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生是不是上了九英的鋪,這個事兒似乎也明朗了,官生只是被九英拉上了她的鋪。只是讓翠娥想不通的是,平日裡表現得一本正經的九英竟然也會在外頭偷男人,而且偷得還是官生。
好在嶺裡頭還是風平浪靜,花嬸也不像是個嘴碎的人,這個事兒也就算過去了。翠娥更是不願想起這事,一想這事兒她心裡就感覺毛糙糙的。
官生在屋裡頭養上了一兩天,背上的傷痕總算是漸漸淡了去。這兩天裡徐毛子也會上屋裡頭看他幾眼。進了屋後就會站上一會,抽上一陣子煙,問翠娥關於官生的情況,聽翠娥說官生已經好些了,他纔會放心地離去。
徐毛子臉上始終是沒有表情的,團團煙霧迷糊着他的臉,讓翠娥看得心裡都有些發瑟。可是有一點,翠娥心裡還是曉得的,徐毛子心裡還是後悔的,後悔自己咋下手那麼重?畢竟官生是他的崽,這老子下手也犯不着這麼恨的!
因爲揭開官生的衣裳,露出他傷痕累累的背部的時候,徐毛子的眼皮上是抖動的,這是翠娥在徐毛子上臉上撲捉到的一絲明顯的表情。
第四天的時候,官生可以翻身睡覺了。中午的時候,徐毛子進屋裡看官生的時候,見官生仰躺在牀鋪上,臉上明顯就比前幾天輕鬆了許多。
“翠娥,中午的時候多做個菜,我從地裡割了些韭菜,你去雞囿裡拿幾個蛋,打兩個蛋,給官生炒個韭菜就蛋!”徐毛子吩咐道。
“哎!”翠娥連忙應道,她思慮了一會,弱弱地問道,“爹,咱雞囿裡那幾個蛋不是留着孵雞仔的麼?”(雞囿:雞窩)
“先拿來吃了再說。”徐毛子抽了一口眼,瞅了她一眼沉聲說道。
“嗯呢。”翠娥點了點頭。
雞囿裡的幾個雞蛋原本是徐毛子精心挑選出來孵雞仔的,徐毛子說去年的時候,屋裡的雞養得少,今年說啥也要多養上幾隻。屋裡的那隻老蘆花雞今年肚皮也不大爭氣了,興許是因爲年老力衰,這一年下來也沒下上幾個蛋。老蘆花雞不咋下蛋,那就更不用指望其他的那幾只雞,其他的那幾只都是“線”過了的雞。
靈水嶺裡頭的人有個做法,爲了讓母雞的雞肉更爲鮮美,就把母雞給“線”了,也就是給母雞“結紮”,讓母雞不下蛋,這樣被“線”過了的母雞,嶺裡頭的人稱它爲“線雞”。
韭菜炒蛋的美味並沒有沖淡官生對徐毛子的懼怕,吃飯的時候,官生不敢正眼瞧徐毛子,走路的時候也溜着牆跟走。
吃過午飯後,徐毛子把翠娥叫進了自個屋裡。
徐毛子沉吟了良久,纔對翠娥沉沉地說道:“翠娥,官生這次做了對不住你的混賬事,爹給你賠不是了!”
翠娥心裡一驚,連忙說道:“爹,你莫這麼說!”
徐毛子瞅了她一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翠娥,還是我之前說的那句話,你要是覺得在屋裡呆不下了,爹也會隨着你,該給你的爹都會給你,我們徐家不會虧待你的!”
翠娥心裡猛然抖動。爹這不是要讓我走麼?她暗暗想道。
她低頭,咬着嘴脣不語。
徐毛子瞅着她,嘆了口氣說道:“翠娥,你要是走的話,嶺裡頭的人嘴我會替你堵上,畢竟是官生對不住你!”他眨了眨眼睛,聲音裡有了絲酸澀。
翠娥依然只是低着頭,她微微眨動的眼皮子,讓徐毛子壓根就無法看得清她的表情。
徐毛子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地吐着菸圈,他眉頭緊皺,夾着煙桿的手輕微地抖動着。
翠娥低垂着眼簾,許久她擡頭幽幽地說道:“爹,您的意思,一定要我走麼?”
徐毛子又是一聲沉沉的嘆氣:“翠娥,我曉得你嫁給官生心裡本來就委屈,現今福生又做了對不住你的事,爹……爹是不想委屈你!”
翠娥淡淡地說道:“爹,你莫說這麼說,我嫁給官生是心甘情願的,沒有啥委屈的。”
徐毛子深邃地望着她說道:“翠娥,你真就不覺得委屈麼?”
“嗯呢。”翠娥重重地點了點頭,“只要爹不趕我走,翠額就不會走!”
徐毛子臉上躍上了一絲欣喜,連忙說道:“爹咋會趕你走呢!唉!我只是覺得官生……”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翠娥的臉色也變得清亮了起來,她笑着說道:“爹,您多想了,官生不是那樣的人,都是九英……”
未待翠娥說完,屋門口突然被輕輕叩響。
徐毛子走上前去,開了門。
屋外頭站着兩個娃子,大一點的女娃子望着徐毛子,怯生生地說道:“翠娥姨在麼?我爹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