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四太太收了所有湊出來的財物後,揮手讓我坐下。
我堪堪坐下一點點,身體挺的很直,着急的說:“現在您要的錢我全部給您送來了,那我爸爸是不是就可以放了。”
“不急,不急。”袁四太太今天仍舊是一身旗袍。優雅從容的很。她身上的氣質跟陸夫人那種豪門貴婦完全不同,她實在太年輕,而且那張臉長的過於的豔麗。
威嚴這樣的詞根本用不到她身上,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她的詞,估計就只有一個......狐狸精。
就像小時候看電視劇裡那個迷惑商紂王的妲己。妖媚中帶着邪氣。
我繃緊了身體坐着,等着她的接下來的話。
“你看,你姐姐現在要跟陸家公子離婚。你們家的情況我明白,離婚呢,要錢要股份陸家是不會給的。可是總還是可以答應一點要求吧。”袁四太太說的雲淡風輕。
要求?我急忙搖頭,“這不可能,您大概不知道,陸駒跟我姐已經完全沒有感情了,兩個人見面就鬧。哪裡還會答應什麼要求。”
袁四太太手上的指甲輕輕颳着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她臉上笑盈盈的,但是那種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一看你就是小丫頭,不懂得夫妻間的這點事情。見了面鬧騰,那就是還有感情的。再者說,陸家還能真的一點好處不給的就把你姐掃地出門?這也太沒有道德了。你說是不是?”
我什麼話都敢回,深怕被她套進去。
這個女人像是美人蛇,一不留神就能吃人肉喝人血。
“你看,你爸爸雖然沒受什麼大傷,但是我們手下的人可都不是什麼慈悲心腸。你應該懂,這小傷要是不及時治療。會是什麼結果?”
“你直接說你的要求吧!”我被逼得實在忍無可忍,直接問她。
“好!這才痛快!”她誇了一句。然後說:“我們呢,現在手裡的黑生意都脫手的差不多了,只是這黑的轉白的,總要有些週轉資金,集團要是肯給我們一些方便,那是最好不過了。”
“你都已經拿了三千萬了。”
我猛地站起來,眼前的女人還真是貪得無厭,已經得到三千萬了,還要!哪裡有那麼多的錢給她!
“瞧瞧瞧瞧,這就急了。”她臉上的笑容收了收,冷下臉來說:“三千萬也算是錢?這點錢光是我家七小姐的醫療費都不夠。你要是不願意呢,我也沒什麼話多說,回去等着你給你老豆(爸爸)收屍吧。”
她說完都沒等我回話,直接喊了“送客。”
我幾乎是被丟出來的,一個人往外走,我這才明白什麼叫黑道。他們不會就此罷手。他們要將所有能佔的便宜都佔了,才肯罷手。
回到住的地方,之前我們賣了房子,就連我租的那地方,都退了,沒辦法我一次交了半年的房租,退了房子還能結餘下不少錢。爲了那三千萬,我們家可算是徹底掏空了。
現在住的房子還是很早之前我爸媽住的,很偏地方的小平房。我家裡的小狗兒也被我抱了來,此時它乖乖的窩在顧佳芸的懷裡。
我媽坐在一旁罵罵咧咧,她對現在的生活狀態是非常的不滿意。
不說她了,就是我,咋看到這間房子的時候都有些難以接受。明明我就是在這間房子里長大的,但是這些年的日子過的好,我實在是沒辦法突然間適應這樣的環境。
看到我回來,她們倆都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喪氣的搖搖頭,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現在可怎麼辦?”我媽徹底崩潰,大叫起來:“完了,這下全完了。”
顧佳芸手指一下下捏着小狗兒的脖子,那動作看的我驚心動魄,急忙伸手把小狗兒搶過來。小狗兒到了我懷裡,才低低的發出嘶嚎聲。
小動物最是敏感,它在顧佳芸懷裡的時候,那真是半點聲音都不敢出的。
顧佳芸站起來,“既然這樣,那只有我去找找陸駒了。”
我一聽她要去找陸駒直覺不好,她前幾次見到陸駒的慘烈,我記憶猶新。
“哼!你以爲我要去鬧事?纔不會。”顧佳芸臉上有種慷慨赴義的孤勇,又有一種即將得到勝利的詭異笑容,“你等着瞧吧。”
顧佳芸走後,我媽還是不能停止她的怒罵與抱怨。
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抱着狗兒出來轉轉。
外面現在已經被很多的房屋佔據,其實在我小的時候,這裡只不過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村子,我爸媽就在旁邊的工廠工作,只不過那時候的工廠都是國營的。小的時候我也皮,經常跑出去跟住在這裡的小孩子一起上樹下河。
我不是顧佳芸那樣的嬌嬌女,所以小時候沒什麼人管着,跟着男孩子往池塘裡跳的時候可不少,只不過現在那些池塘都已經不見了。
童年的一切似乎都隨着這座城市的發展消逝了。圍役聖劃。
顧佳芸這一去,就沒了蹤影,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我回家去,連我媽都不在了,她在桌上留了紙條,說她先去住我舅舅家。我舅舅這幾年在本市做生意,並不住港城,所以在本市租有房子。
想想我舅媽的嘴臉,我是不可能去她家住的,所以我就獨自一人睡在了這間現在看起來有些簡陋的房子裡。
很長時間沒有住過人,穿上被褥不全不說,但是溼氣就讓人難以招架。
我輾轉反側,完全沒有睡意。
好容易捱到天亮,才爬起來出去洗臉。
誰知道我剛醒沒多久,就來了幾個男人,他們的衣着實在是太有特點,根本不會錯辨。
他們手裡捧着與前幾天我曾經過的那個木盒子相同的盒子。
我看見那個盒子的樣子就雙手顫抖,他們將盒子放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轉身離開。連半句話都沒有,就這樣放下,然後離開。
我不敢靠近那個盒子,卻又在心中抱有僥倖。
他們不會這麼殘忍吧,不會吧,不會吧。
可是翻開盒子蓋子的一瞬間,我還是尖叫着哭起來。
啊-啊-啊-
讓我怎麼能夠忍受,他們居然剁了第二根手指。我什麼都不敢想,簡直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劇痛一樣。抖着手給顧佳芸打電話,想問問她到底去了哪裡,辦的事情怎麼樣,要是她再不快一點,爸爸就真的沒命了。
但結果讓我傻眼,顧佳芸的手機號打過去,迴應是說是空號。
空號。
明明昨天還是打的通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打,瘋了似的,但是結果還是一樣的。
顧佳芸在這樣的時候,消失了。
而我媽,我真的連通知她都沒有想到,因爲她知道了除了罵我,痛哭之外,毫無意義。
我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盒子裡的手指頭,就這麼直愣愣的盯着看。
好久好久。
然後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跑,不顧一切似的往外跑。什麼都顧不得了,我心裡只有一個人,他是能幫我的,是的,只有他。
什麼尊嚴,什麼愛情,所有的一切。
在如此殘忍血腥的事情面前,什麼都不是。我想救我的爸爸,我不能看着他就這麼活生生的被人折磨致死。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觀。
一路飛馳到了集團大樓,我跑進去對着前臺小姐說:“我要見陸暻?年,現在!馬上!”
我想一定是我的樣子太嚇人了,前臺小姐一幅見了鬼的樣子往樓上打電話,這一次我沒有被拒之外門。
前臺小姐給了我上樓的卡。
腳步不停我直接進了曾經誤入過的他的專用電梯,頂着所有人詫異的眼神,直接上樓。
電梯門開了,我看到了白助理,可是我來不及跟他說話。就怕只要自己停下來就會失去勇氣,又怕自己停下來就會耽擱時間,讓我爸爸受更多的苦。
不顧阻攔扭開他辦公室的大門,陸暻年正筆直的站在落地窗旁,似乎是在打電話。
我飛快的衝過去,幾乎是用盡全力的撲進他懷裡。
他顯然沒有做好迎接我這樣大動作的準備,微愣中被我撞的往後退了兩步,脊背嘭的一下碰在玻璃上。
聞到了熟悉的薄荷香,我狂跳的心纔算是緩解了一點,那在心頭縈繞不去的恐懼纔算是有了發泄的地方,我眼淚亂流,聲音破碎,“救救我爸爸好不好?你說什麼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救救我爸爸好不好?”
陸暻年倒是平靜,掛了手裡的電話,又揮手讓追進來的白助理出去。
然後他就這麼站着不動,微微低頭問我,帶着壓抑的語氣:“顧夏,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幫你?你以爲你是我的誰?”
我撲通就跪下了。
雙手撕扯着他的褲管,前所未有的悲傷席捲了我的周身,當一切堅持在瞬間傾滅,當所有的尊嚴化爲烏有,我還能用什麼去跟他對談。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是,我知道!”我抱住他的腿,“可是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好不好?你就是讓我給你當牛做馬,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求求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