。他暗想:大案隊的民警,手頭上的案件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集中學習!更何況那些法律規定都寫在了書本上,用的時候去查不就行了,有什麼可學的!有幾次他也抽空進行了旁聽,可文洪強調的什麼程序第一啊、證據爲主啊、執法理念啊,也不知道爲什麼,高振邦聽起來有些刺耳:這與之前自己在隊裡灌輸的“英勇頑強、百折不回、連續奮戰”等觀點完全是兩回事!高振邦不禁在內心產生了老大的疑問:照你文洪這麼個學法,每個民警就多了不少的約束顧及,哪裡還能放開手腳搞案件?整個大案隊必將一改之前的辦事風格,豈不很快都成了“娘娘腔”?
高振邦的擔心與不快並沒有當着文洪的面表露出來,他更是沒有主動地和文洪交換一下意見,而是直接去了陸副局長辦公室反映這些情況。畢竟當初提拔文洪自己是持反對意見的,陸副局長是自己的老師,現在出現了這樣的狀況,陸副局長對他這個得意學生的話應當能聽得進去吧。
文洪上任以後,陸副局長也很想通過不同的渠道瞭解他工作的具體情況,現在高振邦來了正好。陸副局長放下手頭的文件,認真地聽了起來。可他聽來聽去,高振邦所講的,竟然全是對文洪的否定,似乎文洪正帶領着大案隊走向一條死衚衕一般。
陸副局長的雙眼一直在盯着高振邦看,面色卻是越來越嚴肅。這麼多年了,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從思想到行爲沒有絲毫的改變。從他反映的情況來看,高振邦對刑偵工作的理解,仍停留在八十年代後期的階段,只是這個問題,身爲刑警隊長的高振邦卻並沒有意
識到,反而認爲自己是絕對正確。他的這種固守,已經與現實的執法環境產生了嚴重的衝突。
見高振邦還在喋喋不休地講他的道理,陸副局長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打斷了高振邦的話問一句:“現在大案隊在辦案方面有什麼問題嗎?”
高振邦收住了口,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文洪上任以來,大案隊的破案率有所提升,特別是檢察機關對案卷的退補情況已經杜絕,總體來說工作成效也算是顯著的,於是便回答道:“在辦案方面暫時倒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陸副局長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似乎要把高振邦整個人給看穿了一般。面對着這樣的目光,高振邦只覺得周身不自在。
“什麼叫暫時沒有問題?我看照文洪的做法,大案隊永遠都不會出現問題!振邦,你幹了多少年的刑警隊長了,也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麼執法環境了,還一味地打打殺殺?你要知道,我們辦案不是爲了自己,我們是代表國家,我們要忠於法律。我聽說自打文洪上任以來,我們的案件再也沒有被檢察機關退查了,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執法理念上的進步嗎?你還對文洪全盤否定!你回去仔細想想我說的話,再重新對文洪做出評價,不要先入爲主。今天的事情到此爲止,剛纔的談話也僅限於你我二人。沒什麼事你回去吧!”陸副局長說罷,拿起了之前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不再理會高振邦了。
高振邦真沒想到陸副局長會是這麼一個態度。這位領導兼師父的長者,在自己面前似乎突然間變得非常的陌生,幾乎都認不出來了。見陸副局長已經在低頭看文件了,高振邦只得默默地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文洪對此事當然是一無所知,依舊將滿腔的熱情投入到刑偵工作當中,統籌着大案隊的各項任務和學習,可謂心無旁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