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二人在林間歇息,待體力恢復些,又向谷中搜索了一陣,只是再也尋不到一絲陸大嶸的蹤影。
江月離無可奈何,又困惑重重,道:“醜郎,你說這陸師叔幹麼見了我們就逃?”
扭頭看了看師弟,見他苦瓜樣的表情,不覺又輕輕嘆了口氣:“嗨,我真是。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我們回去罷,我正有些許疑問要好好請教陸四師叔!”
醜郎聞言點點頭。
二人便點亮法寶七扭八拐出了林子。
正到谷口,忽的見前方亦有星星點點寶物光華跳動,同時隱隱約約聞人聲高叫問答道:“你們兩個,找到小姐沒有?”
“稟羅師兄,沒有找到。”
“你們呢?”
“也沒有。”
“他們走不遠。馬上派人再去那邊搜搜!一定要把他們給我找到!”
“是!”
江月離聽得大喜,忙一邊向醜郎道:“太好了,是羅師兄來找我們了!”一邊快步朝人聲方向趕。絲毫不曾想過這黑漆漆夜中,這羣人爲何如此篤定自家在這。
那時有個弟子與羅濤道:“羅師兄,這後山山高林密,又是大半夜的,毒蟲猛獸甚多,不說找人,連我們自己都危機重重。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明天白日再來細細搜尋罷。”
羅濤正惴惴不安,心急如焚,聞言大怒,喝罵一聲:“你這廢物!這麼多人都找不到兩個人,還敢心生憊懶!若在說半個字,就把你廢了修爲,逐下山去!”唬得那弟子戰戰兢兢,落荒而逃。
便在此時,忽聽得前方有聲音:“羅師兄,我們在這兒!”
彼時羅濤一人站在崖邊,聞聲急藉着火光循聲看去,正見江月離二人從亂石堆中跌跌撞撞奔出,面上一瞬有些如釋重負。
他迎上二人就問:“你們倆這幾天去了哪裡?叫我與陸師叔好生擔憂!”
江月離聞言看了看醜郎,轉頭慚道:“對不住羅師兄,是我們不對,讓大家擔心了。”
醜郎聽得叫道:“師姐,你恁的愛說胡話。這哪是我們的錯?錯的分明是那個暗算我們的人,害得咱姐弟差些就嗝了屁。”
羅濤微微皺眉,道:“什麼?有這等事?”
醜郎道:“那可不?那傢伙把我跟師姐困在師父的墳墓裡,差些活悶死我們!”
又咬牙恨恨不平,“那天殺的賊子,可別叫小爺再遇見,否則得把他剝皮抽筋,放油鍋裡烹爛!”
羅濤無暇聽他抱怨,急道:“你們可曾認出是誰?快與我細細明說!”
醜郎聞言,和江月離對望一眼,均搖搖頭:“那夜太黑,他又穿着夜行服,着實沒看清他面目。”
羅濤暗暗鬆了口氣,又問:“那你們是怎麼從師父的墓室裡出來的?”
醜郎道:“是陸大嶸陸師叔救了我們。”
羅濤聽得,方纔放下的心一瞬又提到嗓子眼,身子劇震,黑暗中雙眼殺機畢現:“什麼!陸師叔還活着?他跟你們說了什麼?”
醜郎竟聽不出他語氣森森,聞言答道:“他把我和師姐救出來,不知怎的掉頭就跑。我們倆追半天也沒追上,哪裡說得上半句話?”
羅濤將信將疑,又急問:“真的?那他到哪去了?”
醜郎不假思索,指了指身後山谷:“他跑下山去了。”
“對了,師兄,你不是說陸師叔被師父走火入魔殺死了麼?怎的他還活着?”
羅濤正大惶恐不安,聞得問話,一時沒壓住內心焦灼,怒吼一聲:“我怎麼知道!”
二人見其突兀失態,忍不住都是呆了呆。
醜郎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惹着了他,不由得微微恐懼,閉嘴不說。
卻江月離把自家大師兄焦躁看在眼裡,內心大喊:“有鬼,有鬼!”
片刻,羅濤才平復心情,四顧一眼,對二個師弟師妹道:“好罷,你們這些天也累了,先在此坐着休息。待我把派出去尋你們的衆師兄弟喚回來,咱就回青雲。”
江、醜二人聽得點點頭:“好的,辛苦師兄。”
羅濤亦點點頭,看着他二人互相攙扶,跌跌撞撞坐下,轉身就要走。
卻他面上突兀閃過一片陰狠之色,緊跟着猛然回頭,“刷”地雙掌齊出,轟然向自家二個弟弟妹妹打去!
這一雙師姐弟猝不及防,但“蓬蓬”兩聲,已然各自遭他一掌,忍不住都慘叫一聲,大吐鮮血,向背後深淵重重栽下!
江月離看着面前陌生而又狠厲的兄長,滿臉不可置信。
墜崖這一刻,腦海中念頭轉了又轉,終於似想通了什麼,不覺面色慘然,閉目等死。
“後來,是陸大嶸陸師叔救護,並把那日太華殿內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們。可他卻因爲要掩護我們逃離,遭了陸天潮和羅濤的毒手!”
“這二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江月離哪怕拼儘性命,一定要殺了他們,爲我父親和陸師叔報仇雪恨!”江月離淚流滿面,咬牙切齒道。
楊雁翎聞言點點頭:“我定會計全力幫你,不過太華上還有一個人物須得提防。”
江月離問:“什麼人物?”
楊雁翎道:“此人名叫大山使者,是鬼尊玄甯手下的八首千足琉璃鬼,其極陰狠毒辣。我前次上青雲,幾乎遭了他的毒手,恐怕你父親的死,跟他也脫不得干係。”
江月離點點頭:“對,陸大嶸師叔也是這麼說的,就是這個大山魔頭用天山黑蛛毒害了我父親!”
“我曾上終南天元宗與峨眉玉仙派求助,但苦於沒有證據,張丹陽祖師和金鱗仙子也主持不得這大局,只派了馬隆師兄和莫思蓉師姐來打探,但也無功而返。”
“而且因爲楊大哥你前日上山把青雲大鬧一場,陸天潮等人更借題發揮,說你是夥同我篡位的妖魔。我們如今有口難辨,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唉!”
楊雁翎聞言微微苦笑:“對不住,江姑娘,都是我不好。”
江月離搖了搖頭:“沒事,再壞也就這般了,還能怎麼?”
“對了,楊大哥,以後你叫我貝若夕吧,貝是我孃的姓,若夕是她從前給我起的小名兒。如今我名聲這麼臭,江月離這個名字是用不得了的。”
“好,那目下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再回一趟青雲,把他們暗害我爹的證據找着,爲他報仇,也還我們一個公道!”
又匆匆兩日過,楊雁翎的傷終於痊癒。
這一天吃罷醜郎買回來作早點的饅頭,三人便喬裝改扮,作粗布麻衣的農人,向太華山而行。
貝若夕道:“前些日子我們在青雲這麼鬧了一鬧,陸天潮定是嚴加防範。我們不進前門,直上後山,我知道有條路能到山頂。”
楊雁翎點點頭。
三人便就取道東北,徑向太華南峰。
這一路艱險困難,方圓十里內大道,皆有青雲弟子設崗盤問,果應若夕之言。
三衆未免打草驚蛇,不得不繞遠路,待到峰南,已是數個時辰後黃昏十分了。
貝若夕看着眼前千丈絕壁,忍不住跪拜叩首,闔眸祈告:“列位青雲祖師,保佑我們平安登上仙峪,順利找到證據,爲青雲清理門戶,爲我爹爹和陸師叔報仇雪恨!”
其後,三人各個攀着峭壁懸崖,與其上懸下的黝黑鐵鏈,硬生生以人力向上爬行。
你道他爲何不御劍?只因這太華山仙峪是青雲長老閉關或犯罪弟子面壁之所,有陷仙陣籠罩,若御劍而飛,必遭發覺,故只有徒手攀爬一策。
不過這三個是修者,這崖壁雖陡峭,鏈條雖兇險,卻也難不倒他們,爬有兩個時辰,子夜時分,已行有三四里,距離峰頂也不過半里多地了。
可這太華雄奇無倫,比之縹緲也不遑多讓。正要到頭,突兀天上雲霧洶涌,遮住了原本亮堂堂的月光。旋即狂風拍岸,飄飄忽忽,竟下起了鵝毛大雪!
三人突遭惡劣天象侵襲,忍不得個個變色。
楊雁翎和貝若夕慌忙緊緊趴伏在山壁上,任憑風雨灌頂,絲毫不敢放鬆分毫。
卻醜郎手上一個拿捏不穩,一下被劇風大雪刷下懸崖,轉瞬墜了二三十丈去。
他唬得心膽俱裂,屁滾尿流,大呼小叫,情急之間雙手胡亂扒抓,堪堪又下滑四五丈才停下身形。
驚魂未定之下,顧不得雙手汩汩冒血,急捉牢附近巖凸裂縫,連聲禱告:“無量天尊,福大命大,造化造化!”
緊接着又聞頭頂遠遠傳來師姐擔憂呼喊:“醜郎,你在哪兒,你沒事吧?”連忙回喊:“師姐我在這,唬殺我啦!你快來救救我呀……”
卻說貝若夕彼時正爲自家師弟擔憂不已,聞得迴應,不禁鬆了一口氣,叫一聲:“你在石壁上趴住不要動,一會雪停了咱再會合!”
轉頭對楊雁翎道:“這太華仙峪都是絕壁,楊大哥你務必小心些,實在不行咱們就御器。”
楊雁翎搖搖頭:“不行,我們已經到了這兒,再努努力罷。如果御器飛行,豈不是前功盡棄?若被發現,我們逃去簡單,想再來一次可就幾乎沒有機會了。”
貝若夕聞言深以爲然,沉吟片刻,道:“那好,我們再咬咬牙,只要到山頂,就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