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寒頗爲瘦削,眼睛是斜飛如鬢的丹鳳眼,皮膚緊繃,細長的眼睛看過來,莫名就有種冷酷的味道。
“嗯。”他應了一聲。
我身邊的秘書快速的拿了我手上的合同遞過去,那動作姿態怎麼看都有些獻媚姿態。
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少見。我也明白,在這種家族式的企業裡,規章制度什麼的根本可以忽略,老闆的心情纔是最重要的。
就像民主與,家族式的企業就是父傳子。子傳孫,這種模式就導致了企業內部不可能有什麼民主可言。圍華估弟。
夏亦寒翻開看了一下合同,略滿意的點頭,“還不錯,拿去財務那邊,先登記。”
財務那裡一登記,提成就來了。我心裡雀躍歡喜,還有什麼比掙了錢更能令人開心的呢。
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夏亦寒放下手中文件,擡頭看向我,目光相對的一剎,我心中微微驚訝。他真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人,他的眼睛是冷的,真的是那種沒有七情六慾的冰冷,我心裡不知怎麼的就浮現出目若寒星四個字。
可是這樣的人不是太不真實了嗎?
我從前以爲這樣的人恐怕只有在虛幻的想象裡纔有。實在沒想到真實的生活裡,居然還能被我碰上一個。
“怎麼從沒見過你?”他問。
秘書立馬接話說:“這位顧小姐是新入職的,之前恆水那邊送過資料過來,只不過當天您在跟澳門那邊的公司談事。所以沒給您過目。”
說完那秘書抓了下我的手腕,“夏常董問你話呢,還不趕快做下自我介紹。”
我充愣之下,開始自我介紹,其實我的簡歷真的少的可憐,無非也就是從什麼大學畢業,然後在am集團做過一段時間。
“am?”夏亦寒一頓後問:“你在am時候跟的是誰?”
“陸駒,小陸總。”
我倒是沒敢胡說八道,我真的是跟在陸駒那裡上班的,至於陸暻?年,他身邊估計以我的工作能力是去不了的。
夏亦寒點點頭,臉上沒有了剛纔聽我說曾在am供職時的興趣。隨口說:“你回去吧。繼續努力。”
我當即扭頭往外走。
其實我知道說出陸駒來實在給我沒有多少加分,稍微瞭解am一點的人都知道陸駒是個什麼東西,當他的手下恐怕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這又怎麼樣呢,我是萬分不想在跟陸暻年扯上關係的。
走出夏氏實業的大樓,我滿心覺得花紅葉綠,時光一片大好。
心裡盤算着這一單我能拿到多少提成,算起錢來,那心情簡直美好的像是要飛起來。
就在我這麼開心的時候,電話響了。
看到來電提醒的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果然老天爺是個任性的boy,餡餅的後背必有坑!
“媽。”我接起。
我媽已經很久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來,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她都沒有給我來過一個電話。只是在律師將房產證鑰匙送回家裡給她的時候,給我發過一條短信,說你姐鬧離婚搬回家了,現在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你要是搬回來就跟她一起住。
當時我就笑了,這意思在明顯不過,就是她跟我爸是要搬進我之前跟江哲年的那套房子裡,而現在住的這套,留給我顧佳芸住,而我要是搬回家,就只能跟顧佳芸住在一套房子裡。
就這樣,我怎麼可能回去?
顧佳芸我是再也不想面對的。
我媽在電話那邊對着我吼,“你把人家何梔怎麼了?人家父母都找到咱們家門上來了!”
聽到何梔的名字,我腦袋就嗡嗡響,我不是什麼好人,何梔害我流產,我要是還能平心靜氣的對待她,那我就不是人!
之所以一直沒有問,那是因爲我知道陸暻年只會比我更厭惡何梔,有他這樣的人出馬,我完全不用插手,權當看戲就可以。
卻沒想到他們家的人居然會跑來找人。
“他們還有臉上門?”我極其諷刺的說。
我媽那邊估計是真的急了,大吼說:“你快點回來!我們可丟不起這個人!”
丟不起什麼人呢?我當然要回去看看。
回到家的時候,才知道我媽爲什麼會說出丟人這樣的話來。
房子已經被搬的差不多了,其實我跟江哲年的那房子裡什麼都有,根本不用搬的,偏我媽事多,這個也捨不得,那個也捨不得,這可不就得找人來搬家。
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舅舅一家。
說起我這舅舅,那也是奇葩。
當年年紀輕輕的跑去了港城,在當時據說抓回來就要被槍斃的。偏他膽子大的很,翻了鐵絲電網就要往深圳河裡跳。
亡命之徒似的去了港城。
一混就是三十年。
現在改革開放,來回港城對本市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在是什麼稀奇事情。
這舅舅也是到了這些年纔跟我們家的關係又有了聯繫,原本我媽一直以爲她的這個小弟弟,現如今估計已經成了身價上億的大港商,可是現實總不會那麼夢幻。當年逃過去想要撈金的人千千萬,到最後成了李嘉誠的還不就是那一個。
我舅舅當初還是個初中生就跑過去,沒文化沒經驗,更沒有人可以依靠。想要白手起家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自己現在說起來,那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當年爲了能活下來,他當過古惑仔的馬仔,跟着雞頭當過拉皮條的,反正種種種種都是社會底層的打拼。
後來娶了一位同樣的逃過去的女人做老婆,生了個兒子。
那女人有了兒子之後,頓覺身份不同了,張口閉口都是我家仔,我媽他們也寵這個侄子,生生將我這表弟養成了一個200磅的大胖子。
這幾年港人反水客反大陸客,我那表弟就是其中的骨幹份子,張口閉口都是我們港人如何如何,從來不說他的父母就都是當年的大陸人。
我進門我那舅媽看到我,呀了一聲就開始說落,“不是我說你啊,小夏,你可真是不識好歹的很。老公找個小的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看港城裡那些大婆,還不是都過的好好,怎麼就你鬧着要離婚。女人一旦成了甩手貨,那就不值錢了。”
港城曾一度沒有廢除男人可以多娶老婆的制度,那些富豪娶好幾個老婆的多的是。
所以她能說出這個話來,我完全不驚訝。
我舅舅如今也是腦滿腸肥,他在港城沒奮鬥出什麼家產,但是這幾年靠着我姐,倒是不知道做什麼發了點小財,發福的厲害。
“就是,就是。”他坐在我舅媽旁邊附和。
我懶的理他們,只看向坐在房子中間的一對夫妻。我曾在電腦視頻裡見過他們,正是何梔的父母。
說起來,我媽這人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那就是在外人面前,她從來不會先罵我,見我進來,她沒有用電話裡那樣責備的詞語跟我說話,而是瞪着何梔的父母,“我跟你們說過,找我女兒回來也沒用,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
怪了,憑什麼給他們錢。
我眯起眼睛站在我媽身後,看着他們。
何梔她爸已經病的嚴重,並不說話,何梔的媽倒是很厲害,張口就說:“怎麼不用你們賠錢!我女兒被學校退學,前途是毀了!現在又被關在看守所裡,說是要關半年勞改。她纔多大,在那種地方呆半年出來,還有什麼地方敢收她!一輩子就這麼完了,你們不負責誰負責。”
這什麼邏輯,我簡直目瞪口呆。
“那你該找江哲年,而不是我!”我忍不住說。
“我們找過江醫生,他現在比我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再者說,江醫生不是想要跟你復婚嗎?你們不負責,誰負責!”
還好這種時候有我媽,要不然我嘴笨舌拙的,哪裡說的過這些人。
“我們負責?”我媽只要提到錢,那戰鬥力真的是槓槓的,“你女兒害的我女兒成了下堂婦,還要我們負責!笑話,我們讓她往我那前女婿牀上爬的?還是我們送她進看守所的?告訴你,我們沒讓你們給我們賠錢,都是我們和氣。”
我舅媽在旁邊插話,“就是,在港城就你們這樣的,被大婆找人丟去填海的,多的不得了。”
何梔他媽瞪向我,“好,就算是我們梔梔之前做錯事,可是你也不能害她進那種不是人呆的地方吧,你可知道那女子看守所裡,都是些什麼人她到了那裡面,不死都得脫張皮!你們不賠錢,我們認了,可總歸不能往死的整我們家孩子吧!”
她哭起來。
我媽這人一談錢就強勢,一說警察、看守所之類的地方就犯慫。
在加上何梔他媽這麼撕心裂肺的一哭,我媽立刻調轉炮頭對着我,“你說你也是,離婚現在也離了,房子你也都搶過來了,好好的又去害人家幹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做人要厚道的麼!”
我舅母又來插話,“就是!不是我說啊,從前還真看出來顧夏你這麼有手段,那些港城的大佬離婚,官司打好幾年,大婆能拿到一半家產就燒高香了,你居然能全佔!真真兒是好手段!”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