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暻年被我說的話狠噎了一把,默了一陣才說:“我可以尊重你,但是顧夏,你真的認爲你對他只有感激嗎?如果換位思考,站在我的角度來看你們兩個,你難道不會覺得很有問題嗎?”
我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說實話我跟夏亦寒目前的這個關係,的確是有些不恰當的。
換位思考,如果陸暻年有個如夏亦寒跟我一樣的紅顏知己,我必然會吃醋會懷疑的。有問題,就應該去解決它,我不想在逃避,讓事情變的更加複雜,陸暻年說過,溝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抿抿脣,我說:“那這樣吧,往後我不會主動再去見夏亦寒。就算是偶然見到了,我回來也會跟你好好的說清楚。不會瞞着你,如果你願意,我們之間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可以告訴你。這樣你會不會覺得好一點?之前你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夏亦寒對我的確非常的照顧,我可能潛移默化的對他也生出依賴的感覺。這事情我自己知道,也想調整過來,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盡力去做,但總要有個時間,你這樣提起他就炸毛,讓我很無奈的。”
我說出心中真實的想法。
其實我也知道我跟夏亦寒這樣相處,對陸暻年來說,的確是刺眼的不行。我盡力的想要改正。但是夏亦寒曾經幫了我那麼多,要我真的一扭頭什麼都不考慮的跟他訣別,我也是真的做不到的。
說完這些,我心裡有些忐忑。揣揣不安的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啊。”
看過書,更看過電視劇。裡面對女人的定義,甚至長久以來家庭給我的教導,都是一生只愛一人,我已經離婚,這個準則其實已經違背了,但是既然我現在選擇了陸暻年,那麼是不是就該心無雜念的跟他過一生。
而我心中生出的,對夏亦寒的顧念與難以割捨,是不是都是錯的呢?
我自己對自己也是很有些疑慮,但是心裡的感受,真的應該去忽略,去漠視嗎?對夏亦寒,真的就應該絕情絕義嗎?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夾雜在兩個男人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我很困惑。
陸暻年很認真的聽我說完了這些,然後他勾起脣角,溫柔的說:“顧夏,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很高興。”
“嗯?”我不解。
陸暻年很瞭然的說:“國內對於女性的看法與教育,還處於男權時代,需要女人的貞潔,喜歡女人在感情上的保守與單一。但是國外早就已經有感情學家發現,人其實很難一輩子沒有任何私心雜念的過完一生。就算是恩愛的夫妻,一生中也會在某個時刻,出現心中對另外的第三者存在不同一般的心情的時候。這件事其實並不可怕,感情只是來自我們動物的本能,可是後天的責任、義務,甚至是眼光放久遠來看感情,那樣的異樣。也不過是生活中的某一點,只要我們坦誠的面對,並解決,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情。”
他說的我心中的負罪感少了很多。
人輕鬆下來,就會開玩笑,我跟他說:“你現在倒是說的好,也不知道是誰吃醋吃的,就差醋漫金山。”
他倒是不否認。
而是說:“我吃醋是因爲夏亦寒嗎?我吃醋是因爲你,你關心他,珍視他,卻對我熟視無睹,看到我都要裝作看不到。如果你當時一見我就能像現在這樣對我熱情又溫柔,我纔沒那個閒心思去跟他吃醋。”
說到底,還是我的做法有問題。
我有些慚愧,“我當時想着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我,所以纔會那樣。你別生氣,我往後不會了。”
我道歉的真誠,他倒是有些不自然,“也有我的錯,不該一回來就找白菲潞刺激你。”
“我們這是互相認錯大會嗎?”我笑起來。
陸暻年倒是並不第一時間轉移話題,他說:“我理解你對夏亦寒的感激,如果你真的是那樣心狠的人,我想我也不會愛你愛到現在的地步。往後,我會盡力忍讓,如果真的心裡不舒服,我會跟你說明。”
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吻。
很多時候,也許自己都會懷疑,我選擇陸暻年到底對不對。如果不是因爲選擇了他,也許我能獲得更好的生活,不會有那麼多磨心的事情,當然也不會面對茫然的未來。
但是他站在這裡,可能就是我心底裡最佳的答案。
他是很霸道,有時候做的事情令我咬牙切齒。但更多的事情,他溫情又包容,他總是能給我勇氣與信心,而不是等待着我去照顧與開解。
經歷過那麼多之後,我才明白,其實愛情、愛人,並不是找一個省心的,沒有波折的,就是最好的。而是要找一個能夠欣賞我的一切,並且能在我迷茫、彷徨的時候給我指引的。
成熟且睿智的陸暻年。
永遠是我心底裡最好的樣子。
“你怎麼就這麼好呢?”我喃喃自語。
陸暻年笑:“我壞的時候,你更喜歡。”
這個人......
總是在我脈脈含情的時候,說起這個,我無奈,他倒是顯得很得意,“你不知道一個男人最大的成就感是來自於身下女人的樣子嗎?我就喜歡你每次求饒說自己受不住了的樣子。”
這可真是。
幼稚起來,真的是一秒毀所有。
過後幾天,法院開庭。
關於夏亦寒起訴陸暻年非法禁錮人身自由的案子,說起來有些像鬧劇,畢竟我已經好好的在am集團上班了,這樣的起訴,說起來真的是很沒有意義。
但是既然已經上升到了法律的高度,那就不能不重視。
我跟陸暻年商量了下,決定開庭的當天,我不要跟陸暻年一同出現。首先當然是因爲我是重要證人,甚至可以說是當事人,我跟原告被告其中一方太過親密,都顯得法律不公,這樣的是事情當然是不能做的。其次,就是考慮到夏亦寒的心情,其實夏亦寒曾經說過的話一點錯都沒有,我就是個這樣心軟的人,實在沒辦法做到站在陸暻年的身邊,對夏亦寒像是面對敵人般凌厲,我做不到。
陸暻年對我的想法很支持。
其實只要我不去見夏亦寒,跟夏亦寒沒有直接的聯繫,其他的事情,陸暻年對我還是很縱容的。
按照原定計劃,我在陸暻年之後到達法院。
不知道是哪裡透出去的風聲,法院外面竟然圍滿了記者,將陸暻年還有夏亦寒都堵了個水泄不通。無論是陸暻年還是夏亦寒,都是記者最愛捕捉的話題人物,一個am集團的掌舵人,一個夏氏的未來繼承人。am集團屬於金融類的翹楚,是開放政策下,國內最早的民營金融機構,這些年因爲股市、樓市的瘋長,以及金融類業務在普通老百姓中的傳播,am集團在國內的聲望,與日俱增。
而夏氏,那更是衆人關注的焦點。是前幾年最時興的,所謂‘打工皇帝’的夢想締造者。
在本市,有多少外來打工的人,張口閉口都是夏氏,一個身無分文的打工仔通過自己的努力,現在創下這麼大的一份家業,誰不羨慕。其實夏亦寒父親的創業成功,哪裡僅僅只是因爲他父親的紮實肯幹,後面的各項因素,錯綜複雜,根本說不清楚。
但是對於社會底層,那些每天勤勤懇懇,辛苦工作的人來說,有個未來能成爲富豪的夢想,至關重要。這樣纔會覺得有奔頭,受在大的委屈,才能忍得下。
夏氏到了夏亦寒這一代,關注的點不降反升。原因當然是第一代創業,第二代接班的問題,現在國內富二代的聲明可謂狼藉,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這些富豪第二代,似乎都有種在等着他們犯錯,犯了錯之後有忍不住唏噓的心態。
能看到陸暻年與夏亦寒對薄公堂,無論是從八卦還是從稀奇程度來說,都是非常具有新聞價值的。
我躲在記者的包圍圈之後,暗暗慶幸今天我沒有跟着陸暻年一起出現,就這個陣勢,看着就嚇死人。
也因爲我沒有在包圍圈內,我纔看清了從另一個方向開過來的白色麪包車。
車上下來三個男人,帶着黑色的口罩,黑帽子。
這樣的裝扮實在顯眼,我不得不多注意些,看着他們直直的往人羣而來,我第六感發作,覺得這些人絕非善類。
我用手扒拉着人羣,大聲喊:“散開一點,散開一點。”
總覺得人這樣多的擁擠才一起,會有危險。
但是這時候的記者們,哪裡我會聽到我的這一點點聲音,根本不爲所動。
然後我就聽到的槍響。
我嚇傻了。
就咱們長大的環境來說,槍這個東西,實在是太過遙遠跟模糊。我完全沒有了發應,而剛纔還熱熱鬧鬧擠在一起的記者,這時候全部呈現驚恐狀。
尖叫聲四起。
我眼睜睜的看着夏亦寒倒下。
不顧一切的往他身邊跑,但是衝擊的人太多,我根本沒辦法過去,我急得連叫聲都喊不出來。
身子一輕,我就被人抱住了。
滿臉是淚的擡頭,看到陸暻年嚴肅的臉,他抱着我半蹲下,周圍是白助理還有律師團,他們幾乎是將陸暻年圍在了裡面。
我看不到夏亦寒了。
聲音抖着跟陸暻年說:“我看到他們了,三個人,我喊了,可是沒人聽我的。”
“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陸暻年輕聲說。
他倒是很鎮定,眼睛像是探照燈一樣的看着外面,吩咐的身邊的人,“壓低身體,後退!”
我卻學不會他的冷靜,顫抖着說:“夏亦寒,他......好像受傷了。”
“顧夏,這些人不知道是衝着誰來的,我們管不了那麼多。”白助理在我身邊喊。
我知道他心急。
也明白我在這個時候要求他們照顧夏亦寒,實在是強人所難,自身都難保的時候,誰還顧得上其他人。
我不在多說什麼。
槍聲還沒停下來。
我心裡急的像是再用火燒,心想這些人也太喪心病狂了,居然在法院的門口動槍,這是都不想活了嗎?
警察來的很快。
原本這就是在法院門口,警察不可能來的慢。
我被陸暻年帶上車,聽着白助理報告說:“歹徒三人,一人當場擊斃,一人重傷,一人逃脫。”
“嗯。”陸暻年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問:“夏亦寒怎麼樣?”
“已經送往最近的醫院,只聽說受了槍傷,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
我聽到夏亦寒受了傷,下意識的動了動身體。
擔心夏亦寒是真的擔心,但是這樣眼見爲實的血腥與暴力,實在超出我的想像,我眼前似乎到現在還能看到血,我是真的嚇壞了。
陸暻年抱緊我說:“你最近跟在我身邊,什麼地方都不準去。”
他的表情嚴肅的可怕,我被他懾住,點頭答應。
如果可能,我還是想去看看夏亦寒的,但是陸暻年的樣子讓我明白,這件事情恐怕不簡單,所以我還是不要添亂的好。
那邊有人過來跟陸暻年說:“警方讓陸總一起去局裡協助調查。”
“沒問題。”陸暻年放開我下車,不忘交待白助理,“照看好她。”
白助理點點頭,滿臉擔心的目送陸暻年遠去。
我實在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想不明白白助理這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而警方爲什麼要陸暻年去協助調查。
這時候也顧不得之前白助理對我不怎麼好的態度,很急切的問他,“爲什麼要讓他去協助調查?”
“陸總現在是最大嫌疑人。”白助理沒看我,很冷的說。
我腦子裡真的跟轟了一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怎麼可能他是嫌疑人,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真是多謝你信任陸總。”白助理這才扭頭看我一眼,“希望那些警察也像你一樣信任陸總就好了。”
“怎麼可能.......”
我還是不信。土節肝血。
今天這樣的事情完全是突發事件,完全沒有一點點的防備。
陸暻年.......
要是按照白助理說的,陸暻年是最大的嫌疑人,那麼就只能從夏亦寒跟陸暻年今日開庭,對薄公堂,現在遭遇襲擊,陸暻年完好無損,而夏亦寒受了傷。
那些警察要是這麼理解,也是能將這件事情安在陸暻年身上的。
但是我卻清楚的很,根本不可能。
陸暻年那樣的人,就算是心裡發狠也不可能用這種趕盡殺絕,明目張膽的辦法,更何況我跟陸暻年早就說開了,他雖然還是不怎麼喜歡夏亦寒,但是要除去夏亦寒的心思,卻是絕對絕對沒有的。
我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策劃會是陸暻年的這個可能,更別說是懷疑了。
白助理因爲我的態度,對我緩和了些,嘆着氣說:“現在也只能希望夏總不要一命嗚呼纔好。”
我被他說的心驚肉跳。
在白助理看,夏亦寒不死的意義只是在給陸暻年洗脫罪名,但是在我而言,死這個字安在夏亦寒身上,我怎麼接受的了。
夏亦寒,絕不能有事。
我坐在車裡惶惶不安。
很快就又來了警方的人,要帶我去警察局。
這種要求根本無法拒絕,我當然跟着去了,不僅去了,還有生之年第一次進了審訊室。
女警官用大燈照着我的臉,極其鄙視的說:“也不是什麼絕色,看不出有什麼好的。說說吧,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聯繫今天開庭的內容,我想一定是他們兩個男人搶你一個女人,然後互相不服,告上法庭。今天的暴恐事件,估計也是兩個男人爭風吃醋的結果。”
“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喪心病狂,爲了這麼一點點的小事,竟然不惜那麼多人的安全,今天重傷的人就有9人,重傷懂嗎?隨時有可能死亡,你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原本是有些害怕的。
畢竟正常人被帶進審訊室,要是真的能完全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這位女警官說的話,實在是太沒有道理了。
她在心裡早已經肯定兇手就是陸暻年,而我就是這事情中所謂的導火索。
這樣妄自尊大的論調,實在令我氣憤。
我擡高了聲音說:“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學過法律的,知道什麼叫做證據。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這樣妄下結論就是誣告,我勸你說話前要想清楚。”
那女警官,將手中的筆往我的臉上丟過來,尖尖的圓珠筆頭劃過我的臉,刺刺的疼。
“你囂張什麼囂張!不就是有兩個臭錢!我告訴你,現在這件事情已經是嚴重傷害公共安全的事件,上面的領導都非常的重視,別以爲你們有些勢力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告訴你根本不可能!”
我覺得她在曲解我的意思,明明是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給人胡亂的添加罪名,到了最後卻成了我仗着有些錢有些勢力囂張。
我冷着臉說:“那你儘管拿出證據來,其他的,我無可奉告!”
“好!”女警官被我的態度弄怒了,恨恨的說:“你等着,有你求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