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醫生看過之後只說了‘先兆流產’四個字。看陸暻年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醫生很耐心的講解,孕婦中有25?會出現出血現象,當然也有特殊的案例是懷胎十月都在出血,最後還是生出了非常健康的寶寶。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孕婦的心情舒暢,還有就是切不可勞累過度。
對於醫生說的這一切,我其實都是沒怎麼注意在聽的,只聽到他說孩子沒事的時候,我就已經歡天喜地了,哪裡還顧得上那許多。
至於所謂的先兆流產,我曾經生過孩子自然也是懂的,在國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說法,更不可能有什麼保胎這樣的事情。國內的保胎藥很多時候就是讓孕婦求個心安,真的效用其實是很小的。
醫生走好,陸暻年並沒有輕鬆多少,看着我的眼神就跟我是易碎的玻璃似的,都不知道怎麼靠近我了。
孩子沒事,我心頭就如大石落地,這時候倒是我反過來在勸陸暻年,“剛纔醫生抖說了,沒事,你別那麼擔心,你這樣眉頭緊鎖的,我怎麼放鬆心情,我心情不放鬆,身體怎麼好的起來。”
陸暻年半蹲在我牀前。臉埋在我掌心裡,好半晌都不說話。
我的另外一隻手摸着他的頭髮,刺刺的扎着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大概是真的很自責的,我今天這樣的意外,說白了就是時女士的那一推。如果對方是別人,我相信陸暻年會有很多的雷霆手段報復回來。
可是偏偏對方是陸暻年的母親。
人生總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對父母,對一些不能改變的事情,他這樣自責,根本沒有必要。
我說:“你別這樣,你媽媽她也不容易,賀蓮城出賣了你。她一邊想要保護你,一邊又不想賀蓮城出了什麼事情。她對着賀叔沒辦法交待,她內心的掙扎我們是看不到的。”
我沒有忘記在時女士第一次聽到賀蓮城出賣陸暻年的時候臉上露出的憤怒,無論平時她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在那一瞬間,她保護兒子的本能是騙不了人的。
至於後來.......
我笑笑,“她現在不護着你,無非是想着你能力強。現在還好好的跟我在一起。而賀蓮城孤身一人,現在又失蹤了,所以,他們多少會偏心一點吧。”
這正是人間最不公平的地方,通常父母都會偏心那個比較弱一點的孩子,就好似能力強的這一個,天生就有一種原罪,你厲害,所以你要幫助弱的。你能當總裁了,爲什麼不能讓他當副總裁。說不上是什麼緣由,但是這種心態就是這樣的真實。
我心疼陸暻年,卻也明白,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我說了這麼多,陸暻年這才擡起頭來,他的眼眶是紅的,張嘴就說:“這一次,是我故意的,蓮他這幾天可能是真的要過些疲於奔命的日子,大概是老天爺看不慣我這樣爲人處事纔會報應在你跟孩子身上,多虧你沒事。”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不解,“你做了什麼?”
“你忘了我跟袁家三爺說的話了?”
我回憶想想,腦中有個大概的印象,最近可能是懷孕荷爾蒙的關係,我的記憶力並不怎麼好了。
不過既然陸暻年說有,那就是一定有的。
只是如此說來,“你這是爲什麼呢?”我瞭解陸暻年的爲人,他絕不是一個希望用武力解決事情的人,如果他願意這樣做,那麼早些時候就可以用武力對付賀蓮城了,不用等到今天。
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陸暻年捧着我的手,眼神有些茫然,不過最後他還是堅定了下來,“我在賭!賭蓮最後會幡然醒悟。”
我摸摸他的臉,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呀你。”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不能徹底放手讓賀蓮城自生自滅。還想着能拉賀蓮城一把。
賀蓮城在這段時間吃些苦頭,方能看清事實的真相,明白內心深處的需求。
對陸暻年的做法我不贊同的同時也明白,這就是他,如果他能真的趕盡殺絕,那就不是我愛的那個男人了。
還有就是,“你媽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看賀蓮城父親的樣子,恐怕跟時女士之間已經產生了非常大的隔閡,這樣的夫妻再這麼過下去,其實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要知道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共處在同一個屋檐下,其實是非常的難熬的,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
對此,陸暻年沉吟一陣,“原本是想讓她離開賀家的,不過看目前這個樣子,她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看起來原本陸暻年是打算給時女士撐腰的,只是時女士的所作所爲徹底寒了人心,如今,陸暻年對她的態度就是聽之任之。隨便她吧。
這樣的放任何嘗不是一種放棄。
我唏噓,時女士爲什麼就是不明白,她最該依靠的人是陸暻年,而不是賀家的父子呢。
陸暻年給我換褲子,還弄了溫熱的毛巾來給我清理之前的血跡,他認真細緻的模樣,讓我連害羞都忘了。
等他收拾好一切,跟我一起躺下的時候,我才問出這個問題,“照理說你這個親生的兒子,不是應該比賀家的父子更容易依靠些嗎?”
陸暻年抱着我,“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我不依。
這一時好奇心上來了,不滿足實在是讓人抓耳撓腮的難受。
陸暻年嘆口氣。也是拿我沒有辦法了,他說:“我猜想可能是當年我們最難熬的時候賀叔娶了我媽,也算是救我們於危難,後來我媽對賀叔就產生了一種全然的依賴吧。至於我,回到am集團的時候,陸家的人就命令不准我跟她再有任何的瓜葛,陸家對她的身份一直都很避諱。也因爲這樣,她跟我漸漸的也就不親近了。”
原來是這樣。
這也算是有情可原了。
時女士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是個雄心勃勃想要靠着男人爬上上流階層的人,只不過懷上陸暻年,生下陸暻年的這一次豁出去,並沒有得到她希望的收益,等到的全是痛苦。不僅是在陸暻年沒有被認回去的長久歲月裡,她沒辦法得到想要的一切。就是後來陸暻年被陸家認祖歸宗回來,她照舊沒辦法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陸家人從上到下,對時女士都抱着非常排斥的態度。
反之,時女士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候,遇到了賀蓮城的父親,一個在美國算是知識分子階層的醫生,他溫文。博學,最關鍵的是他娶了時女士。名份對於一個漂泊半生的女人來說,實在是一件太過於重要的事情,在賀家,時女士得到了這一切。
她一直想要的名份,她想要的富足的生活,甚至是她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貴族圈子。
連方笙一家,那時候是賀家的鄰居,知名的企業家母親,知名的音樂家父親,還有方笙那種高高在上的貴族樣子,這大概是時女士能見到的最符合她心中對貴族定義的一家人。
所以時女士的後半生,所作的事情,再也不是將心思花在給她帶來了半生悽苦的陸暻年身上。而是花在經營自己的小家,她的丈夫,她的繼子,甚至是對連方笙那一家的關係上。
這是她曾經夢想中的日子,終於等到了,她如何能不珍惜呢。
所以在後來一切都發生改變的時候,時女士纔會那樣的排斥。毀掉了方笙。毀掉了賀蓮城,對於時女士來說,其實就是毀掉了她這半生的夢想,半生的努力。
其中的撕扯不言而喻。
“快睡吧,這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陸暻年這樣說。
我點點頭,他說的沒錯,很多時候我們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這一途,並不能徹底的決定人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說起來也是真的非常的無奈。
我在家裡休養了一天,白助理的電話就來了。
他撐不住了。
從我去京城那天起,我就再沒有去過公司了,到今天白助理的真的撐不住,總歸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是他這個助理出面去做。
該開的會議,要批示的文件,這些東西都需要我露面。
我當然義無反顧的要去。
陸暻年哪裡捨得,“你現在的身份哪裡都不準去!”
之前出血的事情,嚇壞了他,現在徹底就要讓我臥牀休息,哪裡都不準去。
我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勸着他說:“你現在還在保釋期間,在開庭說明你無罪之前,你都是待罪之身。不能代替我出面,所以我必須去的,總要露面才能穩定人心。你跟我一起去,大不了文件會議都是你去開,我在你的辦公室休息室裡躺着也是好的呀。”
“再者說,你要一個人去公司,把我留在家裡。你放心嗎?”
這句話最是扎中他的心思,他的的確確是不放心。
沒辦法,只能帶着我去公司,甚至還誇張的讓人給我準備了輪椅。
簡直是把我在當作重症病人在對待,我當然的不願意的,拜託,我現在怎麼說也是am集團的執行總裁,出入坐輪椅這是什麼意思啊。
難以接受。
陸暻年沒辦法,只能當人肉輪椅了,幫着我穿衣打扮還不行,抱着我上車,讓司機開的慢一點不能有顛簸。
幸虧本市的路修的好,要不然,這司機恐怕都能把車開成蝸牛了。
我看着陸暻年神經兮兮的,雖然覺得他小題大作,可是這樣的關愛,也讓人倍感溫暖。
沉默着默默陸暻年的手,想讓他放輕鬆一點。
到了am集團更是不用說,他抱着我進進電梯上頂樓,走路都是穩又慢的,生怕顛到我。
只不過他這幅樣子出現在頂樓,效果實在是有些震撼,頂樓的同事都是親眼看着陸暻年被警察帶走的,現在又看着他如往常一樣,沒事人一樣的抱着我來上班,實在是畫面詭異的很。
我在衆人驚呆了的目光中,將頭徹底的埋在陸暻年的胸口裡了,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啊。
進到辦公室,陸暻年本來要嚴格按照提前說好的送我進休息室,可是我再三的要求,連賣萌撒嬌都用上了,這才讓他把我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這時候要是一個人被放在休息室裡,那得多無聊。
白助理當然是最瞭解陸暻年的人,我剛被放下不一會兒,白助理就拿了溫熱的牛奶還有一些堅果、餅乾的進來。
聲音不小的說:“多吃核桃給小孩子補腦子。還有餅乾都是新鮮的曲奇,餓了的話,也便於充飢。”
這話顯然不是說給我聽的。
陸暻年聽了果然點點頭,表示準備的不錯。
雖然是很好的待遇,可是是不是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啊。我喃喃的說:“我不是纔是執行總裁嗎?難道不是應該我說了算?”
這官癮還真是誰都會有。
我當了幾天殺伐決斷的執行總裁,現在被人這麼控制着,還真有些不舒服呢。
白助理在我身邊撲哧撲哧笑,“你就看看這身上的氣勢,你明顯弱了。”
這倒也是,別看陸暻年現在身無一職,可是他身上那種氣勢實在比我要強力很多,在他面前,我們都成了狗腿跟班。
白助理也不能例外啊。
安頓好了我,白助理開始跟陸暻年彙報工作。前面當然是一些常規的會議還有文件,需要我去參加或者簽署。
這些事情陸暻年出席的效果自然要比我好很多。
就算是非要我出席的,他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最後一項纔是白助理最爲難的,他說:“是新任的副總,他想要見陸太太,已經來了兩次,我推脫了,他說如果不見,他自有方法讓陸太太現身。”
這話就有些不客氣了。
想想頌之前的所作所爲,實在是令人恐懼。
與其讓他用手段,還不如就見一面好了。
“讓他上來。”陸暻年說。
等待頌的過程中,陸暻年坐到了沙發上,擋在我身前,保護者的意味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