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頭看着懷中柔軟的女孩兒,心間也漸漸變得溫柔似水,便伸開雙臂把她緊緊抱着,輕輕親吻了一下她耳鬢的秀髮。
女孩察覺,小臉兒更是紅撲撲的,努力縮在他臂彎裡,一動也不敢動。
許久許久,直到夜幕完全降臨,這一對少男少女才戀戀不捨地分開。他把她送回家,第一次希望腳下這一段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
這一夜註定無眠,輾轉反側。
次日清晨,他們在河畔相會。他與她手心相連,十指相扣。
那天,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施夷光,今年年方十八。她也知道了他叫風羨,比她大六歲。
於是,他喚她“夷光妹妹”,她喚他“風羨哥哥”。
二人都不言不語,但相依相偎,卻有種道不出的心意相通。
初春的風兒仍舊清涼,但已不似隆冬凜冽刺骨。
河水早已化凍,淙淙而流;蘆葦亦爭相抽芽,草長鶯飛。
但聽此時,遠遠的沙洲上,有白胸苦惡鳥正賣力“誇誇”地大叫求偶。風羨心意一動,隨口唸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夷光聞得道:“風羨哥哥,你念的這兩句是什麼意思呀?”
風羨一笑,揉了揉她可愛的小腦袋瓜兒,道:“這句話是詩經裡寫的,意思是成雙成對的鳥兒,在河岸的沙洲裡歡快地歌唱。美麗善良的姑娘,是少年夢寐以求的愛人。”颳了刮面前人兒的瓊鼻,“就像你是我夢寐以求的愛人一樣。”
夷光聽得又是歡喜,又是害羞,連忙嚶嚀一聲躲入他懷裡。
戀愛中的人兒,總是喜歡時時刻刻黏着對方,賴在對方身邊。
往後的日子,他們朝夕相伴,形影不離。她浣紗時,他便在旁邊幫忙打水;他砍柴時,她便在身後幫襯拾薪。
二人出雙入對,如膠似漆的恩愛模樣,羨煞了旁人。
夷光有時也疑惑而問:“風羨哥哥,你着的是錦衣玉袍,騎的是高頭大馬,看着似個王公貴戚的公子哥兒,怎麼做起這些粗活如此熟練呢?”
風羨聽得只是微笑:“小丫頭,我與他們不一樣,他們是食米不知農人苦,居樓不明浪子悲,沒有種的王侯將相。我是把你捧在手心,願爲你做任何事兒的大霸王。”
夷光不知“霸王”之意,但聽了意中人的話,心頭也如吃了蜜般香甜。
夷光的父母很快便知道自己的女兒有了意中人。待見過風羨,都以爲是越國哪位大官的少爺,欣喜之餘,卻也擔憂門不當戶不對,教夷光受了委屈。
但後來,二老見風羨不僅對女兒百般呵護疼愛,待二人也是孝順萬分,毫無其他富家子弟那般紈絝無禮,便都歡喜至極。
二人在一塊更是名正言順了。
那一日,夷光方浣洗好衣裳,忽的心頭疼痛不已,忍不住捂着胸口,伏在石頭上呻.吟喘氣。
風羨正抱起木桶,見得心愛人兒有恙,急忙把桶放下,轉身去扶着她道:“夷光妹妹,你沒事兒罷?”
夷光聞言,微微蹙着眉頭道:“我……我沒事兒。羨哥哥……你扶我到邊上去歇息一會便好了。”
卻風羨“嗯了一聲,卻突兀發力,把她攔腰抱起。
夷光吃了一驚,待見得旁邊許多一同浣紗的女子直勾勾看過來,更是羞得面紅耳赤,慌忙用力要推開他:“羨哥哥,你幹嘛呀!還有好多人看着呢!”
風羨聽得也是微微羞臊,但看懷中人兒臉紅彤彤的可愛模樣,疼愛之情更是難抑,道:“愛看看,隨她們去。”
正要上岸,不經意瞥見腳下水面,一尾金色鯉魚看着夷光,竟忘了擺動魚鰭遨遊,直直地沉入水中,忍不住笑道:“妹妹你看,這魚兒也爲你的美麗容顏而傾倒沉淪呢!”
夷光只是嬌羞無限,閉了眼不敢擡頭。
卻說二人恩愛,有人羨慕,自然也有人嫉恨。
當時一起浣紗的女子中,有一人名喚賈南風。
此女生得肥矮醜陋,偏偏又生性善妒。見得風羨與夷光恩愛,忍不住對身旁女伴恨恨地道:“你看夷光和那個男子,整日在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真是不知羞恥,敗壞世風!”
女伴聞言也道:“就是,你看這夷光,一介山村窮人家的女子,也想要攀高枝,勾引公子哥兒,妄想草雞變鳳凰!小心有一日鳳凰變不成,落下個雞飛蛋打。”
卻邊上有個夷光鄰家的閨女,叫作鄭旦。她容姿亦是端莊貌美,且與夷光私交甚好,情同姐妹。聞得她二人言語刻薄,忍不住皺眉道:“南風,南屏,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夷光善良愛人,美名遠播,已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遇到疼她愛她的人,那是她的福氣,幹嘛說人家的不是?”
賈南風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什麼福氣?這個騷狐狸,就是仗着有幾分姿色,迷惑勾引人家罷了。我明日抓花她的臉,你看那公子還愛她不愛?”
鄭旦聞言氣結,要回罵她,又怕惹得她惱羞成怒,真個兒做出這事,但“你,你!”地叫了兩聲,卻哽着說不出話來。
但旁人可沒有鄭旦的擔憂,聽得賈南風愈發過分,忍不住嘲諷道:“喲,賈南風,你長本事啦?還會刮人家的臉啦?有本事你也長得膚白貌美,去勾引人家公子啊!”
“咯咯咯,我忘了,你這一張醜惡晦氣臉,連村裡的光棍老王都嫌棄呢,勾引什麼公子?勾引個癩蛤蟆還差不多。就怕是呀,連癩蛤蟆都看不上你。”
在旁還有數個浣紗女孩,因事不關己,又怕惹火上身,故而並未發言。但此刻聞得這句,就再也忍不住一齊鬨堂大笑,氣氛登時歡樂至極。
只有賈南風惱羞成怒,黑着臉張開爪子就要撲上,大叫道:“朱文英,你混賬!我撕爛你的嘴!”
卻朱文英見得衝上前來的潑婦,公然不懼,反而冷笑:“我警告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叫我兄長把你這兩隻手剁下來喂狗。”
賈南風聞得一愣,半晌才恨恨地把手甩下,道:“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心上卻想:“這臭女人,我總有一天要整死你!”
至於風羨與夷光,仍是纏纏綿綿,卿卿我我,對被無故中傷嫉恨之事一無所知。
這一天,二人正騎着馬兒在山坡上玩耍,忽的見一隻被嚇驚的山兔從草叢中竄出來,亡命地向山上逃跑。
風羨一喜,連忙抱緊身前人兒便縱馬急追。不過幾步,已趕至山兔身後。
但就引弦“刷”地一箭射過,只見一道寒光閃爍,那兔子後腿上早被釘住,“吱呀”慘叫着在原地蹦蹦跳跳,再也跑不動了。
風羨大喜,慌拉住馬兒,抱着夷光輕輕翻下地來,笑道:“妹妹,我們今日又有口福了。”
卻夷光蹙着兩彎眉兒,道:“羨哥哥,現在是春天萬物繁衍的時節,況我們家中還有你上次打的半邊臘豬肉,不缺吃食。你怎的無故傷害生命?”
風羨聞言,微微羞愧地撓了撓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夷光見他不語,還以爲自己話說重了,惹惱了他,連忙住了嘴不說。轉過頭看着山兔眼淚汪汪地哀嚎,不由得也是眼眶微紅。連忙蹲下把它抱起:“好兔兔,不要叫了,我來救你。”
但那時山兔大腿已被利箭穿透,骨骼碎裂,鮮血直流,保不定還傷到了內臟。即便再高的醫術,也難以挽救了。
看着懷裡的兔子漸漸的奄奄一息,夷光忍不住淚流滿面,轉頭道:“羨哥哥,你能幫我救救它麼?我不想它死。嗚嗚。”
風羨聞言,見自家心愛人兒善良溫柔如此,心間欣喜無比,連忙道:“好妹妹,你如此心善,我怎能不答應?你快把它放下,我給它醫治醫治。”
夷光聽得大喜,連忙照做。
就見風羨拔出兔子腿上箭矢,在其前盤腿而坐,手中連連結印。不多時,只見山上四處風聲呼嘯,烏雲席捲,天雷滾滾。
夷光哪裡見過這陣勢?登時心生恐懼,連忙跪坐下,抱着風羨胳膊道:“羨……羨哥哥,我害怕!”
風羨聞言,連忙睜開眼睛,溫柔安撫道:“不用怕,有我在呢。”
夷光見風羨笑容和煦溫暖,心間稍安,便點了點頭,緊緊挽着他的手躲在他身旁。
風羨又是一笑,旋即轉過腦袋,印訣飛轉,右手食中二指刷地一下點中兔子傷處。登時那處豪光大盛,一股股靈力洶涌奔入山兔體內。
有小半個時辰,就見那兔子傷口慢慢完全癒合,末了精神抖擻地蹦蹦跳跳跑遠了。
夷光驚奇萬分,道:“風羨哥哥,你怎麼這麼厲害,竟然能呼風喚雨,能放光芒,而且不用藥還這麼快就治好了兔子,難道你是天上的神仙麼?”
風羨忍不住莞爾,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不是天神,我是你的羨哥哥。”
卻夷光聞言,搖了搖頭,旋而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道:“不,你是天神。你是上天送給我的天神哥哥。”
“要不然,你怎麼能這麼好,又什麼都會呢?”
風羨輕輕一笑,一把把她暖暖擁入懷中:“你也是上天送給我的,這世間最好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