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上,風雲變色,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仍在繼續。
半山腰上那座農家小院,早已被夷爲平地。
方圓幾百米,像是被隕石撞擊過一般,狼狽不堪。
陸晨龍全身青筋高隆,充滿了野性和暴力,全身上下隱隱可見拳掌印記,腹部、胸膛和佈滿了無數極細的血絲,還有着如利刃劃過的刀痕。這些傷痕除了來源於吳崢,大多數是老和尚和老道士內氣外放化形所致。
站在正對面的吳崢更爲狼狽,眉骨和額骨被打裂,鮮紅血液中,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滿臉的鮮血配上他吳眉無須的長相,顯得格外猙獰。他身上的拳印更深、更紅,有些地方隱隱還有着塌陷。
老道士與老和尚站在稍遠的外圍,打在手臂上的拂塵,上面的萬千銀絲此刻稀稀落落,屈指可數。
老和尚不但沒了袈裟,連右邊眉毛也少了一縷。
“陸施主,當年的事情,我們並非針對你,想來你應該能明白”。
“動因不重要,過程也不重要,結果是她死了”。
“阿彌陀佛,陸施主,你難道還不明白,你的夫人本來就是他們派到你身邊的間諜”。
“這同樣不重要”!陸晨龍聲音平靜而冷漠。
老道士捋了捋鬍鬚,笑道:“年紀輕輕就能到達武道真正的巔峰,實在是太可惜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想當年,我和你的父親下過一盤棋,棋裡棋外透着深深的無奈,你太讓他失望了”。
陸晨龍眼神平靜,波瀾不驚,“你們這種人,永遠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老道士笑着搖了搖頭,“忠言逆耳啊,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與當年一樣,不聽勸啊”。
“無恥之徒,也配與我談合作”。
“阿彌陀佛,你是習武之人,當知道能到我們這個境界,除了天資和機緣之外,更需要一顆天道自然之心,老和尚我能踏入極境,絕不是打誑語之人,你若與我們合作,我保你陸家恢復祖上的威望,成爲天京五大家族之一”。
老道士點了點頭道:“我也可以保證,你當初到天京不正也是爲了這個目的嗎,兒女情長是江湖中人的事,真正有底蘊的家族應該看到千秋萬世。當年你年輕氣盛我們可以理解,如今都二十多年過去了,你也該清醒了吧”。
“哈哈哈哈、、”,陸晨龍仰天長笑,笑聲在夜空中久久迴盪。
“狗屁天道自然,狗屁千秋萬世,若真有神佛在天,你們這幫卑鄙小人早該斷子絕孫。好一個豪門貴胄,內裡蠅營狗苟骯髒齷蹉,骨子裡吃人不吐骨頭,你們這樣的家族還指望千秋萬代?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一臉慈悲,“陸施主,你入魔了”。
陸晨龍輕蔑的看着老和尚,“我若是魔,定屠盡你這樣的假和尚僞道士”。
老道士嘆息一聲,“貧道看得出你已報着必死之心,但你可想過你的兒子,你死之後,他又何去何從”。
陸晨龍身上的氣勢再次緩緩攀升,鎖定正前方的吳德,朗聲說道:“我的兒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無須我操心”。
吳德全身骨骼咔咔作響,交戰到現在,從自信到興奮,再到苦苦煎熬,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隨着陸晨龍的氣勢壓迫到自己身上,身上的每一個肌肉細胞開始燃燒,氣勢也同樣的緩緩攀升。“跟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幹掉他”!
“吼”!說着暴吼一聲,帶着呼呼風聲奔向陸晨龍。
不過,這一拳他打空了,在氣勢攀到頂峰,一步踏出的時候,陸晨龍瞬間收回了氣勢,下一刻氣勢已經鎖定了右側的老道士。
老道士眉頭一凝,在感知到壓迫的瞬間,雙腳交錯騰空而起。
但是,被氣勢鎖定的瞬間,他的速度略微減慢,剛跳到空中,陸晨龍後發先至。
半空中,拳頭帶着攝人心魄的力量抵達了胸口。
身在空中無從借力,避無可避,雙手握住拂塵兩端平推而出,體內氣機瞬間注入到拂塵之中。
鐺的一聲在夜空中響起,灰色的身影如炮彈般射向密林之中。
老和尚早已踏出步子騰空而起,趁機一掌打在陸晨龍背心。
一股如利劍般內勁破開強壯的肌肉,深入筋骨。
轟然落地,吳崢如一頭兇猛的野獸撞在了陸晨龍的胸口,推動着陸晨龍的身體一路向前。
一拳拳開山裂石的力量打在身上,聲若洪鐘,瘋狂的與陸晨龍互換拳頭,招招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老和尚遊走在外,見縫插針,拆解奇襲。
以三個人爲中心,在山中掀起漫天塵埃,遮天蔽日。
陸晨龍屏住一口氣,硬抗吳德來拳,一拳打向再次靠近的老和尚。
老和尚單掌抵住,雙腳一彈升到空中,在空中飄出去十幾米,落在一棵大樹上,雙腳在粗大的樹枝上微微一跺,如利劍般再次激射而去。
藉着擊退老道士和老和尚的時間差,陸晨龍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額頭再次硬抗了吳德一拳,順勢一把抱攔腰抱住,使出渾身的力氣將吳德摔倒在地,兩人同時倒地抱作一團,沿着院子前那條山澗小溪一路朝着山下滾去。
一路滾過,雷聲隆隆,拳聲如鼓。
外家到了這個境界,一遇交戰,均是悍不畏死。
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都在咆哮,都在爆發出最強悍的力量。
拳頭瘋狂的砸在對方身上,砸在石頭上,砸在所過之處的樹木上,碎石橫飛、火星四濺,一顆顆大樹攔腰折斷,遠遠望去,如一把長刀斬斷一片樹木,又如一把巨犁犁出一條巨壑。
兩具充滿野性的身軀交織一起,犬牙交錯,萬物生懼。
溪水沿山而下,盡頭處,一道白練倒掛,溪水墜入幾十米的斷崖下,形成一道氣勢恢宏的瀑布,嘩啦啦作響。
瀑布之下,常年積水,寒潭不知深淺。令人窒息的隆隆聲從斷崖上砸下,直入潭底。
潭水中央,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旋轉,周圍水面猶如燒開的開水,汩汩作響。
深不可見的潭底發出低沉的隆隆聲,彷彿下面有一頭巨龍隨時可能破潭而出。
兩道身影在林間閃爍,從斷崖之上飄然而下,落在寒潭邊上。
老和尚習慣性的伸手摸那長有一尺的眉毛,才發現右側空蕩蕩,那一縷留了七八十年的眉毛早已經沒蹤影。
“怎麼樣?還扛得住吧”?
老道士整了整破爛的道袍,看了眼手裡已經彎成了一張彎弓的佛塵,一陣心痛。這根佛塵可是貨真價實的精鋼打造,先後換了十幾個鐵匠,足足打造了三年之久而成,就這麼一拳打廢了。
“內家修心,爲的是參透天地自然,外家修力,逆天而行,行的是殺伐之道。比起殺人的手段,我們都還差了點”。
老和尚摸了摸另一側還有少許的眉毛,深以爲然,“境界是境界,實力是實力,殺人是殺人,本就不是一碼事,一個彪形大漢不敢殺人,再大的力量也沒用,一個敢殺人的小孩兒,連成年人也能殺死。陸晨龍天生就是爲殺戮而生,當年一路越級斬殺,殺人的經驗和心性豈是一般人可比”。
老道士捋了捋鬍鬚,“確實夠激靈,算準了我倆不敢如水,想在水底先解決吳德。可惜啊,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老和尚撇了眼雙手有些微微發抖的老道士,“真沒事”?
老道士呵呵一笑,“要是連一拳都扛不住,我這邊老骨頭留着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當柴火燒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滿臉慈悲,“阿彌陀佛,既然今天我們來了,就已經沒有了選擇,今天他若不死,你我兩個想偷閒的老傢伙,恐怕到死那一天都不得清淨了”。
老道士暗暗的調理氣機,喃喃道:“在我們三個的圍攻之下,他要是還能活過今晚,那我們加起來快四百歲的年月就白活了”。
月光之下的寒潭波光粼粼。
望着逐漸恢復平靜的潭水,老和尚淡淡道:“如果一開始他能傷了你我兩人中的一人,他還有機會逃走,現在佛祖也救不了他了”。
老道士下意識握緊拂塵,“拳怕少壯,吳老頭兒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老和尚淡淡道:“引蛇出洞,一股腦把我們幾個都引出來,你說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等着我們兩敗俱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