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一下,終於修好鳥~~)
輕輕的敲打着案几,李世勣的眉頭緊緊的皺着。
所有的一切似乎變得對自己極爲不利,那麼還有進兵的必要嗎?
七八天前,長安傳來了新的消息,是皇帝陛下讓他進攻河北的聖旨。
當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世勣當即召集了心腹郭孝恪、黃君漢等人商議進兵河北事宜。
一片沉默中,郭孝恪終於開口道:“將軍,依卑職之間,陛下恐怕已經將我等拋棄了!”
“哦?”黃君漢皺眉,說起來,黃君漢也是大大的有名,曾經參與了多次戰役,可是不知道爲何,在歷史上聲明不顯,他最爲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釋放了當初被關押在大牢之中的翟讓,使得翟讓後來創建了瓦崗集團,可以說,此人是改變歷史的一個重要人物。
此刻,他聽到郭孝恪之言,不覺問道:“孝恪,何出此言?”
這正是李世勣想要問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瞧了郭孝恪一眼,沉默不語。
目光掃過衆人,此刻,在這間密室內的,都是李世勣的心腹。說起來,李世勣雖然投效了李唐,可是因爲那個時候,李唐先有西秦軍在隴西虎視眈眈,後又有定楊軍攪得河東風雲變色,李唐幾乎一直沒有精力放在關外,所以,關外四郡猶如一個獨立的小王國一般,而李世勣則掌握了關外四郡的軍權,可謂是位高權重。
輕輕咳嗽一聲,郭孝恪道:“將軍,如今河東的情形,將軍也是知道的。”見到衆人點頭,郭孝恪這才苦笑道:“隋軍突然由河北殺入河東,趁秦王追擊定楊軍力乏之時,一舉收復河東,想必在座的各位已經知曉!”
衆人點點頭,隋軍攻取河東,如今已經半月有餘,更兼長平郡與上黨郡相隔。在得到隋軍攻取了河東的消息之後,李世勣曾經派出了斥候,前去查探,發現上黨郡壺關的確已經落入隋軍之手,可想而知,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李世勣是何等的震驚,因爲這樣一來,李世勣的汲郡等地就陷入了河東、河北的包夾之中,而且,隋軍擁有了地勢,李唐的關外四郡更顯得困難。
“如今,大隋已經不是往昔那個風雲飄搖的大隋了,河北歷來是富裕之地,百姓剽悍,士兵非常的英勇!”郭孝恪分析着,衆人又是點頭,燕趙之地,自古多豪傑,尤其是涿郡一帶,靠近北方蠻夷,民風更爲剽悍。
“將軍,卑職聽說,河北在隋帝的治理下,百姓倒也富足,自從稱帝之後,年號‘中興’,由此觀之,隋帝志向不小,如今更是攻下河東!”說到這裡,郭孝恪的臉色一暗,道:“河東自古以來,乃是兵家重地,如今的局勢,宛若當年的宇文周與高齊。”
宇文周與高齊的事情說起來,也不過四五十年,是以人人都點頭,更有通曉史書的文人出言贊同。
誰都知道,當初大魏分裂爲東魏、西魏,在此基礎上,宇文泰和高歡各自建立了大周、大齊,在兩個政權的初始,河北極爲富裕,人口衆多,那個時候,高齊屢屢攻打關中,其中的一條路,就是經由河東蒲阪,而另一條路,則是從潼關,只不過,攻打潼關無疑就困難了許多。
“如今,河東掌控在大隋的手中,隨時可以攻打關中,可以說,關中已經比較危險了!”郭孝恪的臉色凝重。
“所以,陛下要我等攻取河北,就是想讓大隋顧此失彼,然後陛下在尋找機會收復河東?”黃君漢點頭問道。
“在宇文周尚未取得蒲阪之前,黃將軍可曾聽說宇文周採取攻勢?”郭孝恪反問道。
“哼,蒲阪自從爲堯君素、王行本所佔據,陛下屢次派兵征伐,居然連蒲阪城的老弱病殘都打不過,如今隋軍收復河東,對河東百姓重獎,同時大力經營蒲阪城,恐怕陛下想要奪取蒲阪,那是做夢了!”這次說話的時李世勣。說起來,李淵對他也算不薄,可是的對李淵有一絲的不滿,那就是,陛下他太任人唯親了,每次打仗,總是李氏宗親掛帥,其他能臣猛將只能是輔助,對於李世勣這樣的雄心壯志的人來說,遠遠的不夠,因爲那意味着,最大的功勞只能由李氏家族享用,而那些暗中出謀劃策、陣前衝鋒的將領只能拿到微薄的功勞。
而更重要的是,李密終究是被李唐所斬殺的,即使李密曾經對他極度的不信任,可是,對於一直標榜忠義的李世勣來說,心中還是有些傷感。
唐軍既然在蒲阪城最爲虛弱的時候都不能攻下他,那麼在隋軍大力修葺,重兵把守之後,唐軍還有機會攻下蒲阪嗎?答案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陛下沒有重新奪回蒲阪之前,他就只能防守。”郭孝恪笑道,隨即沉聲:“即使河北精銳盡出,可是作爲隋帝的都城清河,必然是重兵把守,將軍你能有把握在短短几日攻陷清河?”
搖搖頭,李世勣苦笑,雖然他自認爲兵法韜略,無一不精,可是要在數日內攻破清河,還是有些兒戲了。
“如果,將軍不能攻陷清河,那麼勢必會陷入危機之中!”郭孝恪冷冷的豎起了手指,道:“其一,前些日子,鄭國調兵頻繁,據說就是想要攻打汲郡,可是後來因爲山東局勢驟變,這才轉而兵出虎牢關,與李靖部對峙與東郡,目前雖然沒有戰況傳來,可是想來,鄭軍必然不敵李靖!”
隋軍在兵不血刃取了彭城郡之後,與王世充有數郡相接,其中濟陰郡與東郡緊緊的挨着,更因此地地處中原要地,所以兩軍在此對峙。郭孝恪之所以敢這樣說,乃是因爲兩軍的領軍將領截然不同。隋軍的主帥李靖,雖然名聲不顯,可是他的手下,多是人才,更何況據消息傳來,李靖攻取齊郡之時,計劃周詳,恩威並用,這才一舉平定了山東。而大鄭的將領單雄信,雖然以前在瓦崗軍中素有“飛將”之城,可是,打仗並不是看誰勇猛,就一定能夠勝利,歷史上,以弱勝強的戰例比比皆是。
“其二,就算單雄信兵敗,可是王世充還可藉助虎牢關等險要地勢,阻礙隋軍。至少在近期內,兩大勢力之間,只會是小打小鬧。可是!”郭孝恪說到這裡,聲音不由提高了半截,道:“汲郡等地確實大大的不同,此地擁有黎陽倉,可以滿足各大勢力的用兵需要,若是將軍領兵攻打河北,恐怕王世充必定會趁虛而入啊!”
李世勣沉吟,郭孝恪說的非常有可能,畢竟趁着定楊軍入侵河東,大唐將精力放在河東的時候,王世充就連連用兵,攻取大唐在中原的土地。如果李世勣在這個時候出兵,王世充趁這個機會,前來攻打汲郡,那麼李世勣勢必陷入兩面夾攻之中。
此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皇帝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他攻打河北?難道是……
“那你的意思,是不出兵河北?”黃君漢疑惑的道。
“不,還是要出兵!”郭孝恪笑道,“將軍,如果你不出兵,恐怕會授人口舌,屆時,若是有人居心叵測,彈劾將軍,說將軍造反,那就不妙了!”
李世勣回過神來,點點頭,臉上勉強露出笑容,道:“整軍尚需時日,就算攻打河北,也要整頓兵馬,準備糧草,孝恪,你的意思是以這個藉口,再靜觀其變?”
郭孝恪點點頭。那日商議的結果就這樣定了下來,可是,在今日,李世勣又接到了消息,是河東傳來的,據說隋帝已經到達了上黨郡,下一步緊接着就是要兵出壺關,攻取長平郡,這讓李世勣感到了深深的壓力。
這個消息是絕密的,所以他再度招來了郭孝恪商議。
“將軍,隋帝如今氣勢洶洶,挾河東之勝,兵出壺關,我軍雖衆,恐怕……”這就是郭孝恪的意見,顯然,他認爲在兩大勢力之間,大唐在關外的土地更難支撐,更何況,河東一戰,大唐的精銳盡失,關中或許派不出救兵。
“將軍,卑職聽說,陛下本來打算讓將軍帶着關外的士卒入關,可是最終因爲士卒大多是關東人士,這才放棄了!”看到李世勣沉默不語,郭孝恪再度出言。長安雖遠,當日說起那事也是隱秘,可是正所謂隔牆有耳,有一些蛛絲馬跡透出,也是有可能的。
李世勣想了又想,有些猶豫。他已經聽出了郭孝恪的言語之中透露的意思,可是若是他不戰而降,恐怕遭人唾罵,不想揹着背主的罵名,這正是李世勣所猶豫的。
“將軍,我等就是隋臣,如今李淵已經丟棄我等,如此不義,將軍爲何還要奉他爲主?”郭孝恪心中大急。
“孝恪,此事不用再言!”揮揮手,李世勣示意郭孝恪下去,既然他不採納郭孝恪的主意,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刀戈一途了。
上黨郡。
楊浩已經到達了這裡,馮箕帶着他的夫人呂月琴前來。楊浩在衆人的迎接之下,進入了上黨府衙安歇。
對於馮呂氏,楊浩也想不到,當初只是看她可憐,這才救助與她,可是他根本想不到,當初的一個援手,一句承諾,得到了如此豐厚的回報,可以說,河東能夠旬月平定,馮呂氏居功不小,對於功臣,楊浩並不吝嗇。只是可惜,她是個女子,並不能封賞官職。
所以,楊浩只能封馮箕爲上黨郡守,黎城侯,同時封馮呂氏爲五品誥命夫人,以示嘉獎。馮氏夫妻自然是千恩萬謝,看看天色已晚,退出了府衙,讓楊浩安歇。
雖然是在行軍途中,可是各地的軍情、要事仍然不斷的傳來,這讓楊浩能夠及時的掌握各大勢力之間的信息。
黃昏時分,從漁陽郡快馬傳遞而來的消息,讓楊浩不由精神一振,對於燕王的大勝,他有些意想不到,雖然其中宋正本的功勞不小,可是若沒有楊倓的採納,也不能一戰而克漁陽。
北方諸郡,在這個時代尚未開發,除卻涿郡的情況稍好,其他諸如漁陽郡、北平郡等地,幾乎一個郡就只有一兩座重要的城池,其他均是高山、灘塗、森林等地形,所以雖然沒有抓獲高開道,楊浩也頗爲滿意,畢竟,北平郡除卻盧龍塞,幾乎沒有什麼城池,而盧龍塞卻是一座純軍事的城堡,這就意味着,高開道已經無力反擊隋軍的進攻。
楊浩唯一有些擔心的是,高開道這廝居然勾結了高句麗人,不知道要打什麼主意。軍文中,宋正本詳細的記錄了高句麗守城的辦法,讓楊浩忍不住的嘆息。或許是因爲文帝、明帝兩位君主多次征伐高句麗,高句麗人變得聰明起來,對守城非常的有研究,軍文中,那些守城的妙策讓楊浩也忍不住的嘆息。
高句麗人,擅長守城,而不擅長於野戰,所以,要擊敗高句麗,除非你的攻城之術更爲高明,否則就只有引出敵軍,打一場野戰。雖然這個時候,並不是與高句麗開戰的時候,但是楊浩的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王伏寶的傷勢已經漸漸恢復,讓他繼續鎮守涿郡,這是楊浩計劃的第一步,至於高開道,楊浩根本不擔心,就算高開道能夠藉助高句麗人的力量,楊浩也相信,王伏寶一定能夠擊敗他,畢竟,王伏寶已經上了一次當了,他相信王伏寶一定不會再讓自己失望。
第二步,就是讓王伏寶等待時機,殲滅高開道,然後以盧龍塞爲據點,在春耕、秋收之時,以輕騎騷擾高句麗,如果敵軍來追,那就撤回盧龍塞,據關而守,並不與他們交戰。楊浩相信,高句麗的國立因爲明帝的數次征伐,已經降到了極點。
兩年前,嬰陽王高元已經死去,如今的國君乃是高武,只不過,他的大權旁落,被大對盧(相當於宰相)淵蓋蘇文牢牢的掌握。楊浩由此斷定,高句麗必然是暗涌不停,若是攻打高句麗甚急,那麼他們必定軍民一心,合力對付大隋。所以楊浩定下的計謀就是騷擾,進一步激化高句麗的矛盾,從而消耗高句麗的國力,然後,在中原初定之後,休養生息,再選擇合適的機會,一舉殲滅這個歷史上讓隋唐共計五代君主才殲滅的不臣之國。
至於河東,鑑於楊倓的表現不錯,楊浩決定讓他鎮守河東,然後輔以重臣。畢竟河東於楊浩,非常的重要,不僅是北御突厥的重地,更是西進關中的要地,楊倓是自家人,忠心可靠。
蒼勁的字體在竹簾紙上移動,帶着陣陣的清香,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陛下!”聲音接着響起,是凌敬。
“啊,是凌愛卿?朕尚未安寢,進來吧!”楊浩笑道,將毛筆放下。一旁的小太監忙將東西收拾了,退在一旁,低頭、垂目。
“陛下,適才微臣去清點了一下糧草,馮郡守已經按照陛下的要求準備妥當了!”凌敬的聲音響起。
楊浩呵呵一笑,道:“哦,想不到馮箕除了耳根軟之外,還是有一些能力的。”站起來,楊浩將尚未乾透的竹簾紙遞給他,道:“凌愛卿,你以爲如何?”
看完書信,凌敬笑道:“原來陛下心中,早有人選。”說着,凌敬頓了一頓,道:“燕王雖然年輕,可是由此觀之,燕王不驕不躁,善於採納工部尚書的意見,倒是可造之才,只是……”凌敬欲言又止。
楊浩瞧在眼中,笑道:“凌愛卿,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沉默了半響,凌敬始道:“陛下,請恕臣無禮!”說着,凌敬瞧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小太監。
楊浩揮手,道:“你們,先下去罷!”
目送幾名小太監下去,凌敬這才道:“陛下,燕王乃是明帝一系,這大隋帝位本是明帝一脈……”
楊浩哈哈一笑,道:“凌愛卿,你可是怕燕王掌握了軍權之後,有所企圖?”
咬咬牙,凌敬跪在地上,道:“微臣並未想要離間陛下與燕王關係,只是、只是,日後燕王握有大功,恐怕太子壓不住他。若、若是陛下在時,恐怕燕王不敢異動,可、可若是陛下……”
“若是朕百年之後,燕王就會起兵造反?”楊浩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扶起凌敬,深深的注視了他一眼。
凌敬點頭道:“陛下,請恕微臣無禮,微臣正是這個意思!”
楊浩踱了幾步,笑道:“凌愛卿,你說的很有理,只不過,朕相信,燕王友恭謙孝,不會是這樣的人!而且,就算是那樣,朕相信尚未出世的太子一定能夠鎮住他的!”楊浩對此,滿懷信心。多年後的事實證明,燕王的確爲了大隋鞠躬盡瘁,耗盡了一生的心力,死於西域。
兩人又聊了半響出兵事宜,無非是糧草輜重,再有長平郡各地的情況,在僞唐大敗河東之際,李淵定然不能出兵援助,因爲李唐精銳盡失,沒有多餘的兵馬,若是他強行出兵,就得面對河東隋軍的威脅。所以,楊浩和凌敬對長平郡、河內郡等地的戰局非常的樂觀。
當然,楊浩雖然對戰局樂觀,可是他也知道,李世勣是個文武雙全的名將,就算他對僞唐在關外四郡志在必得,他也要小心謹慎,三思而行。
只是可惜,如今河北已經無兵可派,否則在從河北武安或是武陽郡出兵,就可兩面夾擊李世勣。雖然在山東的李靖部已經取得了勝利,可是山東諸郡,剛剛平定,而那一帶,又不比河東諸郡,盜賊很多,各郡深受盜賊的迫害,生產情況比起河東更是不堪,需要花費大量的物力人力建設。
汲郡,有大隋的三大糧倉之一黎陽倉,那裡有着豐富的存量,在河東、山東恢復生產之際,黎陽倉的糧食吸引了楊浩的目光。畢竟,河北雖然富饒,可是以一地供養三軍,還要支援破壞嚴重的河東、山東兩地,無疑很不現實。如果能夠奪取黎陽倉的糧食,那麼就可以滿足隋軍的糧食需要,這就大大的緩解了大隋的經濟壓力。
這也是楊浩爲什麼在攻取了河東,沒有乘勝追擊僞唐,進攻關中的原因之一。糧食,一切都是糧食。
如果擁有了黎陽倉,楊浩就有足夠的糧食可以攻打僞鄭,進而奪取掌握在僞鄭手中的另外兩大糧倉:回洛倉和洛口倉。兵法有云: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食敵一石,當吾二十石。奪取黎陽倉等三大糧倉,不僅可以滿足隋軍的糧食需求,更可以打擊敵人,尤其是王世充的實力,這在楊浩看來,是最爲正確的決定。
明天一定會更好,不是嗎?楊浩悠悠的想着,不過或許是因爲適才和凌敬說起“太子”的事情,楊浩有些懷念起家中的嬌妻起來,也不知道,她們的肚子有多大的呢?希望能夠趕在她們生孩子的時候,趕回清河吧!
畢竟,三個妻子中,不管誰先生孩子,都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啊。雖然如今的他,貴爲一國之君,可是,舔犢情深,也是人之常情啊。
夜風吹拂,楊浩漸漸的睡着了,絲毫沒有注意,一個人影來到他的跟前,輕輕的一聲嘆息,然後爲他披上褥子,然後,深深的凝視一眼,再度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