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14:靈花之魄
剛纔那嬰孩的聲音是在邊角的某間房間發出來的,而現在,那聲音正在慢慢靠近。
昨天他們都曾見過那個嬰孩,也不過幾月大,是絕不可能自行下來走路的,所以,必然是有另外的人抱着嬰孩過來了!
越來越近了!
房中裡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就像兒時捉迷藏一樣,以爲只要不露出馬腳,對方就找不到自己似的。
“哇——哇——哇——”沒多久,那嬰孩聲就出現在門外。
這客棧的門就是普通的雕木門,雕格的中間用布紗填充,外面若有光,便能從裡面看到外面的物影。
此刻,門外站着個人,懷抱哭泣的嬰孩,從影上看,是個女人。
“咚咚咚——”敲門聲響。
除了南昭,屋裡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是誰?”南昭面色冷中帶着沉穩。
門外的女人語氣焦急的說:“我與夫君帶孩子住店,方纔在屋中歇息,一覺醒來,夫君卻不知了蹤影,我四處去尋,發現這客棧一個人都沒有,唯有你們這間亮着燈……”
孩子還在哭,她手裡焦急的拍了拍孩子的臂膀繼續說:“孩子醒過來後就一直哭,怎麼哄都不行,我不知發生了何事,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帶着個孩子實在害怕,幾位可否開門你讓我和孩子進去?”
孫小鵬回頭看南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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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卻並沒有半分同情在臉上,她問:“幾位,你如何知道我們這房中除了我還有別人?”
門外的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昨夜從外面路過見過你們有好幾個人,還有手下隨從,剛纔在隔壁也似聽到你們在說話。”
這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孫小鵬也小聲的問南昭:“她會不會說的是真的?”
林過也附和了一聲:“如果是的話,她和孩子在外面,應有危險吧?”
南昭看了他一眼,“上回在荒村裡頭,被那活屍咬的屍毒纔剛剛好,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林過撓了撓頭,不再多說什麼。
他之所以這般好心腸,是因爲家中就有兩個孩子,爲人父母的,在外面遇見這種事兒,總會往自己身上想。
南昭清了清嗓子,對着門外說:“這位大姐,我們這裡頭人已太多了,你找別處落腳吧!”
那女人一聽,哭聲說:“姑娘,你心心好,讓我進去吧,我和我家孩子都好怕!”
“你怕什麼?”
女人慌張的往身後無人的走道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對着門縫小聲說:“客棧裡雖然一個人都沒有,但我感覺……感覺好像有其他什麼東西在……我家孩子,從來未這般哭過……”
聽她的聲音,確實能感覺到害怕,若是以前的南昭,必然會深信不疑。
但經歷過那麼多事了之後,直覺告訴她,外面的事沒那麼簡單。
所以,儘管聽到女人和孩子不停的哭求聲,她無動於衷的轉身朝後面的桌子走去。
孫小鵬幾人便跟在她身邊,她側靠着圓桌坐下,一手放在案面上,一手放在大腿上,他們也就站在她身邊,目光都緊緊的盯着門外的人影上。
是歐陽宜過來,試探性的問:“你就那樣肯定,這女人和孩子都有問題?”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絕對之事,我又如何肯定呢?”她回答時,臉上也夾着幾分無奈,“就算她們沒問題,可你們想想,整個客棧的人都不見了,爲何偏偏剩下這個女人和孩子呢?”
她問他:“若是一個年輕力壯的人在門外敲門,你們會有多少惻隱之心?”
不就是婦孺兒童老人這樣的弱勢,更令人同情、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嗎?
“我們的敵人太強大,我實在冒不起這個險!”
歐陽宜點點頭,換了她,也會這樣做的。
“姑娘,您行行好,放我和孩子進去吧,我身上什麼都沒有……”門外的女人還在苦苦求着。
聽到這聲音,南昭其實也很難受,她沒坐多久,爲了轉移注意力,就到牀邊查看呂東來的情況。
呂東來深睡着,對周圍發生之事,毫無意識。
“轟動——”又是一道炸雷響,彷彿雷就在頭頂一樣,震耳欲聾。
差不多同時,門外的女人聲音驚恐急促的喊道:“啊!有東西過來了!”
“哐哐哐——”
“快讓我進去,那東西過來了!”
女人剛纔只是輕輕的扣門,現在因爲害怕,激動得用力捶打着房門。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一個個看看門,再看看南昭。
“外面是什麼東西來了?”歐陽宜有些慌亂的問。
沒多久,紗布上又透出了另一個影子,那是個魁梧的男人影子,說是‘人’但走路的動作卻很奇怪,僵硬得好像……屍體。
“別過來——你別過來——”女人抱着孩子緊緊的靠在門上,驚恐地望着那方。
那男人喉嚨裡發出“唔——”的粗重聲音,像在喘氣,很快就到了門外,他一把抓住女人的頭,門內的其他人將這一幕從布影上看得清清楚楚。
孫小鵬吶喊道:“少夫人,怎麼辦?”
南昭手心裡辟邪劍握得很緊,卻聽到“咔”一聲,鮮血染在門窗的紗布上,女人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但那孩子的哭聲還在繼續,聽聲音,似乎落在了地上。
什麼東西,輕輕一扭,便將人的頭給摘了下來?
南昭腦子裡全是這個問題時,她身旁的歐陽宜卻朝前走了幾步,她目光死死盯着那紗布上的男人影子,喊了一聲:“爹——”
南昭色變,立刻去仔細看門上的影子,那男人梳着道頭,發上插着一根髮簪,髮簪還並非尋常樣式,而是一枚圓形的八卦。
記憶中,歐陽嵩的頭上,便是帶的這樣一枚髮簪。
“歐陽宜!”
歐陽宜顯然是認出來了,南昭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一把將門打開了!
門開那一剎那,看到門外的畫面,所有人幾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早已死去的歐陽嵩站在門外,手裡抱着一個剛扯下來的血淋淋人頭,他的臉還是那張臉,只不過因爲死去多日,面色青黑,最可怕的是,他雙眼發着紅光!
不久前,他們纔在荒村見過一具青面屍,那青面屍雙眼也發光,但是是青色的。
活屍之中的高低之分,初階看指甲、中階看齒、高階則看眼。
而屍眼的色也有幾個階段:白、青、紅、紫、黑!
煉出這種顏色眼睛的活屍,越往後面越厲害,上回那個還只是青眼活屍,便差點把南昭給折了,現在,歐陽嵩竟變成了一具紅眼活屍!!
“爹!”歐陽宜不敢相信,她父親的屍體明明就停在下面的棺材裡,怎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南昭已大步到了她身後,將她往後面用力一拽,高聲告誡道:“你好好看看,這他媽還是你爹嗎?”
門外的歐陽嵩自然也看到他們了,特別是見到南昭,他立刻想邁步進來,但是屍體垮到門檻時,被一道力量擋在了外面。
那便是沈如故之前設下的庇護界,這些帶着邪祟之氣的東西、鬼也好、屍也好,通通都會被擋在門外。
大家本來見到這活屍的模樣,都嚇了好大一跳,此刻見它被擋在了門外,頓時鬆了口氣。
孫小鵬幾人已拔出了劍,嚴正以待。
歐陽宜崩潰的跪坐在地上,手捂着嘴巴,望着她爹的屍體渾身顫抖。
“是誰……是誰……將我爹變成了這個樣子?”
紅眼歐陽嵩看到進不來,他提着那個還在流血的女人頭,嚎叫了一聲,似乎在發怒。
“哇——哇——哇——”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南昭心頭一緊,是那個嬰孩!
他孃親被活屍給擰了頭,他便摔到了地上,張着嘴大哭着。
紅眼歐陽嵩一見,立刻就扔了手裡的女人頭,屍爪一把將嬰孩從地上撈了起來。
所有人大驚!
“都別動!”南昭第一時間拔出辟邪寶劍,踏出門框,一劍砍在歐陽嵩的背上!
歐陽嵩身體幾乎是鋼鐵做的,除了削下幾片身上的衣布外,紋絲不動着。
南昭牙齒一咬,再次揮劍時,劍身已滿是紅色靈光,那是她引出的靈花之力。
一劍落下,歐陽嵩的整個肩背都開了一道大口子,因已死多日,裡面的血都是乾的,發青的屍肉裡,透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兒。
這一劍確實傷到它了,手裡的嬰孩也因爲這一劍被鬆開了,落到了地上。
“歐陽宜!別光愣坐着了!”她吶喊了一聲,比着劍在面前,對着紅眼歐陽嵩說:“既是衝着我來的,我就在這裡!”
聽到這一句,歐陽宜才反應過來,動作敏捷的跑出來,將那嬰孩抱起來,不敢在外面多留,轉身就回到了房間內。
她的身後,歐陽嵩正朝南昭撲過來!
“少夫人!小心!”
南昭正面對紅眼活屍,見他靠近來,毫不憂鬱的一劍砍向它的脖子。
這一劍厲害了,直接砍斷了活屍的脖子,歐陽嵩的頭整個兒吊在了肩膀上,只靠脖子的一丁點皮肉鏈接着。
“爹!”歐陽宜又喊了一聲,她實在痛心,自己的亡夫死得已夠慘了,卻在死後,還被害成這副模樣,她立即將懷裡的孩子遞給旁邊的林過,緊張的站在門框內,怒火攻心的問道:“是哪個挨千刀的,將我爹害成這樣?”
南昭感覺有人從那邊的樓梯過來了,她持着劍,目帶厲光的看着那方。
那人腳穿草鞋,一身舊巴巴的布衣,戴着一頂竹編的草帽,身上掛着不少鈴鐺,那些鈴鐺有大有小,顏色各異,隨着他走動的時候,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荒村養屍匠!
“又是你!”南昭切齒道。
“正是我!”那人聲中帶笑,像是挑釁,又像是自負的出場自白。
“咱們有一筆賬要算!”養屍匠在走廊那頭停下,大概七八米的距離。
“要算賬可以,別一直躲在斗笠下面,倒是讓我看看你長了一張怎樣惡毒的臉!”南昭看了一眼旁邊被她砍掉腦袋的歐陽嵩,發現它不動了,暗自鬆了一口氣。
“哼哼。”養屍匠怪調笑了一聲,“養屍人無臉,所有屍的樣子,便是我的樣子!”
“我看你是怕那張臉一露出來,就被雷劈吧?”歐陽宜氣急敗壞的在身後罵道。
“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怎還會見到你爹活着的樣子?”養屍匠這話是對歐陽宜講的。
南昭見過無數厚顏無恥之徒,聽到這句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辟邪寶劍一揮,喝道:“受死吧!”
養屍匠見她朝自己氣勢洶洶過來,身上靈光不少,便知她恢復了不少靈力,怎能讓她近身?當即就扯下脖子上的一個紅鈴鐺搖了起來。
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在荒村他是沒有這個紅鈴鐺的,想必是用來控制歐陽嵩的。
可歐陽嵩已被她砍掉了腦袋啊?
當即,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發現那腦袋吊在肩膀上的屍體,雙手竟動了!
“我爹他動了!”歐陽宜怔怔的說。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更看到那雙手擡起來,端住了自己的屍腦袋,然後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被刀砍成了兩截,就算放回了原位,那刀砍的痕跡也一眼可見。
但正是那刀痕上,出現了一道詭異的紅光,正在慢慢的將兩頭割離的屍肉鏈接起來。
“怎麼會這樣?”歐陽宜眼見自己爹的屍體,斷頭後又慢慢長回去,渾身氣得雙腿都快站不穩了,只得一手扶着旁邊的門框。
而南昭看到這一幕,自然也很震驚,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
煉屍非一朝一夕便可成,而這樣的紅眼屍,更是屍中的上等品,怎可能速成?
“是靈花之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