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雁翎落入紅蓮業火之中,瞬間焚成飛灰,止落下一個冰藍色圓珠,直直鑽入花蕊之中。
便見紅蓮立時寸寸結冰,轟然炸成齏粉。
鬼母如遭重擊,大叫一聲,又被美婦掙脫骨爪,反一掌劈來,將她劈得骨碎筋粉,咕嘟嘟沉入岩漿之中。
美婦詭謀得逞,縱身而起,又見那陣法失了本體,秩序紊亂,岩漿滔天,火龍奔走,火球如雨下。
一洞火花浪潮無處宣泄,卻要自山體中炸開。慌忙祭出一錐子,使盡平生法力,將穹頂貫出一個大洞來,脫逃而去了。
那洞中岩漿熱氣登時找到宣泄口,便自洞中噴薄而出,淌得漫山遍野樹木叢林盡皆失火,鳥獸四散。
靈靈那一日正在梅香閣中舞練劍,忽而心神不寧,一恍惚,手中劍哐當一下掉在地上。
她手中摸了摸額頭上汗珠,只道自己勞累過度,撿了劍坐在園中石凳上休息。心中一念,楊雁翎已經離去半月有餘了。
正自出神,卻聽幾聲“唳唳”的叫聲,便見一頭大白雕搖搖晃晃飛在跟前,叫喊乞食。
靈靈見得轉些喜色,這雕兒自是她與楊雁翎在雨林中救的那頭小雛雕,被她精心養了二三個月,已經學會飛行,只是還未能自己捉食,仍需她餵養。
靈靈將園中架上掛的生野豬腿取下一隻,切細了餵給雕兒吃。雕兒狼吞虎嚥一陣,便呆呆地伏在她旁邊,一動不動。
靈靈見了溫婉一笑,睹物思人,心中更念起楊雁翎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方。
忽聞門外敲幾聲,她忙整理思緒起身開門,原來是凌逸遠。
凌逸遠見得靈靈,分明歡喜,忙道:“靈靈師妹。”又道:“我來看望二位師祖。”
靈靈聞得,頷首道:“凌師兄請進。”
二人上了大堂,與搖光玉衡二人敘禮,凌逸遠纔開口道:“我奉掌門之命來傳書與天權師祖,順道過來看看二位師祖的。我前日下山辦事,因替幾個農人除了妖邪,他們拿香茶謝我。今日來此,便正好借花獻佛送與師祖了。”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小包乾茶,淡淡香氣四散,未曾泡飲已令人心曠神怡。
搖光子聞言,又見他手中遞過茶來,慌忙推脫道:“君子無功不受祿,萬萬不可!你快些兒收起來。”
原來搖光子頗喜飲茶,對茶道知之甚深,一眼看出那茶定是極品,手上這幾兩怕已當世難得。此般貴重之物絕非如凌逸遠所說爲茶農所贈。
凌逸遠又遞幾次,搖光只堅辭不受,無奈只得收起。
又談一陣,才起身出門了,有靈靈相送。
二人到門口,凌逸遠又拿了那包乾茶出來遞與靈靈,道:“這清茶雖普通,但有解毒防病,強身健體之效,本要送與二位師祖儘儘孝心,但二位師祖或念我辛苦,堅辭不收。靈靈師妹,你便替我轉交罷,也算我一番心意。”
靈靈不識茶,信以爲真,道聲謝,果收下了。
又聞凌逸遠道:“我亦給你帶了東西。”說罷拿出一個小布包兒,輕輕掀開了,卻是一個玉鐲子。
靈靈見得,慌推脫不要,卻聽凌逸遠道:“若靈靈師妹不收,再無人可配,這鐲子留着也是無用。”說罷作勢欲扔。
靈靈見得,迫不得已收了。凌逸遠才喜笑顏開,轉身御劍而去。
靈靈關了門,回到園中坐下,仍舊將鐲子用布包了放好,卻解下衣帶上九個鈴鐺愣愣看了一陣,伏在桌上嗚嗚啜泣。
是夜,靈靈翻覆難眠,持了練劍,換上夜行裝偷出屋門,徑往兵冢而去。
但走過奇石怪洞的山坳,又遇十二道金鎖大門,她稍一思量,卻不顧斯文,要攀爬過去。
忽而聞身後呼呼風聲,但聽一人喝道:“何人敢擅闖我飛仙閣禁地!”。
靈靈聽得,轉頭望見天權子伸手捉來,心上大驚,慌忙滾下牆頭,拔劍相迎。
但見天權子竟不避讓,徒手與靈靈白刃爭鬥,不過數合,二指將靈靈劍尖夾住,復“叮”地扭斷兩節。
靈靈被他法力震了一下,又驚又恨,慌投了練劍奪路而逃。
天權子三兩步趕上,眼看便要將她擒住。
便在此時,卻見一人也作黑衣打扮,持一柄仙劍來搶靈靈。
天權子喝一聲,舍了靈靈,手中功法迸射光華,與那黑衣人爭鬥一陣,未幾,一掌將那人拍在地上,點了穴道生擒活捉。
卻說靈靈慌不擇路在山間奔走,七拐八拐地卻迷失了路途,待得回過神來,只見前後左右皆是一片昏暗,陰風颯颯,甚是嚇人。
她手上並無法寶,不由得害怕萬分,心上又念起楊雁翎,忍不住哭泣出來。
不過一會,卻見倆個巡邏弟子持火把自山道上來,慌忙躲在一塊磐石後面。
那二人正有說有笑,過了靈靈藏身地點,忽見天權子擒了一人迎面而來,慌忙拜見。
天權子面上甚是惱怒,喝問道:“你二人尋山,可曾看到一個黑衣賊兒過路?”
二人忙道:“未曾看見。”天權子聞得,道:“你二人務必嚴加勘察,有消息即刻報與我,我先將這賊兒擒將下去,再調度衆弟子來搜。”
二弟子戰戰兢兢,忙諾諾答應。
靈靈正躲在石頭後面,見得此景暗道好險。正要後退,忽腳下踩着一塊碎石,但聽“卡”地一聲響,不禁心頭大跳。
天權子功法高深,耳聰目明,早聽着了。大喝一聲道:“誰!”邁開大步來趕。
靈靈大驚失色,欲要逃脫,又那裡逃得過?只被天權子趕上了,一個餓鷹撲食捉了去。
他將二人捉在凌仙殿中,教人摘去面罩,藉着火燭通明,只見一個是靈靈,另一個卻是樑逸成,不禁又驚又怒,吩咐將二人壓入石室,等候明日發落。
玉、樑二人在石室中,只沉默不語,半晌。
才聽樑逸成開口道:“靈靈師妹,你爲何三更半夜要闖禁地?”
靈靈聞言,冷哼道:“我自是去尋我楊大哥。倒是樑師兄,爲何也是三更半夜出現在兵冢?”
樑逸成聽得靈靈反問,嘿嘿一聲,道:“閒來無事,耍子兒罷了。”
靈靈自是不信他鬼話,白了一眼,閉嘴不說。
二人被關押,只不知明日要如何處置,惴惴不安。
熬了一夜,直到五更雞鳴,才見石門打開,進來幾個弟子,將二人押到殿上。
殿中彼時早已端坐了天權子,玉衡搖光與暮雲軒分坐左右。
玉衡疼護孫女心切,慌忙趕上,扶住靈靈道:“靈靈你怎麼了?出了甚事?”
靈靈見得爺爺,心上慚愧,只嗚咽不止。
玉衡見得,不禁朝上怒道:“天權師兄,我孫女犯了甚麼錯,你這般欺侮她!”
天權子聞言氣結,道:“你自己問問他二人昨天夜裡做了甚事!”
玉衡聞言,回頭盯着樑逸成,怒道:“難不成,是你這個臭小子要勾引我孫女!”衆人啞然。
靈靈急道:“不是,爺爺!”
玉衡聞言,驚奇道:“難道是你勾引他?”
靈靈更急,道:“也不是!”
玉衡子道:“那爲何?”
卻聽天權子道:“他二人昨夜合謀要進禁地兵冢,是我察覺,將他二人捉了扣下,交由你等處罰。”
玉衡適才明白,卻道:“我以爲甚麼大事,那兵冢禁地,我那一日不逛個三五次?卻勞師兄這般小心!”喝左右將靈靈身上繩子去了,拉過旁邊來。
暮雲軒見樑逸成,板着臉道:“逸成,你身爲大弟子,如何這般胡鬧!敢衝撞師祖,惹出這般大禍來!”
樑逸成只默不作聲。
暮雲軒見得,向天權子道:“師父,將這逆徒交給我,我必重重懲罰,與您老人家賠罪。”
天權子淡淡道:“不必懲治,只將他法力盡廢,貶下山去便了。”
衆人聞言一瞬皆大驚,樑逸成更是面無血色。
暮雲軒忙忙拜上,道:“望師父念逸成年幼無知,還從輕發落!”
卻見天權子擺擺手,道:“非是我不講情面,但無規矩不成方圓,無五音難正六律。他夜中偷入禁地,衝撞師長,若不嚴懲,後患無窮!”說罷叫聲來人,要將樑逸成架出去。
暮雲軒慌忙護住,斥退了那幾個弟子。
天權子見狀道:“雲軒,你作甚!”
暮雲軒跪下了,道:“師父若要趕逸成,只交予我便了。我二人師徒一場,與他收拾收拾,明日送下山去。”
天權子聞言點頭,轉入殿後去。
衆人在殿中盤桓一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過多時也散了。
話說樑逸成受天權子趕逐,心中又苦又悔,暗道:“若不是欲替那女子受過一些兒,那裡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嘆罷默默收拾了包袱。
但聞兩聲敲門,忙開開了,一看是靈靈,皺眉道:“你來作甚?”
靈靈面上有愧,道:“你被驅遣,實是受我連累。我來給你賠禮道歉,仍與你上天權祖師那兒求個情。”
樑逸成冷哼一聲,道:“勿白費功夫,祖師豈是你三言兩語能說得動?況你平日厭我惱我,此般不正是喜聞樂見?”
靈靈聞得惱怒,心中歉意也去了大半,氣道:“我有你這般無恥下流!”轉身怒氣衝衝走了。
樑逸成見得,面上卻浮現些許笑容,拾了包袱徑尋暮雲軒去了
(2)卻說異界之中火山爆發,岩漿成河,生靈塗炭。
不知多少時日,焚燒了多少魂靈,才漸漸停止了。
只見一處裂谷之中,皆是岩漿凝成的層疊石塊,底下一個泉眼正咕嘟嘟冒着熱氣。
在泉邊上,靜靜躺了一枚珠子。但見這珠兒分作紅藍兩色,往來爭鬥,玄異莫名。
原來那一日楊雁翎落入紅蓮業火中燒成飛灰。
這冰火核心水火不容,相互侵蝕弄得那間兒天崩地裂,精元也泄了大半,只剩一些兒純精之氣,卻陰差陽錯,將他一魂三魄生生扣下作媒介,凝成了這一個非金非玉的珠兒,隨岩漿淌到此處。
他魂中殘留一縷神識,在珠子之中受冷氣烈火往來煎熬,實在比下地獄痛苦萬分。
又不知過了多時,只見暴雨連天,如洪荒臨世,淹沒這峽谷中每一寸土地。
圓珠兒被大水捲起,骨碌碌愈滾愈深,只滾下有千丈,到得泉眼最底部,才停下了。
便見此時,水中埋葬了一頭巨鳥。
但見這鳥兒高仰頭顱,生三足,通體金色。卻自左肋下向右肋透過一支神箭,將它釘死在這間兒。
鳥兒身已死,但精氣未滅,周身熱炎將周圍泉水燒得滾燙灼熱。原來是一隻金烏神鳥。
相傳太古時候,有十金烏同出,燒山灼河,焚天滅地,黎民百姓死傷無數。後有羿射九日拯救蒼生,那九金烏都墜下地來化作山中熱泉,看來這兒便是一處。
楊雁翎肉身被焚,魂魄無處依託,卻被金烏遺骸吸引,徑隨圓珠兒滾至金烏心口處。
他迫不及待,附魂而上要侵佔金烏屍身。
但金烏原是妖仙,非同小可,便見一輪離火起,將他三魄燒去,只剩下一魂在火中飄飄蕩蕩,好不悽慘。
楊雁翎最後一魂在那火中煎熬,漸覺不支,知不久便要灰飛煙滅,忍不住慼慼然落淚,憶起前世,搖光子、玉衡子、靈靈與莫雲天等人面龐猶如在眼前。
又聞夢中靈靈起舞,笑道:“大哥,若以後我們不再學道,每日與你賞這星海珠華,該有多好!”不禁嗚咽,道:“靈靈,我今日便煙消雲散,再不能與你相見。只是我還有很多話,還沒來得及對你說……”撲倒在火中,再無了蹤跡。
暮雲軒正襟危坐面色沉重,瞥了身前樑逸成一眼,重重嘆息,半晌不語。
許久,才道:“逸成,非是師父要趕你,但你師公之命不可違。你今日便下山去罷。”
樑逸成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是弟子犯下罪行,弟子甘領責罰。只是師父養育之恩未能報答,是我大不孝。”
暮雲軒道:“莫說甚麼報不報恩的話,自你上山這十年來,我待你如己出。所有莫一不是傾囊相授,你心中若有師父,當初便不該作這般忤逆之事。”
樑逸成聞言低頭,淚水撲簌簌如雨下,只道:“我知錯了……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卻不知輕重,作出這般事情來……此番被趕下山,再難報得萬一……”說罷喉頭哽咽,撲倒在地上嗚嗚痛哭。
暮雲軒見得嘆息搖頭,將他扶起了道:“男兒志在四方,勿作兒女之態。趁今日天還早,我送你下中原去。”
猶豫一陣:“江湖之中險惡異常,你下山務十分小心,不要輕信他人。你身上功法,爲師甘冒大罪替你瞞着不廢去。你日後定要做個行俠仗義的好男兒!”頓了頓,又嚴厲道:“若你墮入魔道,無論相隔天涯海角,爲師都要親手除害!”
光陰如梭,一晃又過了半年。
那一日,靈靈正在園中閒坐,便見一頭白雕振翅而來,落在假山上唳唳鳴叫。
這雕兒身長有丈二,翅強爪利,目光如電,已與它在雨林深處的父母一般無二。
靈靈見得笑道:“好雕兒,今日又去哪兒閒逛了?”
雕兒唳唳大叫兩聲,又振翅飛起,在半空不住盤旋。靈靈見得,踩着鈴鐺也飛身上天。
雕兒徑直往山麓間飛去。
此時正值仲春,山間百花爭豔,萬紫千紅,嬌滴滴兒惹人愛。
靈靈眼見歡喜,心道自己平日足不出戶,竟不知這山間居然有此美景。
飛了有半個時辰,卻見一處山凹裡不知何時陷進一個大洞,此時正騰騰地冒着黑氣。
靈靈忙收法寶,降在洞前。但見這洞口有二三丈方圓,周圍幾丈內都化作焦土,寸草不生。
大洞深不見底,只隱隱約約聞得內中傳來仿似野獸嘶吼的聲音。
靈靈隱隱感覺到不祥,又無主張,要回梅香閣中報與玉衡搖光與衆師伯。
便在此時,突兀聽得那洞中一聲淒厲嘶叫,卻躥上一個怪物來!
但見這怪物身長二三丈,魚頭蛇身,尖牙利爪,渾身佈滿凸瘤棘刺,甚是猙獰可怖,徑直朝靈靈撲來。
靈靈見得大驚,慌忙捏住法訣,將九鈴一同向怪物打去。但聞幾聲砰砰巨響,九個鈴兒無一遺漏,全打在那怪物身上,但怪物竟似絲毫無損,反而兇性大發,大吼一聲,尖爪照靈靈面門抓來。
靈靈慌忙側身避過,便怪物爪尖過處,將她鬢角一縷秀髮削了下來。
靈靈心頭大跳,心想若是遲那一剎,自己面門已被割破!
但這怪物矯健異常,一擊不成,復又勾起爪子。
靈靈閃避不及,只得快速結印,在身前凝成一堵風牆。哪知怪物不僅敏捷,且力大無窮,一爪子便撓破風牆,將靈靈也震得倒飛出去。
靈靈摔在地上,喉頭一甜,忍不住涌上一口鮮血。
雕兒在高空盤旋,見主人落難,慌忙收翅俯衝而下,一爪子攫住怪物腦袋,按在地上啄咬不止。
怪物大怒,忽而伸長利爪,狠狠在雕兒腿上撓了幾下,頓時鮮血噴涌,染紅了雕腿上覆羽。
雕兒護疼,慌忙鬆爪,跌跌撞撞地重又飛起,在半空悲鳴不止。
眼見怪物又張牙舞爪撲來,靈靈萬念俱灰,只得閉目等死。
卻聞得一聲大喝,只見高天上一道青光閃下。怪物大叫一聲,被震退兩步。
但見青光散處,現出凌逸遠來,見得靈靈倒地不起,慌忙要過來扶住。
卻怪物驚了一下,見得多來一人,怒吼一聲,又舉爪來抓。
凌逸遠見得,只得舍了靈靈,持青釭劍與怪物鬥毆。
但怪物銅頭鐵臂,利劍竟傷不得,且愈戰愈勇。未幾,一爪子將凌逸遠肘臂劃開一個大口,鮮血也汩汩地冒出來。
凌逸遠大驚,心上已然怯戰,慌忙疾退,一把將靈靈撈起就要跑。
可怪物奔走如飛,轉眼就到,又一爪子撓下,凌逸遠背上頓時負痛,大叫一聲摔在地上。
靈靈見得,叫一聲:“凌師兄!”
凌逸遠叫一聲:“靈靈師妹!”
二人苦苦掙扎,眼看便要作了黃泉鬼。
便在此時,高天上轟然貫下一道白光。
怪物淒厲一聲,早被斬作兩節,癱在地上兀自扭動不已。
光芒散開處,跳出暮雲軒,見得二人倒地,慌忙來扶。
便見天權子、搖光子、玉衡子與一衆師伯到來,衆人望着大洞與怪物,都沉聲不語。
次日,凌仙殿上罕見地聚集了飛仙七子、縹緲峰雲字輩弟子與靈靈、凌逸遠等人。
衆人望着怪物屍體,各自驚奇,都不說話。
半晌才聽一個道姑道:“天樞師兄見多識廣,可知這是甚麼怪物?”
天樞子聞言道:“天璇師妹謬讚了。我雖也識得些兒妖魔鬼怪,但這般怪物,也還是頭一次見。慚愧慚愧!”
又有一道姑問:“是誰發現這怪物的?”
靈靈聞言向上看去,但見這道姑頭束驚鵠髻,着輕紗白袍,手持拂塵,甚是和藹空靈,忍不住道:“天璣娘娘,是我。”
天璣娘娘聽得循聲一看,見得那個女孩兒着淡粉襦裙,面容清麗,頓生憐愛道:“你叫什麼名字?”
靈靈道:“我叫玉靈靈,是玉衡真人收養的孫女兒。”
天璣娘娘聞言愈發喜歡,道:“我方纔還怪道這縹緲峰上怎麼會有女弟子,原來是玉衡師兄的孫女兒,多水靈呀,真叫人喜愛!”誇得靈靈俏臉一紅,又轉頭向玉衡子道:“不若將她交予我好好教導,師兄意下如何?”
玉衡子聞言大急,手舞足蹈地要反對。
卻聞旁邊天權子大聲咳嗽,道:“天璣師妹,我等今日聚於此處,是爲這怪物,其他事情你們之後再商議,如何?”
天璣娘娘才道:“天權師兄說的是。”退在一邊。
玉衡子大鬆口氣。
天璇娘娘見得,問道:“玉靈靈,你是如何發現這怪物的?”
靈靈聞言“嗯”一聲,一五一十道:“我昨日在園中散心,是我家雕兒發現有異,在高空盤旋提警,我遂跟隨而去。發現那地洞,我無主張,正要回報師長,卻不期那怪物躥將出來,將我打傷。我家雕兒護主,也被那怪抓傷。凌師兄急來救時,又被那怪撓傷。幸暮師伯與衆位師長及時趕到,斬了怪物,救了我二人性命。”
說罷望了望凌逸遠,便見凌逸遠也正望來,慌忙收回目光,靜立聽訓。
天璇娘娘聞言若有所思,道:“這怪物雖並非甚麼強大的妖物,但來歷頗爲蹊蹺,不可不防。”
衆人都點頭稱是,又聞天璇娘娘道:“那地洞在於何處,你帶我等前去,好探查探查。”
衆人魚貫出了凌仙殿,浩浩蕩蕩騰空而去。
怪物屍體自有天權子吩咐了弟子轉入石室中存放。
卻說衆人到怪洞之前,但見洞口黑氣依舊騰騰,且隱隱有擴大的趨勢。
天璇娘娘皺眉道:“我蓬萊仙島如何有這般不祥之地?”轉頭向天權子道:“天權師兄,你是這縹緲峰上執事長老,待如何處置?”
天權子聞言道:“我欲靜觀其變,還不知衆位師兄妹意下如何?”
天璣娘娘道:“這般不好,若是那妖魔再出來害人作亂,豈不爲禍?依我愚見,趁它未成氣候,儘早將這洞口填平封印爲好。”
開陽子聞言道:“天璣師妹此言也差,我飛仙閣自開宗立派,已於這蓬萊仙島上過了千年,如今自家地界出這等怪事,需是要調查個一清二楚,將這妖洞斬草除根,纔是上策!若是封印,豈非身上有疾而掩目無視?”
衆人各有主意,辯論不休。
片刻,天樞子喝止了道:“衆師弟師妹說的皆有道理,只是若立行封印,我衆人不知其根源,難保它不從其他地方出來爲害;若派人進洞中巡查,又恐其內怪物兇惡,喪害我飛仙閣弟子性命。便如天權師弟所說,派人嚴加放手,靜觀其變罷。”
衆人聞言皆豎掌道:“掌門慈悲!”
過得五六日,靈靈在梅香閣中,默默撫摸雕兒腦袋。
它腿上傷口已敷了藥紮好布帶,只是仍舊一瘸一拐,不由溫柔道:“好雕兒,是我不好,讓你受傷了。”
雕兒似懂非懂,歪着腦袋望她。
便聽院門敲響,靈靈打開,望見是凌逸遠,請進來了,道:“凌師兄稍坐,我去請爺爺與搖光爺爺。”
卻聽凌逸遠道:“不必通報師祖,我今日是來找你的。”
靈靈聞言面上一燙,又聞凌逸遠道:“你前些日子被那怪物打傷,現在身上可好些了麼?”
靈靈輕聲道:“多謝凌師兄關心,我服了藥,調息幾日,已好多了。”
又道:“你爲救我也被怪物抓傷,現在如何了?”
凌逸遠聞言喜道:“靈靈師妹,你是在關心我麼?”
靈靈聞言低了頭緘口不語。
二人沉默一會,凌逸遠道:“明日我便要隨掌門真人回紫霄峰去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來看你。你可願意陪我走走麼?”
靈靈聞言,面上不由滾燙,末了點頭答應一聲。
此時日頭方落西山,餘暉未斂,涼風習習,晚霞漫天。
二人走在山道之中,觀桃枝妖嬈,百花怒放,正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漸漸窩心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