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器在文德嗣的“傳授造西洋大船的秘法”的許諾下,幹勁十足的開始趕工,他選了一些人和他一起幹活。文德嗣對古代造船術很有興趣,就和李軍的排一起留了下來看造船。海軍卻表現出了完全與衆不同的興趣,不僅伏波每三五天就來回一次,還陸續的把分給海軍的士官生運到了百圖,給張機器當短工,學習造船的直觀經驗。雖然未來的造船工程師是在技術學校中進行培養,但是海軍認爲自己也有必要培養稍懂造船技術的軍官――如果可能的話,未來的造船廠應該由海軍來控制。
文德嗣對海軍的小九九心裡很清楚,但是他本人的愛好使得他對海軍有天然的偏好,所以採用裝糊塗的方式視而不見,繼續着和張機器之間的跨時空技術交流。
文德嗣發現張機器其實也是一個模型高手,他用很簡單的木工工具就能做出各式各樣的海船模型來,不僅能造,而且各個部件比例準確,還能拆卸自如。原來這就是他的技術秘密,說白了就是等比例放大法。這個辦法雖然有點原始卻十分有效。文德嗣知道歐洲的造船師也採用過類似的辦法,而且每造一船,先做模型的規矩也是這種方法的餘澤。
張機器對數學、幾何所知甚少,繪圖的水平也等同塗鴉,但是他把這些船的大小、結構、尺寸一切數據都牢牢的記在腦子裡,這點讓文德嗣很佩服――中國古代的能工巧匠,很多不識字、不懂算法,但是卻能依靠一代一代的經驗傳承做出巧奪天工的物品來,確實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看到張機器做得船模,文德嗣也不由得技癢。反正監督造船沒什麼事情,乾脆動手先做一艘雙桅縱帆船的模型出來,有了模型,再和張機器交流起來就更容易了。
他一直是生存狂人,走到哪裡隨身都有基本的武器、食品和工具。這裡材料方便,他就馬上找材料動手做了起來。
張機器對文德嗣這樣一個“有學問的人”也能動手做出細巧的船模來更是感到欽佩。在他看來有學問的人都是舞文弄墨的,能自己動手幹這樣的匠人活計的他是從來沒見過。每天下工之餘,也就會到文德嗣的屋子裡來看看這艘西洋船的模型,兩個人還會交流下做船模方面的心得體會,文德嗣也會乘機把一些關於船型、帆形的簡單知識告訴他。
文德嗣在百圖過着做模型的悠閒生活的時候,穿越者們在博鋪和百仞城的工作一天忙過一天。要上馬的工程千頭萬緒,到處都在喊叫物資和勞動力的缺乏,身爲計委委員主持日常工作的馬千矚成了最忙碌的人。忙於物資分配、勞動力調配,還要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係――有限的物資和勞動力到底先給誰用,往往會起很大的爭議。這種爭議又會摻雜着D日之後工作生活中慢慢形成的個人恩怨。而專業組組長之間的個人恩怨最後又會成爲兩個專業組之間的矛盾。任何小事都會引起辯論和爭吵,執委會的委員不得不經常忙於調節糾紛。蕭子山有次鬼鬼祟祟的找馬千矚,說是不是把組長們的佩槍都收回來。
“爲什麼?”馬千矚想眼下局勢這麼危險,他還想把手槍配發到每個人手裡呢。
“萬一吵架到白熱化,一個衝動――”蕭子山做了個拔槍的動作。
“不會,不會,子山你是不是心理變態?”馬千矚不以爲然。
除了忙於這樣的日常務性工作,身爲參謀總長的馬千矚還得過問軍事問題。
百圖村的攻略行動成功給團體注入了一針興奮劑,穿越衆一手編練的新軍和製造的武器經受了實戰的考驗,這讓工業口和軍事口的人都很興奮――紙上談兵幾十年了,見了真仗還打贏了。
馬千矚沒羣衆那麼興奮。他雖然沒參加這次遠征,但是從席亞洲的嘴裡也大體知道了整個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各式各樣的問題,軍隊的狀態並沒有羣衆想象的那麼樂觀。加緊部隊訓練是唯一的辦法,他不顧機械部門的一再反對,把彈藥生產的優先權提高到第一位。這讓工業部門的鉛儲備急遽下降,季思退也提醒他,化工部門已經沒有多少硝儲備了,火yao製造用掉了大量的硝石,硝酸製造差不多完全停頓。
“我們要是打敗了,要那麼多硝酸還有什麼用?”
季思退聳了聳肩,沒和他爭論下去。馬千矚何嘗不知道硝酸在現代工業體系裡的重要作用,但是眼下危機四伏,到處都是可能的敵人,不得不窮兵黷武。
和諸彩老和談的信息由施十四傳送出去之後一直沒有迴音,是和是戰毫無頭緒。馬千矚都懷疑這個海盜小頭目到底有沒有把口信送到。穿越者眼下的對各海上集團的情況一無所知,從廣州傳來的消息往往含糊不清,搞得馬千矚一頭霧水。現在唯一能得到的是情報資料組從史料堆裡編寫的崇禎元年(1628)年的各海上集團的動向。
正好今天他在通訊中心值班,聽着公共頻道中亂哄哄的談話,他決定趕快讀完這份情報,好自己代替還不存在的參謀部,制訂一份作戰預案。
作爲穿越者的頭號敵人,鄭芝龍部已於本年的七月亦正式接受招安,達成了他通過合法身份來操控對外貿易的目的。他的同夥李魁奇就是“因分贓不均”而叛去的,這可能涉及對外貿易的利益。
李魁奇在崇禎元年九月“奪船背去,招納亡叛,與芝龍爲難……十二月初九日,魁奇連結陳盛宇,鍾六(即鍾斌),週三諸夥以四百餘艘入舊浯嶼約戰。”
李魁奇反叛的時候實力很強,竟將鄭的船艦炮械俱挾之而去,據說鄭氏僅餘船數十隻,兵六百名。從李魁奇的號召力來看,其實力不亞於鄭芝龍。但是這個數字馬千矚是不大相信的,如果鄭芝龍部真得只剩下“船數十隻,兵六百名”,他接下來是無法和李魁奇進行長達一年多的戰鬥的,也不可能在1628年的10月1日(農曆九月初四)以中國沿海最大的海上集團的面目與荷蘭人簽訂貿易契約。
對穿越集團來說,鄭芝龍和李魁奇的爭鬥對他們是極其有利的,起碼這兩股海上力量都暫時不會來對他們下手,不論是以戰鬥促和還是納貢求和,他們只需要面對劉香集團和諸彩老集團了。
這個“只需”也有點壓力沉重,馬千矚滿懷心思的放下了這份通報。從頭讀到爲尾,這份情報竟很少提到這些海盜到底有多少軍事力量,史籍裡的數字全是約數,毫無價值。這叫人如何應對?不過也難怪,軍事情報本來不是那羣搞史料的人長處,看來還是要靠軍方自己的情報系統,組建當地人的軍事情報網看來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現在教導營已經初步成軍,軍火工業也成長起來,四艘漁輪完成了改裝,沉重的拋射器換成了70mm的後膛火炮。有這幾艘漁輪在,穿越者在海上局面大爲好轉――這個時空沒什麼船隻有能力來挑戰它們。前幾天經過林深河的努力,原始的碰炸榴彈引信也算造出來了,據試驗數據說,引爆率爲80%,相當的可觀,就是要用銅。
銅的來源卻有點緊張。郭逸儘管有高舉這條渠道,買銅還是件相當吃力的事情。而且高舉現在對他們的採購愈來愈持懷疑的態度:那麼多的生鐵、硝石和銅去向不明;不斷運來各種洋貨(都是苟家莊的戰利品),不由得讓高老爺想到一些不大妙的內容。最近他在言語中多方打探,在游魚洲上的轉運倉庫也被幾次偷偷的檢查過。
郭逸建議最好佔領香港島,至少也要在島上建立一處基地便於物資轉運。另外他還提出應該儘快和澳門打通聯繫。通過葡萄牙人進行海外的轉口貿易。
佔領香港島。馬千矚想這個主意倒是不壞,但是香港島這個地方比臨高敏感多了,就在堂堂省會的眼皮底下,珠江口的要衝之地。要佔領就得準備着和明軍大戰一場。眼下就他們這五六百人實在有點力不從心。
要打仗,要建設,真是兩頭爲難啊。馬千矚這下明白爲什麼在另一個時空常常會提“贏得和平建設的時間”,真得是太要緊了。陸軍和海軍就好像兩隻爭先恐後的吞金巨獸,不但吃掉了他們的大量資源,還佔據了許多的有用的人力。
正在冥想的的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公共頻道里大喊:“敵人!敵人出現!”頻道里頓時一片紛亂。
馬千矚大吼一聲:“這裡是值日官兼參謀總長!所有人閉嘴!剛纔報警的人立刻報出你的身份和地點!紹宗,我們需要一個單獨的通訊頻道!要快!”
轉入單獨的通訊頻道。那個聲音鎮靜了一下:“我是遠程勘探隊的柳正,今天早上隨隊到去找泥炭的,上午9時在百仞城東面25公里處遇敵。立刻撤退,剛剛退到無線網絡覆蓋範圍內。敵人離我們大概有1個小時路程。”
“敵人有多少?什麼裝備?”
“大概有好幾百人吧,遠處看不清什麼裝備,似乎有火槍,有少量騎兵,沒有炮!”
“明軍還是海盜?”
“沒有統一的服裝,也不穿盔甲,大約是海盜!”
媽的,看來是諸彩老打來了,這小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理會俺們的橄欖枝啊!
“立刻回城,有情況再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