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剛纔發現出事的時候我還能沉着應對的,這會兒卻完全慌了手腳,原地跳起來,“你到底哪裡受了傷!?”
陸暻年倒是表情淡淡,“皮外傷,沒事。”
怎麼能沒事呢!我瞪着眼睛看他。
陸暻年無奈轉了下身子,我纔看到他另外一隻手臂上的傷,根本看不清傷口,就能看到好多血。簡直嚇死人。
“快叫救護車!”
一路到醫院,我都緊張的看着他的手臂,救護車上,醫護人員其實就已經幫陸暻年包紮完成了,只是醫生說保險起見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別傷到了筋骨。
一路緊張的看着他做檢查,其他的事情是真的顧不上了。
等一切結束,醫生確定真的只是皮肉傷的時候,我纔算是放鬆了一點,這纔想起來問陸暻年,“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什麼人?”
陸暻年拿出手機,上面有我的短信,我當時寫的很簡單,也不過就是‘家裡出事,我跟孩子去地下室’。
他反倒先問我,“你怎麼知道出事的?”
我當然告訴他臥室的玻璃被打的事情。
陸暻年點點頭,“還好你警醒。”
他又是這樣,就不能直接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嗎?我心裡的火噴起來,“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有人帶着槍進了我家,現在還傷了陸暻年,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兇手是誰嗎?陸暻年難道連這件事都想瞞着我?!
不得不說,他從前瞞我的事情實在多,我現在就跟驚弓之鳥一樣的,就怕他什麼事情不告訴我。
而且這樣動不動就出事的情形,也不是僅僅只有今晚而已,經過的多了,我自己也害怕的厲害。
陸暻年臉色有點白,有些妥協的說:“沒說不告訴你,不過我說了,你可別心裡不舒服。”
我點頭。
這種時候了,難道他不說,我心裡就能舒服了。
怎麼可能呢!
陸暻年說:“是夏天佑,他親自帶的人來的,有槍,現在還不知道他具體的目的。”
他這麼一說,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前前後後一想,怪不得陸暻年不願意告訴我了,我跟夏家的關係纔算是有些緩和,這陣子夏富還有夏夫人也很積極的想要讓我認祖歸宗回到夏家,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纔是夏家的女兒。
只是如此一來,夏天佑這個夏家公子哥的身份就徹底的結束了。
夏天佑今晚來,恐怕是真的打着要滅了我的心思的。
這件事情陸暻年遲疑着不說,恐怕也是不想讓我跟夏家的關係持續的惡化下去。但是我纔不是這麼想的,我想的跟陸暻年恰恰相反,我問陸暻年,“夏天佑這一次有沒有事?”
陸暻年一愣,“嗯?”
我眯起眼睛,“你別騙我,他拿着槍來,絕對是傷了人的,這一次夏天佑會不會進監獄!”
夏天佑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那就是個瘋子。
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威脅到我的生命,我要是還能允許他好好的走出監獄,那我真是腦子混沌了,這種人就該永遠的待在監獄裡,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大家都放心。
陸暻年很快理解了我的想法,他做到我身邊說:“前門的保鏢傷了兩個,早已經跟着警察的車子一起到了醫院,我剛纔問過,是重傷,要真的論起來,夏天佑這樣持械私闖民宅,外加這樣致人重傷,是可以判個幾年刑的。”
“什麼真的論起來,他就是做了這些事情,就該進監獄。”我堅定的說。
陸暻年卻並不這麼肯定,“顧夏,你知道這很難。”
有什麼難的。
我幾乎是跳起來的跟陸暻年說:“難道我跟孩子經歷了這些,還不夠你下狠心嗎?他明明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爲什麼你就每次都能放過他呢!”
陸暻年也是頭疼,“要是我的意思,早弄死他纔好,可是顧夏,我是怕你難做人。”
怕我難做人。
我有些諷刺的笑,當然不是笑陸暻年。而是笑他爲我的這一片心,陸暻年一直很想讓我跟夏家改善關係,他希望我能得到相應的母愛還有家庭,爲了這個,他在很多地方都妥協。
其實很長的時間裡,他夾在我跟夏家之間,是真的操碎了心。
夏天佑能這樣一次次的逃過法律的制裁,一次次的大膽妄爲,不也就是篤定了夏夫人甚至是夏富都捨不得看他去死嗎?有恃無恐,他敢殺夏亦寒,現在又來殺我,還有什麼是夏天佑不敢做的呢。
我體會得到陸暻年疼惜我的一片心,“可是陸暻年,我們現在不是隻有自己,還有孩子,他們還那麼小,根本沒有抵禦的能力,今晚要不是我命好,恰恰好的就碰上了亂飛的子彈看到了破碎的玻璃,那麼現在你是不是要面對我或者孩子們傷了的情況。我傷了還好說,總歸這是我的命運,是我逃不過去的事情,但是孩子們呢。你真的還能想現在這樣雲淡風輕嗎?我不知道你,反正我是想想就要發瘋的!”
“顧夏,不準說!”陸暻年呵斥我。
傷到孩子,他是連聽聽都不能聽的。
他何嘗不想滅了夏天佑,上一次他親自動手都教訓過夏天佑,只是沒想到這夏天佑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在醫院躺了那麼久,都還是沒有長到教訓,還是能這樣繼續的作死!
陸暻年目光一厲。
很清楚的跟我說:“要是你鐵了心要辦夏天佑,我自然是沒什麼反對的。只不過我提前跟你把話說到前頭,你別以爲只有夏家纔是阻礙,還有你的養母,顧佳芸的母親。夏天佑按血緣算是她的孩子,如果真的進入司法程序,這些人不可能放過你,畢竟如果你在法庭上承認跟夏天佑有親緣關係,他就不是持械入室,而只是非法持械,你要知道這兩者之間的處罰可是天壤地別的,你即讓決定了,就要有這個決心去面對這些人的求情!”
我一下子就知道我被陸暻年騙了,他其實是早就想好要怎麼處置夏天佑的了,可是又怕我會心軟,所以剛纔纔會那樣的試探我。
只不過其實他根本不用試探,不用懷疑的,現在對我來說,無論是誰都好,都是比不上我的孩子的,再者說,夏天佑這樣的人,留着他也真的是爲禍人間。
我點點頭,“我有準備,不會心軟的。”
跟陸暻年回到家,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他疲憊的不堪,我也是有些虛脫,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抱孩子的後遺症,兩隻手臂疼的要費掉。
才進家門不久,外面就有人來通報說夏家的人上門了。
從我知道身世這麼就以來,夏富還有夏夫人是從沒有到這裡來過的,每一次都是約在外面,這一次能這樣不管不顧的來了,可想而知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我讓陸暻年去睡,他受了傷,即便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但是也是流了血的,這種時候他該好好休息。
陸暻年有些不放心我,“你能應付的了嗎?”
“你放心吧。”
陸暻年看了我一眼,到底還是先回臥室去了,他不可能幫我面對所有的事情,夏家,他更是不好摻合進來。
陸暻年去睡,可孩子們卻醒了。
昨晚一夜驚魂,對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怕孩子們在屋裡鬧騰的陸暻年睡不好,他們現在還有個往我們臥室跑,去砸門的習慣。
所以我讓保姆把孩子放在客廳裡,我也想着當着孩子的面,估計夏家人的那些爲夏天佑求情的話,是說不出來的了。
昨晚陪我的那個保姆今天放假,我讓她去好好休息。
所以說起來,現在還在熬着的人,也只剩下我,昨晚的人有的換班,有的休息,總歸都是已經休息下的了。
熬夜的關係,我腦子還有些嗡嗡響。
讓外面放人進來,今天來的全,夏富,夏夫人,還有夏亦寒全部來了。
只不過他們的目的,明顯的不同,夏亦寒進門先看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後看我沒事,才鬆了口氣的說:“聽說你這裡出事了,你沒事吧。”
我對着夏亦寒笑笑,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我的。
夏富進門就被在自己的小區域裡走來走去的兄妹倆吸引了,眼睛珠子都跟不轉了似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有血脈親情這一說,哥哥對着夏富,還露了個笑容。
這下更是不得了,夏富直接就走過去了,邊走還叫着夏亦寒,“你還說孩子不好看,我的金孫怎麼可能不好看!這不都跟仙童一樣的麼!”
夏亦寒上次見孩子,那都是剛出生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孩子還沒有張開,紅彤彤的,是不怎麼好看。
不過夏亦寒跟夏富說孩子不好看的時候的心理,恐怕也不只是淡淡說孩子本身,他對陸暻年那時候是真的不感冒,難免對兒子也是有些遷怒。
夏富這麼一叫,夏亦寒雖然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很有眼力的直接跟着夏富過去了,看起來也是想看孩子的樣子。
不知道是真的那麼喜歡孩子,還是在逃避什麼東西。
那父子倆一走,門口的玄關這裡,就只剩下我跟夏夫人。
明明上一次見面我跟夏夫人的相處還是不錯的,她爲了我離婚的事情打抱不平,讓我覺得心頭暖暖,沒想到纔不過今天的功夫,一切就發生了改變。
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就是我跟夏夫人面對面站着,其實心裡都是憋着一口氣的,至少我是這樣的,做好了她說什麼我就頂什麼的準備,那樣的劍拔弩張,卻又風平浪靜。
夏夫人說:“聽說你們這裡昨晚出事了?”
這還真是聽說的快,我跟陸暻年才前腳進家門吶,他們後腳就來了,我沒辦法,只能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估計是夏天佑在被抓起來的當下就給夏家報了信。
還真是媽寶,有本事作奸犯科,沒本事承擔。
不過夏夫人這麼問了,我並不把話挑明,只說:“是,昨晚有歹徒持槍入室,傷了陸暻年。”
這下子,夏夫人的話都被我堵上了。
我知道她大概會說什麼,無非就是跟陸暻年試探我的時候說的一樣,我沒事,孩子們也沒事,所以就不要計較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真的是不用計較的事情嗎?
半夜三更有人拿着槍要衝進你家裡殺你還有孩子,因爲他沒殺成,所以他就是無罪了?世界上有沒有這樣的道理?那是不是我就得等着他殺了我,傷了我的孩子,才能夠說他有罪呢,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他有罪沒有罪對我又有什麼意義,我已經死了啊!
有時候這個世界的很多邏輯,令人想想就心寒。
“傷了陸........”夏夫人自己都有些打舌,可能是在想這個求情的話要怎麼說。她的眼神不住的往夏富那邊飄,大概是想着尋求幫助。
可是那邊夏富已經吧兒子抱了起來,小孩子一歲左右正是好玩的時候,會笑會動,還不吵鬧,兒子又多動,在夏富的懷裡一跳一跳,顯得活潑潑的勁頭十足,夏富到底是老了,人老了對孫子輩的似乎就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另外夏亦寒自然是抱起女兒的,女兒認人,被不認識的人抱了,小嘴一瞥就要哭。
夏亦寒這樣冷冰冰的人,哪裡這種小女孩的哭腔,細嫩嫩的嗓子一叫喚,夏亦寒馬上慌了手腳,一聲比一聲溫柔的哄着,不僅哄,還許諾,想要什麼呀,都給你買,什麼什麼的,他抱一會兒孩子,簡直要把整個家當都許出去。
夏富並不覺得這是男孩女孩的性格不同,是覺得夏亦寒不會哄孩子。
自己抱着生龍活虎的男孩,笑的特別得意。
我覺得大概把孩子們拉出來是正確的,此時這樣一副和樂的場面下,夏夫人就是再怎麼想說出給夏天佑求情的話,都是說不出的。
而且看夏富跟夏亦寒的樣子,那是完全的不在乎夏天佑的死活。
話說回來,夏天佑是夏夫人一手帶大的,就是養條狗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養個孩子,夏夫人對夏天佑做不到不聞不問,我能理解,但是我也是母親,我想她對我的決心,也是很瞭解的。
所以夏夫人什麼都沒有再說。
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
夏富纔不會理夏夫人,他只顧着跟雙胞胎玩兒的起勁,我看着夏夫人那樣子,心裡也是感嘆了一把,其實在孩子的這個問題上,男人跟女人到底還是不同的,他們是真的能狠的下心腸。
這一呆就到了中午,在別墅吃完中飯,孩子們都睡着了,夏富才依依不捨的準備走,走的時候還跟我交待,“往後多帶孩子來看看我,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就只能自己找上門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夏富有些無賴的樣子,那種臭老頭的樣子,倒是真的有幾分好外公的模樣。
我看着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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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着雙胞胎能有疼愛他們的長輩,時女士那裡是沒什麼希望的了,夏富這裡能得到,總歸是好的,孩子總要多些人疼愛,才能長的豁達些。
夏亦寒走的時候說:“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我支持你。”
他恐怕是知道這一次我跟陸暻年不打算放過夏天佑的了,其實我覺得夏亦寒的心裡對夏天佑也是忍的夠夠的,他恨不能夏天佑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只不過他不能這麼說,也不能這麼做。
他的身份擺在那裡。
夏天佑對夏亦寒作出什麼過份的事情,都有夏夫人護着,夏富也很偏心。反之過來,如果是夏亦寒反擊了,那麼就是夏亦寒心如蛇蠍,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不公平。
在夏天佑的事情上,夏亦寒從來都是躲避,都是退讓。
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都有自己不能碰觸的陰影,如果說頌先生是陸暻年的陰影,那麼夏天佑就是夏亦寒的陰影。
揮之不去。
也因爲夏亦寒的這句話,夏夫人對他橫眉相向。
不過夏亦寒並不在意就是了。
夏夫人走的時候,什麼話都沒有說,我想她也是不知道說什麼的吧。
能說什麼呢,養子要殺親生女兒,她舍不下養子,但是對着女兒說要放過養子,這話恐怕也是不好說的。
她不說。
最好。
有些話其實大家都心裡明白但是沒有說出口與說出口之間還是差着很大的距離的,她不說出口,我們往後還能相見,她如果說出來了,那就真的是要撕破臉。
我想夏夫人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說。
送走這一家,我簡直累的走路都能睡過去,什麼都顧不得的跑回臥室,撲進陸暻年的懷裡就呼呼大睡。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被房間裡的座機吵醒。
陸暻年居然還在睡,他整整睡了一天。
我想他大概昨晚是真的嚇壞了,心情太緊繃,一旦鬆懈下來就會這樣疲憊,而且他最近,也真的是累壞了。
外面的門房說,我母親來了,還有我姐姐。
能母姐同時來的,除了我媽跟顧佳芸還真是沒誰了。
而他們能來的這麼快。
看樣子夏夫人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