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江天青喝六人圍了大山,自家亦“鏘”地一聲拔出紫金劍,罵道:“你這妖魔在我太華山下作孽傷生,還敢上我山來,把命留下罷!”
大山聞言哈哈大笑,道:“江掌門真會說笑。就憑你們這些個歪瓜裂棗,能奈我何?”
衆人聞此,個個大怒,但聽江天青一聲令下,便齊動手殺上去。
但那大山果然法力高強,面對青雲六位好手圍攻,竟毫無懼色。
只見他輕揮摺扇,抵住當先而來的錢朝英;又將左掌御動法力,擋開龍日明劍尖。就借力縱身而起,紮上半空來,輕輕巧巧避開身後左右其他四劍。
陸大嶸、陸天潮、廖鬆耀和劉應禎四人只見眼前白布飛舞,已然相繼撲空,急大喝一聲,猛踏地面,執劍騰入半空搠去。龍日明和錢朝英方纔交錯,見此也緊跟而上。
大山見得冷哼一聲,眼中輕蔑之色濃烈,竟就在虛空中將身一翻,作個倒栽蔥模樣狠狠墜下,揮動手中摺扇與下方六人兵刃“叮叮噹噹”地激烈撞在一起。登時半空中刀光劍影呼嘯,豪光明滅不休。
二方大斗許久,急難分勝負。
江天青那時坐在殿上,看己方六人對大山一個,已是以多欺少。就算勝,也算不得光彩了。他一派掌教,自是不屑再出手。
可見那二方打了這一會,自家六個門人竟不曾佔得一招半式,反而漸漸地被敵人壓到地上,且竟隱隱有落敗之勢,不禁微微驚怒,暗暗思忖:“此一着,我六人圍攻他一個,已是丟臉至極,若是還不得勝,則更是奇恥大辱。爲了青雲名聲,絕不可讓那邪魔逞了威風!”
想罷,急就御起功法,一掌直奔大山胸腹而去。
大山正與青雲六人激戰,見他幾人法力漸漸捉襟見肘,自家功成,只在早晚,忍不住得意,暗暗嘲諷:“什麼青雲,什麼正道法門,不過一羣土雞瓦狗,真是高看了他!”卻見前方掌來。不覺微微一驚,急忙把把摺扇護住下方,旋也將身翻起,一掌推出,要與江天青硬碰硬。
便“砰”地一聲悶響,二人掌心剎那間已然重重碰撞在一起,激起萬千弧光飛射。
大山方纔大戰六人猶佔盡上風,以爲憑自家一人之力,足可藝壓羣雄,故此對江天青這一掌甚不在意。
卻二人方接觸,他登時察覺對方掌上力道如驚濤駭浪,排山倒海而來,忍不住面色大變,驚叫一聲摔飛出去,重重跌落太華殿門前。
江天青見此才冷哼一聲,收了功法緩緩落下,道:“邪魔外道,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大山聞言,不禁滿面通紅,羞愧之極,跌跌撞撞地爬起,道:“好,好個江天青!算你厲害!”
江天青又哼一聲:“妖魔鬼怪,既知正法,何不束手待斃!”刷地拔劍走來。
大山微微一驚,隨即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突兀地捂住肚腹,哈哈大笑不止。
江天青見此眉頭一皺,不知他搞什麼名堂,道:“死到臨頭,你笑什麼?”
大山聞得更是前俯後仰,道:“你說我死到臨頭,我卻也一般笑你。”
江天青大怒,叫一聲:“不知所謂!”提劍就要斬。
便在此時,他忽覺右掌心一陣劇烈的灼燒感傳來,竟拿捏不住紫金劍,“哐當”一聲丟在地上。
及將手伸在面前看時,只見一個黑色印記不知何時,竟深深烙在手心之中,且如蛛網般密密麻麻地向四周蔓延開來。
江天青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天山黑蛛毒!”
大山聞言,面上微微詫異,旋即拊掌道:“好,好!江掌門果真是見多識廣!確是天山黑蛛毒不假。”
此言一出,青雲一方,有些知曉此毒的人物相繼大驚失色,都驚叫道:“什麼!竟然是天山黑蛛的毒!”
“這毒不是早就失傳了麼?”
“怎的這世上真有這般毒物?”
“……”
錢朝英見自家師父面色凝重,又見衆師叔個個變色的模樣,急忙問道:“陸師叔,什麼是‘天山黑蛛毒’?”
陸大嶸口乾舌燥,半晌纔回道:“這天山黑蛛據說是世間最毒之物,若人以精湛技藝爲提煉而制,便可作出這世間最狠毒的毒藥。人一旦遭其毒,不過半日,肉體便被侵蝕殆盡,化作膿血而死!”搖了搖頭道:“我一直以爲此毒一直只流傳於傳說,怎的想到居然真有!”
錢朝英聽師叔所說,登時嚇得面色煞白,急忙奔上前扶住江天青,道:“師父,您沒事罷?”
江天青未及回話,就聞大山呵呵笑道:“怎的會沒事?當然有事,中了我這黑蛛毒,你師父再過兩個時辰就得化成一堆腐肉膿血。而且此毒無解,一旦種下,你只要御動法力,立時毒氣攻心,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哈哈哈哈!”
錢朝英聞言又悲又怒,大叫一聲:“你這狠毒的妖魔,我殺了你!”咬牙切齒地執劍就要上前。
卻江天青急忙攔住,道:“朝英別去!”
錢朝英才回過頭,聲淚俱下道:“師父,可是你……”
江天青搖搖頭:“你且退下。”轉身向大山道:“妖孽,你縱使今天殺了我,但殺不盡我這太華山上的千百弟子,與世間正道。待有一日報應來臨,你也是逃不掉的。”
大山聞言又是一陣大笑:“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何必來擔心我?況且,我還有另外一個禮物要給你。”狡黠地一笑,“你就不想知道你方纔是怎麼中的毒麼?”
江天青聞言哼一聲,暗道難道不是方纔對掌之時被你暗算的麼?忽的心上大叫不對,道:“是那封信!”
大山讚許地點點頭,道:“然後呢?”
青雲衆人聞言,個個面面相覷,旋而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齊刷刷轉頭看向陸天潮,道:“陸師弟!是你!”
陸天潮見得面色蒼白,旋即陰狠之色畢現,突兀地抽出一把短刀,在衆目睽睽之下“噗”地一下穿入身旁陸大嶸心口之中!緊接着,廖鬆耀也將劍自後腰捅透了錢朝英肚腹!
龍日明待要動作,早被劉應禎架住脖子,大叫一聲:“別動!”
這一下起變突然,江天青方纔反應過來,自家最親的師弟與徒弟早已遭了毒手,大瞪着雙眼緩緩癱倒在地。又見龍日明被劫持住,動彈不得,忍不住驚悲萬分,怒吼一聲:“陸天潮,你這混賬!”
陸天潮冷哼一聲:“大師兄,沒想到罷?你這堂堂青雲掌教,也有此一天!”
江天青憤恨大叫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陸天潮道:“你可還記得月涓師妹麼?”
江天青愣了愣,不知他是何意,怒道:“月涓師妹?她是我的夫人,我怎的不記得?”
陸天潮聞得,冷冷的一笑:“哼,你的夫人?論年紀,我與師妹從小青梅竹馬,相互愛慕;論功法,我當年資質比你好得多,完全不輸你分毫,她怎會變成你的夫人?”
江天青聞言,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天潮嗤笑一聲,神情突兀地有些悲愴:“江天青啊江天青,我把你當親長兄看,你卻把我當傻子。那日比武考覈,我是你的對手,你怕不是我對手,竟在飲水裡做了手腳,害我誤飲毒藥,慘遭敗績。從此師父冷落疏遠我,將門派中的高深功法盡皆傳給你,月涓師妹也被師父許配給了你。而你,則名正言順地當了青雲的掌門!”
“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了!所有屬於我的一切,都被你剝奪了乾乾淨淨!”
“我恨極了你,所以我發誓,有一日定也要將你身邊的所有東西都奪走!所幸這一日終於到了!哈哈哈哈。”
江天青聽他如此說,面上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愧疚,旋而又是勃然大怒,喝道:“就憑你,也敢說出如此大話,要奪我所有!我今日便要剷除青雲敗類,受死!”將手一揮,紫金劍應聲飛回手中,雷霆萬鈞直向陸天潮刺來。
陸天潮見他深中天蛛劇毒,仍舊出手,顯然是要與自己同歸於盡,不禁大驚失色。連忙豎劍格擋,向後暴退,同時叫道:“大山使者!還不出手!”
大山聞言,急忙御動摺扇狠狠擊中江天青後心,將他打得大吐鮮血。
但江天青已是下了必死決心,這一劍竟是一往無前,直直地要捅入陸天潮心窩。
二人一追一趕,瞬息已至殿上。
陸天潮見身後無路可逃,前方又被江天青劍氣盡皆罩住,已是必死之局,忍不住亡魂大冒,面色煞白。
便在此時,忽地他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向江天青大叫一聲:“師父!”
江天青聞言一看,只見羅濤突兀地擋在眼前,急忙大叫道:“羅濤,你快閃開!”待要收劍招,但這一劍傾盡法力,已是收不住。被他拼命一甩,向旁邊偏了有三四分,才堪堪錯過了羅濤胸前,從他腋下縫隙中“叮”一聲穿入殿後牆壁。
江天青心有餘悸,怒罵道:“你來這做什麼?給我讓開!”
羅濤聞言微微低頭,旋而咬緊牙關,在衆人驚愕目光中,手中仙劍已然狠狠向前送去!
但聞“噗”的一聲輕響,那處立時鮮血飛濺。
江天青滿面不可思議,望着穿胸而過的寶劍,艱難擡起頭道:“你……你爲什麼……要殺師父?”
羅濤聞言面無表情,片刻才冷冷道:“師父?你是誰的師父?”
“你處處以功法修爲爲尊,偏護偏愛,獨獨疼寵錢朝英,冷落我們這一班師兄弟。你以爲,還有誰當你是師父?”
江天青聞言沉默,許久慘然一笑,閉目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