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南昭就在堂下,等待多時,聽到泰安王請,她緩緩步入州府大堂。
堂上衆官役瞧一面容清麗的女子入內,皆都注意到她一隻腳有些跛,步姿實在難看。
州府大人出聲問道:“堂下何人?”
南昭並未下跪,她不卑不亢的回答:“民女南昭,青州人士。”
“你與此案有何關聯?”
來時,周仰曾與她商量過,若她上堂呈寫供詞,便如實相告,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說道:“民女受鄧小東之母前往蕩湖村尋子,無意間揭露隱藏在當地慘無人寰的祭湖式,每年需用八名活人作爲祭品,數年下來,造就冤魂無數……”
說到此處,她神情悲憫,話語也欲言又止,即便已親自爲那些亡魂報仇,她亦不能釋然。
堂上有人疑問道:“呈辭上說,爲禍蕩湖的是一水草精,這……未免也太戲說了吧?”
大家只聽說過各種鬼怪傳聞,誰人真的見過什麼鬼妖邪神,所以堂下對泰安王親自寫的這份案宗持有懷疑態度,不過是礙於他王爺的面子,不敢直接質疑罷了!
南昭低頭回答:“確實是一水草精,不過昨夜民女已將她剷除,如今已不能再繼續作惡了!”
“哈哈哈——”儘管所有人都在剋制,卻聽得她這一句後,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些前去抓捕蕩湖村村民的衙役,也跟着笑起來,整個州府府衙大廳裡,唯有南昭與泰安王面色如初,顯得格格不入。
在這些人眼中,這是一個笑話,而南昭卻知道,這關乎了一百六十條人命,她實在,笑不出來!
大家笑過了,發現泰安王面色嚴肅、不怒自威,全都收斂起笑聲,州府大人一派正經問:“你說已被你剷除的水草精此刻在何處?”
她便從袖囊中取出那株死掉的水草,交給衙役呈上去。
州府大人看着眼前這株水草,一時有些詞窮。
他看看左右其他兩位大人,尋求幫助的道:“這……就是那水草精?”
“正是,這是她原本的樣子。”南昭回答。
州府大人又看向泰安王,若是沒有這位王爺在,他要立即將南昭給綁了,定她一個戲弄朝廷官員之罪。
不過是王爺帶來的人,他當然不能這般做!
周仰自是曉得他們在想什麼,無非是覺得他將他們當猴在戲耍。
“南昭,你繼續說。”
“是,王爺!”南昭應聲後,管記案的先生要來紙筆,就地而坐,在這數位不知所爲的大人面前,用筆在紙上寫下:鄧小東,泰州簡縣小黑村人士,炎帝十一年卒於蕩湖村,張虎,泰州陽縣荷花村人士,炎帝十二年卒於蕩湖村,許三,泰州封縣白石村人士……
一筆一劃,她用盡心力,彷彿這便是那些亡魂曾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最後的憑證,大家見她寫得如此認真,即便用時許多,也無人出聲質問。
最後寫完,這張寫滿了一百五十個人名的紙,從州府的案桌到了州府大門,幾位大人也從案後走出,跟着念出這些人的名字。
“去,取近些年報上來所有的失蹤人士卷宗來。”看過之後,州府大人立刻下了命令。
不久,掌管卷宗的文書役呈上大人所調卷宗,查閱這數年間失蹤人口,發現記錄在冊的便有一百餘人,出現在南昭寫的這張紙上,不免爲之一驚。
“這份卷宗這些年,都沉壓在府衙的卷宗庫內,無人查閱……”州府大人問站在一旁面色沉靜的南昭:“你是如何知道這些名字的?”
南閘如實回答:“民女親口問的他們。”
這回答本該令人啼笑皆非,但此刻州府大人卻笑不出來,他謹慎的又問了一句:“你……親口問的他們?”
南昭點頭答:“民女生有靈眼,可視亡人!”
堂上譁然,有人小聲說:“何時審案,都需要聽這巫婆所言了?簡直荒唐!”
泰安王此刻站了起來,表明態度道:“南昭靈眼,身有異術,是本王親眼所見!”
其實對於南昭來說,幫那一百多亡魂超度送去輪迴後,此事便已了結,她之所以答應泰安王到此處來,是想通過官府,將這份受害人名單送往受害人親人那裡,她本未想過要這些人相信自己,所以泰安王出面,以王爺的身份爲她證明,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現在,泰安王開了口,大家表面都不敢再說其他,可心裡卻是不服的。
堂堂炎國泰安王,不誤正途,竟與一妖言惑衆的神棍廝混,成何體統?
也是此刻,門外鼓聲陣陣,震驚大黨。
堂內還在審案,外面又來擊鼓,州府大人起身肅聲問:“何人在外擊鼓?先侯堂外,等此案結束之後,再放上堂。”
南昭目光繞過門口的衆官差,彷彿早有預料般,對州府大人說:“大人不妨放堂外之人進來!”
“爲何?”州府大人似有不悅,本官審案,何時輪到你個小小民女指手畫腳?
是泰安王道:“放進來吧!”
州府大人這纔沒話說,命令衙役將外面擊鼓之人放進來。
這一來,不得了,擊鼓的可不止一人,他們皆是從這十里八鄉趕來的鄉親,嗚呼哀哉的將州府大堂擠了個滿滿當當。
一時之間,場面混亂不堪。
州府大人重重落下驚堂木之後,所有人才放小了哭聲,將注意力放到這堂上坐着的幾位威儀的官老爺身上。
州府大人問:“何人在堂下哭嚎,擊鼓有何冤情?”
跪在堂下的其中一人率先開口道:“民女宋氏,我夫君三年前離家未歸,曾來州府擊鼓,後不了了之,未曾想昨夜夫君亡魂突然託夢前來,稱自己已於三年前,在一名叫蕩湖村的地方遇害,屍骨沉於湖中……”
州府大人一聽,竟真與蕩湖祭品一案有關,他便指着另一老者問:“你呢,爲何擊鼓?”
“草民許大,我兒子許三四年前離家未歸,我苦尋四年未果,昨夜突然夢見他與我說話,說他已在四年前被一蕩湖村名叫王剛的人騙去,現已死去四年,屍骨沉於蕩湖之中!”
還是蕩湖村案的受害者家屬,州府大人先前對南昭所言多有不信,在接連詢問了數位擊鼓鳴冤之人來意之後,皆得到了相同答案,且這些人多數也在之前失蹤人口的卷宗內記錄在冊。
他老眸看向站在堂下的那位名叫南昭的女子,見其面色淡定,似乎對此早有所料,莫非真如泰安王所說,她身有異術?
無論真相如何,這些鄉民都一同夢到了親人的亡魂,差不多已肯定,這些人都在死了!
所以,此案關鍵點也基本解開了,南昭完成了泰安王囑託之事,默默的從州府衙中出來。
周仰見到那抹單薄的身影一瘸一拐走出去,他立即起身追了出來。
“南昭——”
她站定回身,微微一笑問:“王爺,頭上的傷還好嗎?”
“無礙。”
這整日,忙碌蕩湖案,周仰都顧不上自己的傷,可見他是一個愛民正直的王爺。
南昭爲泰州百姓開心,不過,如今已幫瞎婆婆尋回亡子音訊,她也該離開了!
蕩湖祭品案告一段落,周仰本該輕鬆,但他卻似乎有些心事,他說:“剛纔尋龍來彙報,說昨夜沈家的一艘商船到達泰州港……沈公子也在那艘船上。”
南昭聽後,臉上的表情一怔。
沈如故終於來了嗎?
周仰試探的問:“他該是來接你的,你要隨他回去嗎?”
南昭眸光看過去,不難在對方眼中發現一絲期許的目光。
她早知泰安王尋了她許久,自然是不希望她離開,可是,她終究與沈如故已拜堂成親,是他的髮妻,她也沒道理留下來,便點點頭道:“這些天,承蒙王爺照顧,王爺好好保重!”
周仰聽她說完,咧嘴一笑說:“怎生搞得與生死離別一般,本王現在與你也是生死之交了,就算要走,也得幫你踐行,所以其他的話,之後再說吧!”
這般說好,周仰派馬車將南昭送往泰州港,沈家的商船是最大的,一眼便識。
南昭下了馬車,一瘸一拐的蹬上甲板,心裡想着,李子坡吃人肉的李二孃、黑山裡與她長得一樣的女子像、蕩湖的上百祭品冤魂,都不過是這大千世界中的冰山一角,馬上就要見到沈如故了,這些日子,不知他過得如何,反正她彷彿又死了一回。
此刻,她想見到沈如故,因爲有很多話要問,所以她加快了腳步。
“你是誰?”前面走來一位中年大叔,看穿着打扮,還有這船上其他做事的夥計對他都畢恭畢敬的,想來在沈家幫忙打理生意的管事人。
南昭禮貌的回答:“我是沈家少夫人!”
那位大叔一聽,不免爲之冷笑:“你是沈家少夫人?”
南昭點頭,“是!”
本來就跛腳,這些日子又多有驚險,面上都帶了不傷傷,雖無大礙,儀態終究不算端莊,對方自當她是哪兒來找事的,沒好氣的回答:“我可見過咱家的少夫人,不是你!”
說完,就衝着船頭那個查點貨物的小哥嚷道:“孫小鵬,怎麼看船的?什麼乞丐流子都放上船來,一會兒大少爺怪罪下來,你擔得起嗎?”
叫孫小鵬長工趕緊跑過來解釋道:“裴叔,那邊清貨人手不夠,我都沒看見她!”
這邊立刻就換了副臉色對南昭說:“喂,趕緊下去,這是沈家商船,你走錯地兒了吧?”
南昭也不怪他們狗眼看人低,本來她嫁進沈家連個正式的儀式也沒有,除了沈家伺候的那些下人外,知道她的人不多。
現在人家讓她走,她沒打算走,就對那位裴叔說:“你們家大少爺人在哪兒,我要見他。”
裴叔回答:“我家大少爺忙着呢,哪兒有功夫見你,你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這忙正事呢!”
說着,還動手要將南昭強行轟下船去。
“哎,等等!”一個女聲傳來。
裴叔不近人情的臉色瞬間一變,轉頭對上說話的人,笑着說:“青果姑娘,怎麼了?”
青果今天穿着一身粉綠色的對襟襦裙,換了新環境,整個人也如魚得水一般,氣色頗好,就算是個丫鬟,也比南昭多了幾分賞心悅目。
她步過來對裴叔說:“這位確實是沈家少夫人,裴叔,你趕錯人了!”
裴叔驚訝的再次回頭打量南昭,還以爲青果跟他開玩笑呢,笑問:“那她是少夫人,裡面那位?”
南昭聽到此話,目光也隨着船艙那邊看去,裡面還有位沈家少夫人?
青果都在這,裡面是誰,也就不難猜了!
這時,青果別有深意的回答:“自然也是少夫人了!”
裴叔得了肯定的答覆,趕緊賠禮道歉說:“你真的是少夫人啊,先前沒見過,所以不認識,夫人不要往心裡去,這外面風大,趕緊進去裡邊吧!”
南昭以爲在經歷了這些天的事以後,面對沈家這些瑣事,自己的心不受其累,可當真回來時,卻發現人這心吶,哪兒是自己能控制好的。
她什麼也未說,邁步走近船艙。
雖是商船,船艙裡的佈置也不差,氣派得很,樣樣不缺。
不過,裡面除了柳葉葉以外,卻不見沈如故。
“呀!昭妹妹!”柳葉葉看到她出現,有些吃驚,忙放下手裡的繡花布,掛着一臉擔心的來到她面前,親切的拉着她的手說:“昭妹妹,你這一走,便數日無音訊,你不知道,我們都好擔心你!”
南昭定定的看着她,問:“我走?走哪兒去?”
“那天在岳陽樓,那些歹人擄走我,搶走了我的衣服,便將我丟棄在半路,後來你就不見了,我們實在不知你去了哪裡……”柳葉葉難過得眼角含淚,好不真切。
說起來,那日她被大鬍子騙去破廟之事,多有疑點,她當時未去細想,一心都是如何能活着逃出來。
現在聽到柳葉葉這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數了,她面不由心的笑着回答:“真讓柳姐姐費心了!”
柳葉葉又拉着她仔細看了身上,發現有不少新傷,忙關心的問:“昭妹妹這些時日都去了哪裡,爲何會在泰州?”
爲何會在泰州?
南昭有些不解,沈如故既帶着柳葉葉到了泰州,難道她不知道,她在泰州嗎?
所以,她也就隨口問了句:“柳姐姐怎麼會在泰州?”
柳葉葉似乎有點不想多說,可被她那目光盯着,也就很勉強的回答:“是……我聽說,泰州的櫻花就快開了,所以如故特地帶我過來賞這三月的櫻花!”
南昭感覺被雷劈了一般,賞花?
這麼說,沈如故到泰州來,並非是來尋她?
她深吸一口氣,無法藏起臉上的那抹自嘲之意說:“沈如故對柳姐姐倒是像極了個人!”
而對她,純屬是隻鬼!
柳葉葉似乎沒聽懂她的話意,好奇的問:“像誰?”
她重複了一遍:“人!”
說完,她目光掃過這間艙房,問道:“沈如故人呢?”
“昨晚泰州的商行似乎有些急事,所以如故他昨晚就前去處理了,還未回來!”柳葉葉摟着她的手臂,還是那副與她情同姐妹的模樣。
南昭不怎麼領情的將她手撥開,站得太久了,她腳累,自顧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喝着,若有所思說:“這麼說,沈如故昨晚一直在外面忙生意的事了!”
柳葉葉也坐過來,關切的說:“這壺茶都涼了,我讓青果去泡壺熱的!”
“這茶呀,就是如故命人去風州購的雪茶,口味清香……”
南昭本在想其他事,被她的聲音惹得心頭莫名煩躁,她將茶杯往桌面上輕輕一放:“風州那般遠,來回一趟不容易,姐姐還是留着自己喝吧,南昭自幼涼水喝多了,這麼名貴的茶,喝得不自在。”
柳葉葉什麼出生,哪兒聽不出這話的酸,她頷首委屈說:“妹妹終究還是在意姐姐入沈府的!”
南昭真是受夠了與這女人裝腔作勢交談,她冷不伶仃回了一句:“是啊,我在意,那你能滾出去嗎?”
對方未想到,她竟這般承認了,還說着晦氣話,立刻就淚如雨下,哭訴道:“我自是知道自己不被妹妹待見,好心去求三婆來幫妹妹看腳傷,以爲你,卻不想……”
青果見自家姑娘哭成淚人,心疼得不行,當即就指責道:“我家姑娘當你親妹妹一樣對待,你卻翻臉不認人,說這麼絕情的話!”
南昭瞧着這一主一僕的聲聲俱淚,有些麻木。
說是遲那是巧,沈如故一回來,還在艙外,便聽到裡面女子啼哭之聲,他面色冷沉的步進來,第一眼便看到了南昭。
似乎早知她此刻要回來似的,一句關心的話都未問她,卻是轉頭問柳葉葉:“怎麼了?”
柳葉葉忙擦乾淚,搖頭回答:“無事!”
這樣子,像是沒事嗎,沈如故又問:“那爲何哭?”
柳葉葉解釋道:“昭妹妹這一走數日無音訊,今日終於回來了,我開心!”
開心……開心能哭成這樣?南昭已見夠了這女人的苦肉計。
之前,她還能陪她演上兩出,此次回來,她已換了心境,纔不伺候了,直接開口說:“柳姐姐對我確實好的,好到巴不得我死了!”
柳葉葉驚然,不知所謂的問:“昭妹妹爲何說這種話?”
“爲何?你與綁走我我的人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她與大鬍子也算熟了,那廝第一回抓她,就是收買了風恕,第二次找柳葉葉串通,也不是不可能。
本來,她也不想往那邊想,可那日柳葉葉被擄走,她一路追過去,根本沒看見什麼柳葉葉被扔在半路,而對方也是料定了她會跟去,所以設計將她打暈。
怎麼想,都覺得柳葉葉與此脫不了干係。
此刻被她這般當着沈如故的面指認,柳葉葉哭得更傷心了!
青果立刻朝沈如故跪下去,求道:“大少爺,少夫人這是冤枉我家姑娘,你知道的,姑娘絕對不是這種人!少夫人妒忌大少爺偏愛我家姑娘,所以故意失蹤,再回來時,誣陷我家姑娘與歹人害她!”
南昭聽見這話,就氣不打一出來,她出聲質問:“若如你所說,我故意失蹤多日不見,是爲了誣陷你家姑娘,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是你家姑娘自己說的,那些歹人擄了她,脫了她的衣服,將她丟至半路,是爲了什麼?閒得發慌嗎?”
青果這丫頭還挺能言善辯,幾乎一絲停頓都未有就反駁道:“那不就是少夫人與歹人早就串通好,以此來羞辱我家姑娘,以泄心頭之恨!”
南昭忍不住冷笑,目光看向已坐到桌子那邊的沈如故,瞧他沉默聽她們爭辯,也是時候,說兩句了吧?
沈如故也知道,她在等自己開口,所以便如她所願,出聲問南昭:“以你所說,是葉葉設計綁走你的,你可有葉葉與那些歹人串通的證據?”
南昭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這話真是從沈如故口中問出來的嗎?
是呀,再沒有比這話更真切的了!
想他沈如故能逆天改命,天下之事,無所不知,竟當真聽了青果之言,管她要證據?
她點點頭,生生的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問沈如故道:“你真的信她?”
對方未曾有思索便回答:“葉葉本性純善,不會說謊!”
葉葉本性純善,不會說話……
南昭發愣的望着他,喃語道:“哦,我南昭本性奸險,滿口謊話!”
沈如故不接這話,好像這就是默認了她的自嘲。
南昭便如了他的願說:“既然,沈公子明察秋毫,這般容易就發現我與歹人串通好污衊柳姑娘,那我也沒什麼好狡辯了!”
“確實是我花錢請那些歹人綁了柳葉葉姑娘,脫了她的衣服以此羞辱她,當泄我心頭之恨,再故意在外逗留,好陷害柳葉葉姑娘。”
艙房內三人突然聽她這些話,除了沈如故面色如初以外,其他兩人都頓感詫異。
不解她爲何這般容易,就在沈如故面前認了這頂髒帽!
她們詫異之餘,南昭的話並未說完,她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沈如故面前,爽快說:“我南昭不懂三從四德,心胸狹隘還險惡,妄爲人婦,還請沈公子趕緊寫下一紙休書,空出這沈家少夫人的位置,贈與真愛,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