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呶呶嘴,示意元順回覆,臉上淺淺的笑意,看她怎麼下臺。沒想到元順全當沒聽到,慢慢的轉身。
“睡牀上吧,小風你睡中間。”林昊竹吩咐。
元順搖搖頭:“多謝。不必。”
這個挺擺譜的回答,讓小風笑了。
這一次元順不打算規規矩矩的聽話,而且還有更大膽的舉動。她極其緩慢的掂量着邁動雙腳,目標是門。
“大概5下板子還是打輕了,要麼就是你記性不好。”身後的聲音很溫和,充滿威脅。
元順聽得出話中的狠勁兒,稍稍沉思一下,乖巧的順勢挪回地鋪,費盡心思才躺進被窩。
坐下的一剎那,傷口碰到褥子。一呲牙,倒抽一口冷氣。叫出了聲。
小風不明白就問,從來不在老爺面前藏着掖着:“老爺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突然對順夫人這麼好?”
“好人小蜜蜂,你說話可得指着良心,好與不好有標準嗎?這叫好,天底下有不好的的嗎?”元順快人快語,率先發難。
“小風始終是在幫你。”老爺一本正經的解釋。
“兩個欺負一個,壞人。”元順知道自己的話裡有該避諱的詞,所以說的很小聲,但是聲音小到可以讓對方聽到。
小風嚇得花容失色,趕忙說些別的話岔開。
林昊竹聽到了,低頭沉吟。小風心都提到嗓子眼,元順也有些暗自懊悔。放在平常,必定林老爺胸中怒火叢生,惡向膽邊,當即發作。
這一次他認真的看了看元順,說:“幸虧我剛纔已經打算放過你,否則像這樣的話,不要說6天,就是今天你恐怕都挨不過去。”
元順的小臉又紅了,喃喃的說:“我知道。”
元順底下又說出一番話,這回三個人的臉都是紅的。
“我們做不成夫妻,也註定不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我沒有那麼惹你討厭。小風把你看得比她命都重要,你也那麼在意她,真好。”
小鳳的心事就這麼明明白白的擺在了明面。她是一個婢女,是一個手下,現在竟然和老爺的名字放在一起。激動的小心臟顫巍巍的。
說到感情,林昊竹歷來無話可說,所以不說了。
小風可不打算這樣放過牙尖嘴利的元順,她促狹的問:“那你呢?”
“至於我,目光不好,遇人不淑,不過總算要結束了,可喜可賀。”
看她笑意盈盈的模樣,得意的神情,顯見的對於6天之後的生活充滿了希望。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和林昊竹這一段怨偶經歷,恐怕也是生命一段有趣組成。
“你總是這麼興高采烈,真羨慕你。”小風真沒有遇到過這麼灑脫到招打的人物,表揚是發自內心的。
“是嗎?我知道你心裡在說我傻。”
兩個小姑娘嘰嘰呱呱,你一言我一語,彼此損着,高興的時候還要互相抓撓一下。
林昊竹不搭理她倆,隨手拆開信封。
瞬間又恢復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公差角色,整個人凝重。
“老爺,是出什麼事情了嗎?信裡說什麼?”小風看出事情不對,試探着問。
林昊竹把信遞了過來,小風一看驚的叫了一聲,“這是什麼呀?”
元順停止在地鋪撒嬌,好奇的探過身,疼的又“哎喲”一聲。
薄薄一張信紙,寫了一個“死”字,應該說的準確點,是貼了一個“死”字。
確實很奇怪。一張白紙做底,撕的坑坑窪窪,上面貼了第二張白紙。第2張白紙上撕成兩半又貼在一起,寫了一個“死”字,但是這個“死”顛倒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小風謹慎的把信紙掂來過去,對着光看,把信封仔細的彈彈,沒有任何的異常。
信封上寫着幾個字:林昊竹收。再普通不過。
小風分析說:“字跡雖然寫的稚拙,但是勾畫撇捺頗有章法,看來寫信的人是故意讓我們認爲他沒有什麼學識。”
林昊竹點點頭不說什麼。
“關鍵還在這個字。原本第一畫是橫,現在整個字轉了一圈,第一化成了豎,這有什麼講究嗎?”小風繼續說。
“聞所未聞。”元順不自覺的接話。
小風皺着眉頭:“他想給我們傳遞什麼樣的信息?”
“暫且收着,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林昊竹淡然吩咐。
“老爺,那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元順忍不住插話:“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林昊竹依舊不搭理,小風趕緊扯着她的手腕說:“以後再和你細說?”
元順好奇的睜大眼睛:“你們做事好神秘呀。”
“你聽到的看到的,嘴都嚴實一點,不要說出去。”
元順笑了:“小風你放心,我們是自己人。別人是外人,這一點我心中有數。”
“順夫人,你真聰明。”
“好人小蜜蜂,用得上我只管吩咐。六天交個朋友嘛。我幫你們。”元順對自己很有信心。
“別,是要出人命的。”
“這個我不怕,救你也沒問題,自保也沒問題。”
兩個小姑娘越說越上道,小風建議:
“老爺,順夫人聰明異常而且觀察精細,說不定能給我們幫大忙呢。”
元順聽到這樣讚揚的話,興奮異常。連傷口都沒有那麼痛了,眼巴巴的瞅着林老爺。
林昊竹神情清淡,說一句:“不添亂就好。”
元順氣的轉身朝裡躺在地鋪,用被子矇住了臉。
“小風收拾一下,晚上我們去縣衙。”
“至於你,你就在房子裡好好躺着。”
林昊竹吩咐兩個人,交代兩件事。
“小風有名字,我也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元順。”元順悶聲悶氣的抵抗。
林昊竹冷冷的說:“聽話不吃虧,記住小風教你的好話。”
伉儷情深,狼狽爲奸,爲虎作倀。元順不甘心小聲編排着,一擡眼,沉甸甸的男人目光壓在頭頂上,自覺地閉嘴。:心中說還是省點事兒吧,幸福安穩原本就是自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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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夜半分時出發。拿上我的名貼,正式拜訪縣太爺喬冠道。”
“知道了。我這就找人送上帖子,約好時間。老爺,您昨晚忙得有個結果嗎?”這小風一直想說的話,但是總被岔開,終於逮着機會了。
元順的臉轉過來。伸長脖子看。
她就喜歡光光的近近的,看事情看清楚。
林昊竹說的很慢很仔細,把探尋天字號倉庫以及和慄旬的所談,細細說了一遍。
“這麼多事情。”元順顯出神往的樣子,爲錯過的一段好戲,有些悵然。
小風最恨她好奇心無比強盛這一點,生怕出事。打趣說:“放在現在老爺想帶你,你也去不了,身上有傷,乖乖躺着吧。”
“所以以後再不要打我了,多耽誤事兒啊。”元順一本正經語重心長的說,話語裡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和無奈。
放過她,不跟她一般計較,不想找她麻煩,她是無辜的,她馬上就要走了……林昊竹想了100種說法來安慰自己,攤開雙手,總算沒有發作。
元順被冷冷的目光凍結,壓縮,矮矮身子,鑽進被窩。
“別睡,有話問你,那打碎的娃娃到哪裡去了?”小風問。
“下葬了,入土爲安了。”元順順勢矇住了腦袋。
小風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元順自己哭着收拾。但是弄不清她嘴裡的下葬入土爲安是怎麼回事兒。
小風急於知道,輕輕扯着被子,追着問下落。
換來元順悶聲悶氣的回答:“埋在院子裡。用那幾張紙做棺槨。”
小風想再問,可是又不想招惹有些怨氣的小夫人,回頭看見老爺那張似笑非笑的英俊面龐。
“老爺,你怎麼不着急啊?萬一當做垃圾扔掉就不好了。”
“她把那瓷娃愛的跟寶貝似的,是要送親人的禮物,怎麼會輕易當做垃圾扔掉呢?”
“老爺,你真英明。順夫人,快說,在哪裡埋着?我來挖,有大用的。”
“你挖,我看着。我真的不喜歡在牀上躺着。好人小蜜蜂。”元順的眼睛不停的看老爺,想提條件名正言順出門透口氣。
林昊竹老爺全當沒聽見她的話,率先走出屋來到院子裡。
四下一打量,吩咐小風說:“去,在那棵桃樹底下找找。”
果不其然,桃樹底下有一塊新土,挖開來是一個小木匣,裡邊是幾張書頁包着的瓷娃。
“老爺也太聰明瞭,你怎麼知道是在杏樹下?院子裡還有杏樹榆樹和柳樹呢。”
“詩經記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整首詩都是說家庭和睦美滿,所以埋在這裡最好。”年輕男子引經據典,隨口道來。小風佩服的連連點頭。
“不是桃夭,是討厭。”元順又喪失了一次復出的機會,懊惱的嘀咕。
比她年長的兩個人沒時間理睬。
但是看了桃樹下挖出的東西之後,小風非常的失望,這幾頁記得和所有《平安州風物記》記的是一樣,內容關於古樹和八角觀。
小風找來拿着一本《平安州風物記》念,老爺逐字來對,內容一模一樣。
這算什麼?最多算他們找到一本印刷出錯的書,沒有他們想要的離奇的信息。
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湊巧。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林昊竹安慰小風說:“別急。”這一次他走到地鋪前,盯着元順問:“你比照兩本書會從哪幾個方面入手?”
小風心中一亮:順夫人聰明絕頂,不妨從她的角度來看問題。
小風眼睛也亮了,心中想:老爺,你嘴上不說,其實還很看重夫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