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山郡的官道上,一支千餘人的隊伍踏着冰塊,冒着寒風前行,這些人,之所以在這樣的天氣裡,是奉了楊浩的命令前去慰勞在恆山郡作戰的隋軍。
這次運送牛羊以及美酒等物的主將乃是宇文士及,同時,他也是提出慰勞前線將士的提議者,所以,楊浩就讓他帶着三百的士兵,以及七百民夫押解着慰勞品趕赴前線。
“駕!”宇文士及一提繮繩,走在最前面,身邊,是幾名親兵,都是宇文家的老人了,不過,其中,有一個較爲面生的面孔,正是宇文長興。
“老哥。隋帝這麼輕易讓你前去慰勞將士,莫非有什麼陰謀?”宇文長興還是有些頗不放心,開口問道。
宇文士及瞧了瞧前方,這樣的天氣,狂風捲着雪花,向他撲來,頓時感到一陣寒冷,他的心中着實有些後悔,搞不明白,當初爲什麼答應這個長興,做出這樣的舉動?當然,在皇上所賜的年貨之中,宇文士及並不敢動什麼手腳,比如下迷藥之類。如果那樣做了,他宇文士及就未免傻了。
在這種情況下,正定縣被團團圍住,井陘關、葦澤關也已經失守,就算來整被暗中算計,李神通還是不能避免四面楚歌的境地,相反,會遭到隋軍更爲強烈的反撲,而且,宇文士及的暗線也就暴露了,所以,宇文士及和宇文長興並不是短見之輩,走出這樣的昏招。
在李唐的計謀中,佈置了一個很大的局,雖然,按目前的情形來說,隋軍對李唐所造成的並不大,兩大勢力相接觸的地盤,只有汲郡和魏郡。本來,這兩個地盤是屬於瓦崗李密的,可是後來李密西逃長安,投奔了李唐,鎮守在當地的李世績(李淵賜姓)隨即投靠了李唐,成爲李唐在關東的橋頭堡,曾與王世充大戰數次,不過因爲李世績頗有才能,王世充雖然兵多將廣,竟是久攻不下,只得無奈放棄,轉而攻打其他地區。
未雨綢繆,李建成的建議讓李淵大爲讚賞。
無論是李淵,還是王世充,他們都屬於隋朝的舊臣,當然兩人還是有差別,李家勢力龐大,世家大族,與關攏世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王世充則不同,他出身寒門,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了這一步,雖然艱辛,可也算是苦盡甘來。當然,同樣是稱帝,李家無疑比王家佔據了很多優勢,正史中,王世充竊取了洛陽朝廷的政權,其他各地仍在抗敵的隋楊勢力,選擇的是投降李唐而不是其他人,就能看出李家的號召力非同小可。
這兩個勢力,都曾擁立隋楊子孫爲帝,然後,通過封王賜九錫等方式,步步緊逼,然後奪取了長安、洛陽的政權。在他們看來,如果天下已經沒有了隋楊的政權,那自然是最好的,不用擔心有人算賬。可是,如今的現實是,河北仍有一個政權,打着隋楊的旗號,而那個人,是名副其實的隋楊宗室,手中,還掌握了一件東西——玉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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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玉璽那玩意,不過是一個象徵,可是有時候,往往就是這麼一個象徵,代表了人心的歸附。更何況,無論是李淵還是王世充,那個不是對天下虎視眈眈呢?豈能容忍河北勢力的存在?
東漢末年,劉備憑着一個皇室旁支的身份,就招攬了不少英雄豪傑,從而經過一番艱苦創業,使得天下三分。可見身份這個東西,非常的重要,而且會讓那些篡權者膽戰心驚,因爲只要他們存在一天,憑着他們的身份,就有可能隨時拉起隊伍,造反。
所以,正史中的李淵,在捉到竇建德之後,一刀砍死在長安的鬧市街頭。
而現在,河北的那個人,手中握有軍隊,又有名分,怎能不讓李淵、王世充等人坐立不安?李建成並不是庸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奧妙,對於他來說,隋楊纔是最大的敵人。可是如今,李唐在關東的土地屢屢遭到鄭國的侵食,河東又與定楊軍相持不下,李唐根本分身泛術。連關東都無法顧及了,還談什麼牽制楊浩,牽制河北軍?
借刀殺人。
這是李建成的想法,兩父子在那個淒冷的冬日,不停的商議,完善,才最終將事情敲定。
通過對鄭國以及大隋的信息收集,李淵父子發現,有一個人更害怕河北軍的崛起,那就是王世充。據消息稱,王世充曾經聯合了王薄、徐元朗等人,共同進攻河北,可是因爲這些人各懷心思,各自打着算盤,就像戰國時期,各國聯合攻伐秦國一樣,最終因爲各種原因而瓦解了。
王世充辦不到,並不意味着李淵辦不到,而且,就算最終不能成事,至少也可以牽制一下河北軍,讓他發展受阻,不至於太迅速,這樣河北軍無力西進河東,李唐就可以較爲順利的消滅定楊軍,那個時候,平陽公主再佔據葦澤關,就可以東拒河北,等到李唐緩過氣來,就可以攻擊一馬平川的河北!
這就是李淵的打算,所以,他在派出宇文長興,說服宇文士及,是想要讓宇文士及拿到來整在正定縣的佈防圖,詳細的兵力配置,同時告訴李神通,要他一定要堅守住城池。當然,在宇文長興到達河北的時候,王世充、徐元朗等人,也有李淵的使者,前去遊說。這個時候,李淵對錢財並不吝嗇,只要奪得了天下,還在乎那些金銀珠寶嗎?有捨得,纔能有所獲得啊,李淵自然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
在李淵看來,這如同他當初稱臣於突厥,示弱於李密都是一樣的,幾十年的宦海生涯,李淵可以說是一個老滑頭,在這種局勢下,他自然會選擇最爲有利的策略。
宇文士及雖然不明白,李淵佈置了多大的棋,可是他知道,這種背主的事情,自己只能做這麼一次,就算是爲關中的宇文家族做些貢獻。
馬蹄聲聲,寒風吹動戰馬身上的鬃毛,在這樣的天氣行軍,確是一種折磨啊。身後,士兵們穿着厚厚的衣服,手掌上,戴着的是清河郡出產的手套,是楊浩入主清河之後,因爲河北冬季頗爲寒冷,下令全軍裝備有手套,從而防止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情況下,造成士卒不必要的損傷。
幾百個民夫趕着騾子,在結冰的路上行走。
終於,在十多天後,宇文士及終於趕到了正定縣。
得到消息的來整,親自帶着數百名士卒在外迎接。
“哈哈!”來整哈哈一笑,上前迎去,道:“芮國公,一路辛苦了!”
宇文士及跳下馬來,道:“來將軍那裡話,年關之際,來將軍仍在前線爲國效力,這纔是辛苦啊!”
“芮國公,此處寒冷,還請大帳一敘!”來整哈哈一笑,手一揮,然後,副將薛萬徹帶着士卒,將年貨卸下。
衆人在大帳坐定,頓時感到爲之一暖,更有士卒奉上濁酒。
來整哈哈一笑道:“芮國公,軍營重地,沒有什麼美酒,還請芮國公勿怪啊!”
宇文士及喝了一口酒,雖然味道不純,並不是很好喝,可是味道卻很濃烈,在這樣的天氣裡,卻是最好不過了,幾口濁酒下肚,頓時身上擁起一股暖意,身體卻是舒服了許多。放下手中的酒鐏,宇文士及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道:“啊,來將軍,陛下有一封密函,託微臣帶給將軍。”說着,他取出一封書信,遞交給一個上前的小卒。
從親兵手中接過書信,來整哈哈一笑,舉起酒鐏,道:“芮國公,請!”
在來整與宇文士及敘舊的時候,楊浩正坐在書房之中,批閱奏摺。
腳步聲響起,蘇定方走了進來,道:“陛下,人回來了!”
“哦?”楊浩放下毛筆,道:“事情都辦妥了嗎?”
蘇定方走進兩步,低聲道:“陛下,來將軍歷來穩重,又有陛下的書信,想必無礙。”
楊浩站起身來,他讓宇文士及帶信,並不擔心宇文士及的偷看,因爲,他書信中,是用特有的密碼寫成,除了來整,其他人恐怕是不能破譯的。至於,他爲何在派人通知來整的同時,又讓宇文士及送書信,不過是爲了考驗一下宇文士及。
“切莫讓朕失望啊!”楊浩輕輕的道,前些日子,魏徵派人去監視他,因爲宇文士及的謹慎,並未查到蛛絲馬跡。可是正如魏徵所言,查不到,卻恰恰是有問題,要不然,宇文士及爲何如此神秘?
所以,楊浩準了宇文士及的請求,同時讓來整務必小心,就是想要看看宇文士及想要做什麼。當然,在楊浩心中,宇文士及最好是老老實實的,那樣,他還能享受他的高官,可是如果,對楊浩有異心,那麼,即使有南陽公主這層關係,楊浩也會毫不留情,將他斬首,甚至,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