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會在最不可能的時間碰上最不可能的人。
我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認識眼前人一般的,她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黑而粗濃的眼線,從山根處高聳起來的鼻樑,以及豐潤起來的厚脣,她的每一處都彰顯着陌生的氣息。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拼湊成一個熟悉的樣子。
顧佳芸!
“夏夏,你真的懷孕了嗎?”她趴在我的辦公桌前的玻璃隔板上,開口就是這一句。
但是此時此刻。我覺得我懷孕與否其實並不重要的,“你的臉怎麼回事?”
她不是我記憶深處的那個顧佳芸,不僅是濃妝的關係,還有她的五官,怎麼看怎麼怪。亞洲人的臉上,長着歐美人那樣高大的鼻子以及豐厚的嘴脣,怎麼看怎麼覺得突兀。
我問起這個,顧佳芸擡手摸了下臉,很隨意的說:“哦,我前一陣兒去了韓國。只是微整型,怎麼樣?壓根看不出來我動了手腳吧。是不是變的更美了?”
她的話完全前後矛盾,看不出動了手腳怎麼可能變美呢?很多時候女人追求美麗的想法都是僞命題,既想要別人看不出你動了手腳,又想讓自己變的更加美麗,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顧佳芸本來長的就是出類拔萃的美女,現在這樣一‘微整型’反而有些過。
那種感覺我說不出。就是人的五官原本是一個組合,也許你的眼睛小一點,但是鼻子高啊,組合在一起就會很好看。可是如果每一個配件都成了完美的,那麼組合在一起就變的奇怪。
顧佳芸的頭探過來,我下意識的往後躲,她的樣子真的好可怕,像個假人。
“夏夏,快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眼睛裡帶着淺灰色的放大瞳片,嚇死人。
我點點頭,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執着於這個話題。
這時衛翎已經走過來了,抱着手臂對顧佳芸說:“小陸夫人,請你配合一下,有事就進去找小陸總。別在這裡鬧。這裡是工作場所,要保持安靜。”
不知道衛翎這句話哪裡說的不對,顧佳芸像是被針扎一樣的跳起來,“衛翎!你別太得意,我告訴你。我妹妹肚子裡現在有陸駒的種了!你要是再敢這麼對我吆三喝四,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嗓門實在不低,還好衛翎看到她來就把我身邊的同事都打發下去提前吃飯了。
現在是十一點二十左右,公司餐廳就算是設施再怎麼齊全。高峰期的時候還是要排隊打飯,衛翎能提前放人,大家自然跑的都很快。
再者說,顧佳芸每次來都鬧的人仰馬翻,那些同事看到這位小陸夫人,躲的比那位正宗的陸夫人還要快。
她話一落地,我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否認:“你胡說什麼!”
“我怎麼胡說了!”顧佳芸身體站直了,我纔看清她穿着一身特別繁複的裙子,有點像歐洲貴族的款式,就是那種蕾絲特別多,下面的蓬特別大的那種,加上她突兀的五官,真的是怪到了極點。她此時有些洋洋得意,“你不是已經離婚了麼?別告訴我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江哲年的,就我知道的,他在你們離婚前一年就跟那個小蹄子睡一起了,有了那嬌嫩的花,他還會碰你!騙誰呢!這孩子不是陸駒的,還能是誰的!”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反駁她,我自己都心虛,可是不反駁,這事情哪裡能承認。
扭頭看向衛翎,我好怕看到衛翎對我露出鄙視的眼神。
原本想的很好的,認爲什麼樣的難聽話我都能聽,只要孩子好好的,我什麼都能忍,可是事到臨頭才明白,不是那麼容易的。
好在衛翎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擡眼睨着顧佳芸,十分不屑的說:“小陸總找了你好一陣兒了,既然你人已經來了,那就把該籤的文件簽了吧。”
“你閉嘴!”顧佳芸尖叫起來,“我告訴你,我現在還是陸駒的妻子,你要是再敢拿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就.......我就......我就解僱你!”
“你要解僱誰?”冰涼涼的反問,來自打開辦公室門的陸駒。
陸駒最近反常的很,不僅每天都來,而且來的還挺早,工作態度也提升不少,最近已經在接手好幾個案子了,工作會議也主持的有模有樣。
不過他能突然正經起來,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
我們這個部門基本上就是跟着陸駒吃飯的,他不着調,我們整個部門都沒有好業績,所以最近我們這裡的工作氣氛空前的好。
“老公~”顧佳芸瞬間就哭了,身形一躍就要往陸駒身上撲,“老公,他們都不讓我見到你!”
“進來說。”
顧佳芸跟着陸駒進辦公室,我轉身打算去吃飯。打從決定要孩子,我對吃飯就很重視,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吃塊餅乾就了事。
衛翎拉住我,“你也跟着一起進去吧。”
“爲什麼?”我反對,我爲什麼要進去,我對顧佳芸的事情完全不想參合。
我爸媽對我,只不過是不疼愛,不理解,但是卻從來沒有真的動手做傷害我的事情。而顧佳芸,那是真的出賣過我,傷害過我,對於這個姐姐,我沒打算再有任何交集。
摸上肚子,更何況,這個孩子如果真是陸駒的,那我就更不可能跟裡面的那對夫妻有任何的關係了。
到這一刻,我開始考慮要不要辭職的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是十分痛苦的,我現在懷孕了,生活是很現實的問題,出去再找工作並不容易,現在失業,對我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衛翎一臉漠然的說:“你姐離婚,你家的人總要有個在場的。”
“什麼?!”我是徹底傻了。
離婚?顧佳芸怎麼可能願意跟陸駒離婚?她要是願意離婚,哪裡還會忍這麼多年!
猛地就想到了不對,顧佳芸從流產開始就情緒不對,後來她給我下藥把我送上陸駒的牀,然後她就消失了。
很久不見,再次出現就成了現在這樣。
神神叨叨的樣子。
這其中不可能沒有事情發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衛翎用嘴往辦公室方向撇撇,“進去不就知道了。”
沒辦法,我跟在衛翎身後進了陸駒辦公室的門。
陸駒的辦公室裝潢的很奢華,深紫色的牆壁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辦公場所,而玻璃上厚厚的絲絨窗簾更是讓這間屋子光線暗下來不少。
不得不說,顧佳芸今天穿着的這套裙子,倒是跟這間辦公室的風格挺像的。
我就站在門口,並不打算進到很裡面的地方。
“老公,老公你知道嗎?夏夏懷孕了,是你的孩子呀!就是那天晚上,你記得嗎?就是那天晚上啊!”顧佳芸扒着陸駒的胳膊,仰着臉不斷的說着。
我頓時扭頭想走,其實這段日子我面對陸駒都是不自在的。好在陸駒一直視我爲空氣,連看我一眼都欠奉,如此一來,我才能安安穩穩的上班到今天。
沒想到顧佳芸一來,什麼都毀了。記冬大巴。
很多事情就是那層窗戶紙,真的把話說明了,就什麼餘地都沒了。
誰知我剛一動,陸駒就呵斥道:“閉嘴,簽字!”
陸駒這個人呢,雖然花心,但是一貫都是很溫柔的,他能這樣疾言厲色實在少見。
顧佳芸表情有點僵(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因爲心理僵的,還是她臉上注射的東西導致她的表情不正常),不過她的聲線還是沒有半分變的,激動的不得了的說:“老公老公,孩子哦!媽不是一直都說你需要你一個兒子嗎?三叔現在沒有兒子,只要你有了,就是你的了,看他以後還能囂張!”
她說三叔,我立刻想到了陸暻?年。
只能感嘆一句,原來孩子在他們這樣的世家裡,並不僅僅只是代表一個生命那麼簡單的,怪不得之前顧佳芸爲了孩子都拼了。
“你再敢多說一個.......”
“顧夏,吃飯啦!”
陸駒的辦公室門沒關嚴,還留着個縫,這是我剛纔留的心眼兒,就怕顧佳芸連帶着陸駒一起鬧起來,我會被殃及池魚,想着留個後路好跑,這下好,沒等着我吃飯的袁圓過來叫我吃飯,在外面這麼一喊,裡面聽的無比的清楚。
被打斷了話的陸駒一下子轉過頭來,“是lzⅇe?”
我一呆,袁圓回國之後lzⅇe這個名字就不用了,在她就叫袁圓,要是出去工作,最多也是叫一個英文名。
沒想到陸駒對lzⅇe這個名字倒是記憶深刻。
我尷尬的點點頭,“我朋友來找我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顧佳芸叫住了我,“lzⅇe是不是那個法國的lzⅇe?”
“顧佳芸,你鬧夠了沒有?!”陸駒冷着臉說。
顧佳芸放開了陸駒,罵道:“好呀!我說你怎麼鐵了心要跟我離婚,原來那小賤人天天在給你吹枕邊風!你等着,看我不撕爛她的臉!”
顧佳芸速度極快的,幾乎像是一陣風似的從我眼前飛過,直接跑出了陸駒的辦公室。
然後就是刺耳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