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長痛不如短痛

鍾曉惠忙完手頭的工作,看了看時間,也將近是晚上下班的時間了。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給文洪打了個電話,想約他一起出去走走。電話那頭,文洪卻說他剛好要給曉惠電話的,有點緊要的事想和她商量一下。

曉惠滿腹狐疑,文洪有事要和自己商量,這可是第一次啊。直到見了面,文洪才大概地講了自己老家鄰居許冬梅的情況,並說許冬梅現在已經隻身來到了這個城市。

鍾曉惠聽了,仍是有些不解:就這麼一點小事,還要和我商量?

“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然是老家來人了,我們理應好好招待一番,更何況是那麼要好的鄰居?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啊,怎麼還找我商量起來了?”

文洪苦笑了一下,解釋道:“曉惠啊,問題恰恰在這裡了。我感覺到許冬梅對我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朋友和兄妹,她隻身來到南方,多半與這一廂情願的感情有關。我想讓她正視現實,這需要你的幫忙。”說罷,文洪又將在醫院聽到許冬梅囈語的經過對鍾曉惠講了一遍。

鍾曉惠終於明白了。她撲哧一笑,說道:“哎喲,我的阿洪哥,看來識貨的不只我一個人啊。真應了那句話:是寶貝,到哪兒都搶手啊……”

文洪搖了搖頭,拉着鍾曉惠的手說:“曉惠,你就別搶白我了。自小我就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我根本不知道她對我還這樣。據我看來,她的這種感情根本不成熟,也不現實,我不能讓她一直報着這樣的想法,否則誰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至少到現在她還沒有向我表白過,趁着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等一下你和我一起去賓館,先讓她明白我現在的真實情況,之後我再開導開導她,你覺得怎麼樣?”鍾曉惠想了想,覺得可行,便點頭同意了。

兩人買了些水果、吃食,曉惠還照着許冬梅的身材,專門爲她挑了一套這個季節穿的時裝,這才向賓館走去。

許冬梅聽見門鈴聲,猜想到應該是文洪來了,一下子就從牀上彈了起來,心裡就像打起了鼓一般地加速了跳動。其他的不管了,反正自己的心裡話一定要當着大洪哥的面說出來,她鼓足了勇氣起身就去開門。

誰知等她打開房門一看,文洪正拉着一位漂亮的姑娘

站在門外,許冬梅的神情立時變了。聽到文洪介紹說是他女朋友後,許冬梅只感覺腦子裡發空,一顆心彷彿正在向寒冷的深淵墜落,遲遲到不了盡頭。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把兩個人讓進屋裡的,至於文洪和那姑娘所講的話,十句也就聽到了兩、三句。對於文洪他們的問話,自己全然不知道都回答了些什麼。

對於許冬梅的反應,文洪早就料想到了。可他並不知道許冬梅已經下定決心要向他表白自己的愛慕之情了,要不是拉了曉惠一起來,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文洪已經想好了: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許冬梅一旦見到了鍾曉惠,就會明白他文洪的感情已經有了歸宿,冬梅理應重新審視自己的感情了。這種方法儘管殘酷,卻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文洪和鍾曉惠在房間裡也沒有過多地停留。臨走時,文洪對許冬梅說:“冬梅,我已經訂好了回東北的火車票,到時讓雪松去咱們車站接你。你的病剛好,還需要多休息,等車票到了,我再送過來。”許冬梅卻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聽明白了沒有。

文洪兩人離開房間的時候,仍見許冬梅坐在牀頭,神情發木。鍾曉惠有些不放心,邊走邊悄悄地問文洪:“洪哥,冬梅不會一時想不開吧?”文洪搖了搖頭,“你放心,我倆一起長大的,我知道她的性格和脾氣,一向都是很直爽、開朗的。等她自己想通了,也就沒事了。只不過今天的這頓晚飯,恐怕她是沒有心機去吃了。”

文洪和鍾曉惠帶上房門的瞬間,許冬梅的淚水終於滑了下來。她索性撲到牀上,抱住被子,任由自己的情感以哭的形式宣泄出來。多少年了,她的“大洪哥”寄託了她那麼多美好的感情和希望,甚至於自己無數次地夢想着有一天能與他廝守,那該是多麼的完美和幸福啊。可是突然間,這一切都彷彿是個五彩的肥皂泡一般破滅了。她只感覺到腦海裡的那個“大洪哥”正逐漸模糊起來,想認認不出、想抓抓不到,終於慢慢地消失了。

許冬梅思想裡的文洪,的確是她一廂情願建立起來的虛擬形象。這個“文洪”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優點和長處,卻全部都是她潛意識裡給強加上去的,使得這個形象日趨完美,也使得這個形象與現實中的文洪越拉越遠。每個少女都有情竇初開之時,只是對於許冬梅來講,特殊的成長環境使

得她陷入了一個盲區而不自知,沒有人發現,更沒有人開導。她所愛的人,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對不上號。而現在,她已經知道文洪有了女朋友,傷心、失落的同時,思想深處那個“文洪”也隨之漸漸地消失了。

在夢一般的思想圈子裡轉了幾個來回之後,許冬梅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腳步已經遠離了真實的生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調整自己的方向,找到那條屬於自己的路,好好地走下去。有人說過,在人生的心理歷程中,總有那麼一次由衷的傷心和痛苦會使他(她)長大,許冬梅也許正是如此。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冬梅收住淚水,重又坐了起來。她恍惚地記得,和文洪一起來的姑娘姓鍾。印象中,那姑娘長得甜美而且標緻,“也只有這樣好的姑娘,才配得上我的大洪哥。就我現在的樣子,做他的妹妹還不知道合不合格呢。”一想到來南方的種種遭遇,許冬梅不禁又是一陣的自憐。

當文洪拿着北上的火車票敲開賓館房門的時候,卻見許冬梅與昨日已經大不相同了。只見她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輕輕地垂着,在腦後紮了個蝴蝶結。額頭一抹劉海下,秀眉亮目,雙頰紅潤,櫻口含笑,鍾曉惠買的那套時裝穿在她身上正合適,完全襯托出了她那苗條的身材。眼前真是活脫脫一個秀麗的妙齡少女,文洪見了不禁拍手叫好:“嗯,這纔是我那人見人愛的小妹呢!”

兩人坐下後,文洪先跟她講了回東北的日期、行程,又給了一些路上的零花錢,這才一本正經地問道:“冬梅,回東北後,你打算做些什麼呢?”

“大洪哥,我想好了,回去以後我還要繼續讀書。高中文化程度在這個社會上是不夠用的,我是一個女孩子,不可能像我哥那樣去賣力氣。等我拿到文憑了,我還想來南方找工作。我相信自己的決心和毅力,等到我在這裡扎穩了腳跟,我還要把我媽也接過來,就在這裡安家。”許冬梅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彷彿也就在這一瞬間,文洪忽然感到一陣由衷的欣慰:冬梅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哭着找他要糖吃的小女孩了。

“冬梅,你的想法我完全贊成。人如其名,你真是一枝凌寒飄香的梅花,什麼樣的逆境你都能自強不息,做哥哥的真心希望你早日成就自己的夢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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