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還未落,猛聽得忽地一聲,自裂縫中響起,似是有一大物自北向南掠過,被它帶動得氣流振動,我們每個人臉上都明顯感覺到了空氣的流動。
張振齊停止了說教,一下怔住,衆皆駭然失色。稍傾,有膽大的人走到裂縫邊緣查看,並無半分異樣。
張振齊一怔之時,我明顯看到他的右手四指彎曲,與大姆指相對,握成了中空的筒形。而在大物經過後,馬上,又恢復了正常。我心裡甚是奇怪:這個姿勢是什麼意思?
不用誰說,每個人都明白,這裡兇險異常。陡峭的山勢、參天的巨鬆、恐怖的傳說、半夜攝魂的絲竹音樂,現在又有會飛的大物,這一切讓人自心底生出濃濃的寒意。這裡,似乎不是人應該來的地方,這裡不屬於人類。
稍傾,張振齊打了個哈哈說:“看來這裡真是塊寶地,還有巨鳥出沒。沒準讓我們碰上早已經滅絕的始祖鳥,翼龍也說不定,到時候我們想不天下聞名都不可能了。哈哈!”
我不得不佩服張振齊的領導能力。他如果是個良善的人,憑他的才識和智慧,定能爲社會做出許多貢獻。雖然他的語氣中帶出幾乎沒有人能聽得出來的一絲細微的不安,畢竟,在這個時刻他的話無疑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衆人從恐懼又忽然轉向了嚮往。是啊,全球幾十億人,無數科學家,做夢都想見到這些史前巨物,窮其一生而不得見。假如被我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人無意中遇到,那是何等幸事啊!沒準與登上航天飛機繞着地球轉圈的太空人也差不了多少。
這一切的發生都在很短時間內。在這個時間,每個人的表情連續改變了好多次,從震驚到恐懼,再到興奮,這是正常人應該表現出來的心態。然而,在我暗中觀察時發現,有一個人,表情如同木雕一樣,自始至終,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個人就是牛復明。
在我觀察他時,沒有料到,他也在觀察整個團隊的人。不知道他注意到我沒有。我想,我內心雖然驚怖,但是或許和別人的程度不同,因爲我還有精力去觀察別人。
現在我得出結論:這個牛復明不是一般人,他的神秘程度甚至在張振齊之上。
正在這時,牛復明忽然開口說:“張教授,接着剛纔你的話說,今天我們要到達哪裡呀?”張振齊回過神來,稍想了一下說:“我們這次進山,只是科學考察,希望能夠找到地震的源頭。因此,我們需要邊測量邊前進,每天的行程,除了前面我們測量過的地區外,並無明確要求。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們要找一個安全、適合的地方來安營紮寨,讓大家休息好,恢復體力。”
他前面想說的話是不是這意思,也沒有人能夠查證了,反正現在這樣說,是能夠讓大家接受的。
飯已經吃好,借吃飯的時間,每個人的體力也恢復了些,能夠繼續向前跋涉了。我們的探險小隊告別了大裂縫,帶着一身疲勞和對神秘大自然的好奇感,又再次向前進發。這時候我想起來電視劇《西遊記》中的一句歌詞: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
天上的雲朵漸漸密集起來,從初時的一團團變成一片片,顏色也由潔白慢慢變暗。已經偏西的太陽,只能隔一會露一下臉了。而在太陽被雲遮住時,雲塊的邊緣卻被鑲上了一圈亮亮的邊。亮邊外面,萬千光芒像是利箭一樣,射向四面八方。
擡頭向前望去,齊天峪主峰越來越近,彷彿一個巨大的妖怪,向我們逐步逼來。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已經感覺到了它帶給我們的壓力。這壓力沉沉地壓在心頭,居然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張振齊走在隊伍靠前些,這時他站住,轉身向後面的隊伍看了一眼,大聲喊道:“大家走快些,看這天變得很快,我們要趕在天黑前找到一個住的地方。否則晚上如果下了雨,我們就受罪了。”
他的話像是一記鞭子,抽在了人們本已經麻木的神經上,讓疲勞不堪的人們再次奮起餘勇,手腳並用,向前攀登。
春兒走在我旁邊,臉紅脖粗,呼吸聲像是老牛,不過尚且均勻。這傢伙體力真是好得很,假如在以前,我肯定不如他。
鄧薇和許小楓在我前面,她們二人可就慘了。從身形上看,幾乎已經挪不動腳步。即便是一個只有尺高的小坎,二人也要費好大力氣才能攀上。我心中着實不忍,有時候幫她們一把,有時候讓春兒助她們一下。我心中道:“非自己找着受這罪幹嘛呀?
她們二女卻是倔犟得很,明明體力已經不支了,偏偏一聲不吭,咬牙苦撐。我在不忍的同時,不得不佩服她們的毅力。現在的女孩子,幾乎沒有幾個能做到這程度。
又翻過一個不太高的小山峰,前面終於迎來了一段較爲平緩的坡。這一片地方几乎沒有樹木,全是近二尺高的草,被風吹動時,全部彎着,顯出白花花的莖。
衆人心裡一鬆,雙腿自然發軟,還未等張振齊說話,已經有幾個人撲通撲通坐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見此情景,張振齊知道衆人已經太累了,再也走不動,於是讓大家原地休息一會。
聽到他的命令,鄧薇和許小楓才雙雙坐倒在草叢裡。我和春兒坐在她二人身邊,拿出水壺,嘴對嘴咕咚咕咚開飲。鄧薇掙扎着坐起來,勉強伸出手製止住了我們。我們不由奇怪地看着她。她臉色蒼白,喘了半天氣才說出話來:“不能這樣喝水。爬了這麼久山,身體太累了,內臟還在劇烈運動着,沒有休息下來。你們這麼猛灌冷水,會傷着內臟的。稍等一下,小口喝纔好。”
春兒眼睛翻了翻說:“我們這裡人一直都是這樣,也沒聽說誰傷過。”鄧薇還沒說話,許小楓說:“一直都這樣,也未必就是對的。鄧薇說的有道理呢,是爲你們好。”
我攔住春兒說:“確實,鄧薇說得對。有時候傷了自己還不知道呢。聽說古時就有一個人累得要死,遇到一戶山裡人家,向一位婦人討得一碗水。他還沒有喝,那婦人忽然抓了一把稻糠灑在他碗裡。他很生氣,可畢竟是向人家討的水,不好發作,只好慢慢吹着稻糠喝。喝完後,婦人才告訴他,是爲了他好。他的肺在劇烈運動後,還沒來得及恢復正常,如果被大口冷水刺激,容易炸肺。至於炸肺是怎麼回事,就說不好了,反正是傷害內臟的意思。”
鄧薇滿意地看了我一眼,自己也拿出水壺,小口喝。
我對鄧薇說:“沒想到你學識這麼淵博,喝水不說,就連這裡曾經生長過人蔘也知道,不得了!”鄧薇一笑說:“我只是喜歡看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無論從書上還是網上,沒事就看。”
許小楓說:“本姑娘懂的東西也不少呢,你怎麼不說?莫不是”我趕忙伸手攔住了她後面的話:“當然,你那麼聰明伶俐,懂的東西當然少不了。只是你比較謙虛,虛懷若谷,一般不讓人看出來。”許小楓哪管我說的話真假,立刻高興了起來說:“嗯,看你這人還不錯,觀察的也仔細,把我都看穿了。想在你面前裝謙虛也不容易哦!”
春兒卻是忍不住了,鼻子裡哼了一聲,但沒有說話。許小楓就像只忽然遇到老鼠的貓一樣,馬上伸出鋒利的爪,準備作戰。她看了春兒一眼說:“你哼什麼?難道李遠峰說的不對麼?”春兒不想與她對陣,應付她說:“沒什麼,我只是嗓子有些癢,咳一下。”許小楓說:“你癢的真不時候,下次注意些!”春兒本想說話,被我攔住。那邊鄧薇也說許小楓:“你真有精力,一點也不累。這樣,再往前時候你把我的包也背上吧。”許小楓一撅嘴說:“幹嘛讓我背呀?”鄧薇捂嘴笑着說:“你有力氣浪費在吵架上,幫我揹包就不能麼?我們可是好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