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48:元氣大傷??
修仙渡劫,不可避免。
多少數千年修爲的妖靈也在最後的劫難中,在劫難逃。
而成爲靈女的生死劫,更是難上加難。
第一劫親劫,與至親之人所歷之劫,便是靈女這一生,對她影響最大的親人。
她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本沒有多少感情寄託,所以對她最重要的,自然是師父青雲子,而在她開靈祭前,青雲子已死,所以此劫未渡。
未渡的劫難,終究會來臨,在沈如故得知道神便是青雲子時,他便知道,南昭的生死劫已在眼前。
以她目前的修爲,渡此劫根本沒有可能,他唯有與道神等人做下交易,才得以爲她爭取時間。
可他終究沒有阻止她去揭開屬於道神的秘密,生死劫下,她的靈花之力在身體裡肆意竄動,五臟六腑也被這些力量給揉碎了,鮮血纔不斷的流出來。
他抱着她的身體,害怕失去的眼淚真實的從眼角滑落,滴落在她的面孔上。
“如故……你哭了……”南昭的意識還在,她感覺自己就要離開了,看到他爲自己哭時,臉上開心的擠出一個笑容來。
她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爲誰哭的。
“別閉眼,看着我!小昭,你看着我!”他不停的重複這句話,擡手間,一顆藍色的法球在他手心裡旋轉。
道神在旁看着,不知是真的惋惜,還是對南昭尚存一絲師徒之情,他說:“也許她停在這裡,就不用再那樣努力的活着了!”
他又對沈如故說:“你既肯憑全力救她,許能暫保她性命一時,可生死劫的因果在此,你改變不了結局的!”
陰天,國公府。
經過三天的休息,南昭終於從昏迷中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看到沈如故那張明媚的臉,守在榻前,眸光溫淡,與她在梅樹下,初見他時一樣,充滿了人間的活人氣。
她記得,那夜,她與道神約定,打開最大的石棺,拿出裡面的法杖,就可以將如故交換回來。
她還記得,她偷偷走出雲州軍軍營時,受到了呂東來的阻攔,她出手打暈了他,然後,她就去與道神交易了!
後來的記憶變得模糊,她只依稀記得,她與道神鬥法的幾個畫面,後來發生了什麼?
她此刻感覺身體使不上勁兒,十分虛弱,便出聲問道:“我怎生了?”
“你去救我,受傷了!”沈如故手握着她的掌心,明明已是夏季,別的人手心全是熱汗,唯有他,四季如冬。
“道神打傷了我嗎?”她摸了摸腦袋,頭因她努力回想而頭痛欲裂,想坐起來,沈如故立即阻止道:“你還很虛弱,就這樣躺着,要什麼,我幫你拿。”
他細心的扶她坐起來,身子靠在榻背上,問:“餓了嗎?喝湯好嗎?”
國公府的丫鬟將煲了一整天的雞湯端過來,他親手盛在手上,自己喝了一口試過溫度,才送到她嘴裡。
溫熱的湯汁流入喉嚨,南昭發呆的望着他,喝了幾口,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了?如故?”
沈如故反問她:“什麼怎生了?”
“你有些不一樣!”不知是否是因爲她偷法杖去救他,感動了他還是什麼,總之,眼前的沈如故溫柔得不像她自己。
“不一樣?”他嘴角牽起,吹着勺子裡的湯汁,輕聲解釋道:“若讓你在牀前守着我三天三夜,隨時擔心你會醒不過來,你便知本公子爲何不一樣了!”
不正是因爲擔心失去一個人,纔要加倍的對她好嗎?
南昭立刻緊張的問:“你回來了,證明我救你成功了,那支我從石棺裡拿出來的法杖呢?在哪兒?”
沈如故怕她太激動,身體受不了,勸着:“彆着急,那根法杖還在,沒有被道神帶走!”
她放下心來,困惑的說:“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頭好痛!”
“你與道神鬥法,傷了腦袋,還需要恢復,就別去想那些事了!”他貼心的拿過一個靠枕,幫她墊着腰身。
她點點頭,原來腦袋受傷了啊!
不過慶幸的是,她的如故終於救回來了,她關心的問:“如故,你有沒有哪兒受傷?”
沈如故搖了搖頭。
她突又想起一個人來,急忙說:“對了,那個小道士呢,他被我打傷了,沒事了吧?”
沈如故點頭,“沒事,他生龍活虎的,你就莫擔心他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這麼聽起來,好像是有驚無險一場,可爲何,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喂完她喝湯,他又扶她躺下,她不樂意的說:“我這不都好着嗎,讓我下牀走走吧!”
“不行。”沈如故霸道的說。
她見他這般執意,便請求道:“那你也不許走,在這兒陪着我,好不好?”
“本公子說過要走嗎?”他在旁邊坐下,兩人閒話了幾句,她趟得無聊,看客房書架上擺着不少書籍,突然來了興致說:“如故,不然你給娘子讀書聽吧?”
沈如故蹙眉,“讀書?”
“對呀,以前我在青雲觀裡早課時,師父都會叫大師兄上去念一小段經給我們聽。”她說時,臉上露出懷念來。
雖說,最後她是被逐出了師門,不過那終究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屬於那裡的記憶,也有不少美好。
沈如故聽到她說起師父時,那發自內心的崇敬,心底一緊,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竟真的走到書架旁邊去看書架上的那些書籍。
這些書籍大多是一些兵書,看起來實在費腦,他看過後,一一撥到了一邊,最後從裡面找出一本邊角新的書籍。
他翻閱之後發現,這是本最近在坊間流傳很廣的詞話(小說),寫書的是一個屢考不中的秀才,這般折騰數載之後,終於放棄了仕途夢,窩在家裡寫起他杜撰的俗世故事來,這本書叫採花集,講述的是一個書生與一官宦小姐誓死不渝的……愛情故事!
聽沈如故講書裡的故事,還是頭一回,她再也不想下牀了,就這般靠在他肩膀上。
書裡的愛情故事與她所經歷的那些,簡直平淡無奇,毫無亮點。
可南昭卻聽得無比認真,聽到最精彩處,沈如故突然收了音。
她一臉好奇的問:“這書生去搶親,孫小姐也在等他,然後呢?然後呢?”
沈如故卻將書扔到一邊,沒她那般興致的回答:“然後,他們就在一起啦,還生了個大胖兒子!”
她鬆了口氣,合手說:“還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說着這個時,她伸手去拿那本詞話,想親自看一遍這美好的結局,沈如故立即動了動胳膊,將她輕輕壓回去,“好好躺着!”
“我得這樣躺多久呀!”她躺不住,還擔心着雲州軍營那邊封獄碑的事兒呢。
“那邊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沈如故告訴她:“呂東來守在那呢,暫時出不了事!”
“哦——”她又躺回去,對於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閒,竟有些不適應。
兩人說了會子話,她又覺得乏了,意識渙散的說:“如故,我好想睡覺,我可以睡覺嗎?”
沈如故幫她放好枕頭,輕聲回答:“睡吧,我會在這兒守……”
他話都還未說完,南昭便已沒了意識,沉沉睡過去。
見此,他那張前一刻還溫柔似水的俊眸,如明月被烏雲蓋住般,黯淡無光。
房外有聲響,他面色一變,幫南昭蓋好薄被,快步而出。
見暮色下,一銀髮道士背靠着院前的大圓柱上,身上已看不出當日被南昭靈花所傷的弱狀。
“小靈女醒了嗎?”對方聽見他開門的聲音,轉身過來問他,看不出是關心還是好奇,面上一如既往是他慣用的不着調。
“嗯。”沈如故對他沒有什麼好交代的,所以回答得也很敷衍。
不過這傢伙自來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着,他問:“那她人呢?”
“聽故事聽累了,又睡下了!”
呂東來表情詫異,“睡了三日還沒睡夠?又睡了?”
“嗯。”
沈東來覺得兩人的對話到此就可以結束了,所以轉身欲回去,沒想到呂東來也隨着他的腳步往客房門那邊走,一絲避諱都未有。
他微微皺起眉頭,問這不知俗世禮儀的小道士:“你要去何處?”
“她睡了那麼久好不容易醒過來,這麼快又睡過去,着實不太正常,貧道去爲她把把脈,以免……”
沈如故擡起手臂,將他身前的去路擋住,“那就不必了,她是我夫人,我自然知道,她正不正常!”
呂東來對他阻攔怔了一下,突然一笑,“都忘了,沈公子可不是一般人,連貧道身上被小靈女打的傷也一併治好了!”
沈如故心裡很清楚,這廝每回心裡打何算盤時,總是藉故與人套近,看似無意的話,卻有另一層意思。
他也不接招,冷淡得站着,就差沒把‘你趕緊走’這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呂東來自討沒趣,也知有這尊門神擋着,他是見不了南昭了,於是緊着剛纔的話題問:“貧道一直很好奇,我這腹部的傷,是被小靈女的靈花所傷,貧道耗費身上元氣,才能勉強度日,沈公子那夜,在貧道昏迷後,到底是如何治好這傷的?”
他醒過來時,身上的傷就好了,他最擅長的靈符信手拈來,簡直比他師父的仙丹靈藥還有用數倍。
而那個幫他智商的沈公子卻除了告知他,南昭爲了救自己,受傷昏迷之外,要他看着雲州軍營那邊。
太子周政這幾天雖安生了不少,可仙子林那邊的事兒多,事事要他看着,纔不出大亂子,他也是今日纔有空回趟雲州城,從國公府伺候的那些下人那打聽到,南昭竟睡了三天三夜了,這期間,沈如故寸步不離的守着,不准她們靠近伺候,連洗擦身子,也是沈大少爺親力親爲。
按照說話的丫鬟原話:沈夫人好像醒不過來了!
還有個下人說,頭一天夜裡,從屋裡端出來的水盆裡,全是血!
這血肯定不是沈如故的,他周身上下完美無瑕,哪有一絲傷?
那血應是那天他賜她的那一劍流的,他想親自去看看那丫頭怎樣了,這姓沈的跟藏寶似的,不曉得在隱瞞什麼,絕對有問題。
沈如故被他問到治傷的事,停頓片刻,思量過後,清淡回答:“呂道長若是覺得本公子替你治好了傷不自在,本公子也可勉爲其難幫道長回到過去。”
他乾笑了一下,擺手拒絕:“那就不勞煩沈公子了,貧道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了!”
說罷,拱手做禮,跑得比風還快。
沈如故沒立即回去屋內,他站在檐下,望着呂東來離開的方向許久。
南昭這一覺,又睡到次日清晨。
睜眼發現,沈如故果然沒有食言,一直都守着她,她反而有些抱歉起來。
“對不起如故,我一覺睡了這般久!”
“傻子,你那夜與道神鬥法,消耗頗大,自然要靠休息來恢復自己的元氣。”沈如故讓丫鬟端熱水進來,幫她擦了擦臉。
她也覺得他說得沒錯,是許久都沒有像這般休息了,只是,爲何那夜裡與道神鬥法的過程,她到現在都想不起來呢?
“南昭。”沈如故看出她有意回想那晚的事,輕聲囑咐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今日外頭陽光正好,院子裡頭的杜鵑花開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呀好呀!”她興奮得很,今天終於肯讓她下牀了!
可這都夏季了,國公府裡的丫鬟都穿着薄裙,從院子那頭端盆水過來,都滿頭熱汗,她卻覺得冷,彷彿與別人不在一個季節。
“有點涼……”她嘴裡還在說,沈如故已從屋裡拿出披風爲她披上,溫聲問她:“暖和點兒了嗎?”
她點點頭。
他耐心告訴她:“你是傷了元氣,所以會時而覺得冷,再修養幾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