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前臺小姐的用意,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剛纔電話裡對我的措辭是怎樣的。這樣直白的下逐客令,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
尷尬的笑笑,“那我在外面等,不會麻煩到你們的。”
前臺小姐點點頭。可是剛纔她初見我時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沒有了的。
我其實這不是什麼難懂的事情,這前臺從來都是上面天陰下面就下雨的地方,她的表情很直白的讓我看出了頂樓的態度。
但我又能怎麼樣呢,現在轉身離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到大廈外面來站着等,am集團的大廳根本沒有預設的客人座位,我直愣愣的站在裡面,被進進出出的人盯着看,實在是不舒服的很,所以我寧可站在外面等。
前幾天氣象局發佈了降溫預告,今日寒流來襲,最低溫度可以降低五到十度。我早上出門的事情是加了衣服的,但顯然的,我的估計還是跟實際情況有出入,在外面站了一陣,我就開始全身發僵。尤其是腳,冰冷冷的,腳趾頭動一動都覺得艱難。
南方的冬天其實比北方的要可怕的多,尤其是我們這裡溼冷的天氣,真的降溫起來,渾身那種被水汽包裹的感覺,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從包包裡掏出紙巾來擦?涕,正是狼狽不堪的時候,有人叫我。“顧小姐?”
我手裡的紙巾還按在?子上,驚訝的擡頭,正面對上剛剛從外面回來的賀蓮城。我這幅樣子實在是失禮的很,急忙拿下臉上的紙巾。臉上的肌肉僵的笑都笑不出來,“賀總。”
“怎麼站在這門口?來找我嗎?”賀蓮城問。
我急忙擺擺手,“不是來找您的,我是有事有事。”
“有什麼事啊?”他挺好奇。
我都要哭死了,剛纔的?涕沒擦乾淨,又開始往下流,我不得不又把紙巾捂在?子上,不敢毫無形象的擤,只能一下一下的捏。
估計賀蓮城是看不得我這個熊樣,大手一揮,“行了,別管你有什麼事情,先跟我進去喝杯茶,暖和下吧。”
我還沒說話。他又說:“別推辭了,要是讓你們夏董知道你在我這兒被凍病了,我可不好交代。”
我點點頭,跟着他進去。
其實我想的是,賀蓮城辦公的樓層就在陸暻?年的下面幾層,能混進去,哪怕是爬樓梯我也能見到陸暻年的。土盡以才。
爲什麼這麼執着一定要見到陸暻年呢?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大概是想着這樣的時候,他總是有辦法解決的,實在不行,求他去見見袁圓,看到他去,說不定袁家會看在他去了的份上,寬限些時間,別把我爸爸給剁了。
剁.......這是我之前生命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字眼,但是事到如今,我腦中卻不斷的出現着這個字。每一下都像是剁在我的心上,疼只是其中的一種感覺,更多的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
那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就算是電影裡看到有人被人剁手指這樣的情節,我都會嚇的閉上眼,更何況現在要面對這樣酷刑的人是我父親。
那個會偷偷給我遞甜糕,會將所有私房錢都給我的父親。
一路跟着賀蓮城到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又是另一番樣子。不同於陸暻年辦公室的寬闊、大氣,賀蓮城的辦公室盡現隨意,很舒服的沙發,有些凌亂的辦公桌,他歪歪的往大班椅上一坐,按下內線,讓他的秘書給我們煮咖啡。
他辦公室的沙發太軟,我一坐就陷了下去。
舒服的沙發其實是最能給人好感的,我凍僵的身體在柔軟的沙發與滾燙的咖啡中得到熱量,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漸漸燒起來。
“說說吧,能讓你苦等的事情是什麼?”賀蓮城這人還真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到這個時候,他還是沒有忘了問我這個問題。
我放下咖啡杯,明知道是躲不過的,與其亂編理由還不如照實的說,我低下頭說:“顧佳芸是我姐姐。”
賀蓮城大大的驚訝了一把,就那麼看着我半晌沒說話,等明白過來,才問:“你說誰?陸駒的那個老婆?”
我點頭。
“哈哈。”他笑了兩聲,又從頭到尾看了我一遍,“可真看不出來。”
這話實在不知道是褒是貶。
我沒話好說,站起來準備走。
賀蓮城叫住我,“你要是想找陸駒,我勸你省省,他現在恨不能生剝了你姐人皮!”
我停住腳步等他說完。
“至於陸暻年,你就更不用去了,我剛見過袁家的那位四夫人。就因爲你姐傷人這事,你知道am集團損失了多少單生意,我們從來跟幫會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一下子栽這麼大的跟頭,估計阿暻也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
說完他還暗罵了一句,“那女人可真狠,咬了我們這麼大一口。”
“真的.......真的那麼嚴重嗎?”
傷了人當然嚴重,這些我都知道,但是就憑我的腦子,真的還想不到這麼多。我潛意識裡總覺得陸暻年好似什麼都沒在怕的樣子,很難想到,還有讓他棘手的事情。
賀蓮城站起身,走過來停在我身子前面,很認真的看着我說:“我沒有騙你。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知道那位袁小姐的父親是什麼人嗎?要不是爲了她那個跺跺腳整個本市都抖三抖的爹,你以爲陸暻年會不遠萬里跑去法國把那女人拉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總覺得他最後的話裡帶着淡淡的諷刺。
我不知道他在諷刺什麼,但是我想不明白,“你說陸總是特地去把袁圓找回來的?”
可是明明不是啊,我全程都在旁邊,事情根本看不出提前預謀的痕跡。
“哼!”賀蓮城冷叱,“陸大總裁從來算無遺漏,有什麼是他不利用算計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是說他跟陸暻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麼?怎麼這口氣聽起來不像呢。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他,他說讓我不要找陸駒,更不要找陸暻年,結論呢。這事情該怎麼辦?
賀蓮城雙手一攤,“我不知道。”
這真是,我生出一種想打人的衝動。前面說的頭頭是道,結果就是這麼一句。
也許是我的情緒實在太明顯了,賀蓮城舉起手,“好好好,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麼?”
“別管!”
“啊?”我不懂。
“就是你乾脆別管。傷人的是你姐姐,跟你有什麼關係,要殺要剮的,讓那些人去找你姐好了。”
我真的無語,有時候溝通真的是很難的問題。這人國外長大的,也許不會覺得家庭是什麼重要的存在。但是我不同啊,就算是跟我媽的矛盾在怎麼尖銳,可是讓我眼睜睜的看着我爸去死,這怎麼可能呢,我要是還是個人,這事情我就做不出來。而且國內的國情也不允許啊,要真是一人做事一人當,那些人爲什麼會抓了我爸呢。
顧佳芸我可以不管的,但是袁圓、我爸,這都是不能不管的人。
我擡步就走。
“唉唉,我的建議你聽到了沒有,別去招惹那些人。你不知道那袁家的厲害,他家老爺子當年可是本市一霸。”
我當然聽到了他的建議,只是我做不到就是了。
走出賀蓮城的辦公室,我心裡像是壓了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
事情沒我想的那麼簡單,am集團因爲顧佳芸的事情受了大損失,我這個時候跑去找陸暻年幫忙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但是就讓我就此放棄嗎?好像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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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電梯前糾結,誰知道電梯門打開,白助理就站在電梯裡,看到我,他半點不驚訝,只冷冷的說了句,“陸總讓你上去。”
電梯上行,我猶豫再三還是問白助理,“陸總,他........”
本來想問陸暻年爲什麼讓我上去的,但是又覺得自己白癡,今天明明是我先找來的啊。
不過還好白助理接了我的話,讓我不那麼尷尬,“奉勸你,等會警醒些,這些天陸總的心情一直不好。”
心情不好。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對他。
陸暻年還是老樣子,一個人坐在他半面是落地玻璃的辦公室裡辦公。白助理送我到門口就沒有在進來了。
我站在辦公室的入口處,舉步不前。
這辦公室明明我之前來過很多次,可從沒有一次,覺得這裡面是這麼清冷的。
“你來找我?”他頭也不擡的問話。
我往他身邊走兩步,拉近些我們的距離,嘴裡應着:“是。”
“什麼事?”他的口氣太清淡了,似乎再說一件完全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被他這樣的態度刺到,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無論從前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但他對我的寵溺卻不是假的,那種恨不能捧在手心裡的感覺讓我本心裡生出一種理所當然,似乎他就應該對我好。
但現實給了我一個耳光,並不是的,對於他來說,我是真的無關緊要的。
我低下頭,輕聲說:“我想來跟你說,袁圓想讓你去看看她。”
哐——
他猛的站起身來到了我面前,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憤怒,“你跑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