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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等了一會,就見軍醫匆匆趕來,行過禮之後,立即上前查看。
正如楊浩所猜測的一般,這孩子的確是發了高燒,不過幸好查探得及時,只要服上幾副藥,就沒有事情。
楊浩想了一想,道:“裴夫人,如今偃師即將大戰,非常不安全,還是暫往鞏縣,免得驚擾了孩子。”不管怎樣,楊浩還是決定養大裴行儉,然後讓他師承蘇定方,就如歷史上的本來脈絡那般,就足以使此人成長了。
那女子顯然不知道楊浩的打算,略微猶豫之後,答應了。畢竟靠她一個人,是能勉強養活孩子的,不過,此子名門之後,在她的心中,她的孩子是不能庸碌過此一生的。如果一直在她的身邊,恐怕是不能讓這個孩子更好的成長。
楊浩之所以沒讓她們去清河,也是有着考慮。一來路程遙遠,二來若是攻克洛陽,他就會將都城搬至洛陽,也就不用折騰了。
那女子千恩萬謝,楊浩讓人找了一輛馬車,用厚厚的布匹墊了,讓人或坐或睡都顯得很舒服。那孩子吃過藥之後,便昏沉沉的睡着,趁着這個機會,就送往了鞏縣,自然會有人安置。
在楊浩的印象中,同爲名將的薛仁貴似乎要大一些,而且,依稀記得是河東人,不過河東一地,有着廣義與狹義。廣義上來說,後世整個山西省的地盤都是河東,至於狹義,則僅指河東郡。因此,楊浩也弄不清楚,這薛仁貴究竟在何處,他只記得,此人似乎是沒落的世家子弟,家中甚窮,此人活躍在太宗後期和高宗時期,如果於這樣的推斷,此子應該約有七八歲的模樣。
只是,天下尚未平定,楊浩也不會可能去特意的去尋找根本不知道在何處的“名將”,嘆口氣,或許平定了中原之後,特別尋找此人吧!畢竟千金易買,一將難求。
只不過,楊浩並不知道的是,薛仁貴已經出現了,只是,蘇定方認爲這並不是多大的事情,沒有稟告而已。
時間,發生在楊浩趁夜奪取偃師的那一天,蘇定方與王行本商議了之後,留下王行本守蒲阪,而他,則是去龍門巡視。
無論是入關,還是進河東,李唐比較喜歡的是一條路,那就是走龍門。這樣的重地,蘇定方不敢怠慢,是以經常前去巡視,尤其是龍門關,與浦津關一般,牢牢的卡住了河西的渡口,使之不能寸進半步,地理位置顯得非常的重要。
當初,事情緊急時,蘇定方使蘇啓守浦津關,如今浦津關由王行本的子侄把守,蘇定方轉而調蘇啓守龍門關,戰爭時期,重要的關隘還是由信得過的心腹把守,纔是上策。不然,若是宇文周與高齊對峙時期出現的蒲阪守將反叛的事情,大隋在河東的地盤就危險了。
蘇定方由龍門關巡視了一番,只見城牆高大,一些破損的地方已經修補完善,唐軍想要攻打,還是很困難的。前些日子,馮翊郡的探子將消息傳遞回來,在馮翊郡諸縣,唐軍佈置了一道防線,用來抵禦隋軍。
雖然相隔大河,可是河東河西完全不一樣。大河東面,呂梁山、雪花山、稷王山等山脈牢牢的橫在大河邊上,只有少許的地方,可以通過,可是在這些地方,修建有關隘,浦津關、龍門關,以及在離石郡的孟門關,將路口堵住,要想輕易的奪取關隘,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而相反,在大河的對岸,河西,雖然也有一些山脈,可是非常的小,不像河東,山勢連綿百里、千里,那裡大部分是平原、沙地,或者是蘆葦蕩,因此,當初河東在高歡手中的時候,他數次窺視關中,才發生了沙苑、渭曲之戰。
雖然,地勢是如此,可是天下沒有攻不破的雄關,古往今來,很多關隘看似險要,可是或是有人獻關,或是對策不當,或是軍心譁變等等,從而導致關隘失守。
因此,巡視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個時節,河東豔陽高照,天氣非常的炎熱。
巡視完畢,蘇定方與蘇啓都有些感慨,這一路走來,頗多艱辛。當初,兩人不過是一介平民,那裡知道今日,竟然能夠執掌一方?這其中,楊浩的信任,非常的關鍵。
清河初立時,蘇定方雖然也受到重用,可是更多的時候,是作爲楊浩的親衛隊長,不像來整、楊善會獨領一軍。後來,李靖到了清河,楊浩與李靖、魏徵等人常常探討兵法、政治,說起來,“這一世”的蘇定方比起原本歷史上的蘇定方多了幾分政治才能。
兩人議事完畢,身着便裝,走上大街,就準備去小酌一杯,畢竟兩人已經有月餘未見了。
路過一個攤子的時候,蘇啓卻是笑了,道:“這人家的包子倒是不錯,餡多味美。”
蘇定方聽了,心中稍動,上前買了兩個,準備嘗一嘗。這時,跑出來一個小孩,一把奪過蘇定方手中的包子,撒腿就跑。蘇定方無奈的笑了笑,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那個衣衫破爛的小孩已經轉過街頭,消失不見。蘇定方示意衆人停住腳步,又買了幾個,這才繼續前行。
這件事,蘇定方記在心上。或許是與河北不同。河北幾乎是人有所養,小孩、老人皆有所依靠,楊浩特意的撥出了預算,來安置這些孤苦無依,無人奉養的老人小孩。河東初定,各項政策都在實施,有一部分的人陽奉陰違,並不奇怪。
衆人轉過街角,只聽見一片喧譁之聲,蘇定方定睛一看,卻是適才那個孩子,手中拿着半個包子,正與人對峙着。
那幾個孩子,看起來應該是不錯的家庭,衣着顯然比那個衣衫破爛的小孩要好,只見爲首的一個男孩,比那個小孩高了一個頭,口中猶自喊着,“你又去偷我爹的包子!”想來,定是適才那個賣包子的那個男人的兒子。
“胖哥,揍他!”幾個小孩喊着,對這一切很是興奮。
那個叫胖哥的冷哼一聲,擡起胖胖的手,猛地就是一巴掌,想着男孩的臉上打去。
那男孩雖然看起來較爲瘦小,可是反應卻很快,一低頭,閃了過去,然後冷冷的目光瞧向他,道:“這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那你是哪裡來的?”胖哥冷笑,很快就反駁。
那男孩一愣,卻是支支吾吾,半響道:“這是我從別人哪裡搶來的!”
“聽見沒有,他說是搶來的!”胖哥哈哈一笑,問其他男孩,道:“你們信麼?”
衆人搖頭,均是不信那男孩的話。胖哥走上了兩步,笑道:“姓薛的,我看你是想捱揍是吧!”
薛姓男孩搖頭,道:“這包子,不是我偷的,與你爹無關,我不想和你打架!”
胖哥哈哈一笑,還沒有說話,身後一個男孩走上兩步,道:“姓薛的,你說你那次不是被胖哥打得鼻青臉腫?瞧你那模樣,哪裡是胖哥的對手?”說着,非常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將頭高高揚起。
薛姓男孩咬咬牙,猛地將半個包子塞進了口中,奮力大嚼。
“打死他,這個小偷!”胖哥大喝一聲,揮拳就上,他身後的幾名少年也是紛紛向前,向那男孩逼近。
幾人一左一右,很快將那男孩包圍,拳頭如雨紛紛落下,打得男孩彎着腰,用手護住頭部。
“沒用的東西!”胖哥哈哈一笑,然後猛地一腳踢在男孩身上。男孩措不及防,頓時被這一腳,踢倒在地,偏偏地上有一塊尖石,劃破了男孩的額頭。
“呀,流血了?”胖哥拍掌大笑,衆人也是哈哈笑着,一副大爲解氣的模樣。
“走吧!”胖哥說着,邁動腳步,就要走來。
那男孩忽然冷笑一聲,喝道:“站住!”
“喲,生氣了,怒了?”胖哥聞言,站住了腳步,瞧着血痕慢慢變長變粗,雖然平時總是揍他,可是並沒有打出血,今日的事情雖然不是他所想,可是他平素就高高在上,自然不會輕易的認錯,更何況在他心中,這個小子就是一個小偷。
“你,找死!”薛姓男孩怒了,是的,他雖然父母早亡,加上戰亂,他只能靠着自己,苟延殘喘。可是他畢竟出身名門,骨子裡卻是極爲高傲的。平素,爲了活命,這些人做的也不過分,他也就忍了,總盼着長大以後,光宗耀祖,屆時一雪前恥。
可是今日,額頭被打破,傷口很疼,他着實怒了。
“姓薛的,這是你自找的!”胖哥一聲喝,揮拳直撲那男孩。
就在這個時候,那男孩卻是微微一笑,竟然不退反進,伸出一雙細小的手臂,黑瘦的十指抓住胖哥的手,順勢一拉,待那胖哥力氣將盡未盡之時,猛地收力,然後向回一折,那胖哥頓時一聲慘叫,身子卻是不由自由的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揚起滿地的塵土。
“痛死我了!”胖哥連聲喊着,捂着手臂大喊。
“咦!”蘇定方本來看見幾個小孩打架,也沒有多想,因爲距離夠遠,他也聽不見這羣小孩說些什麼,不過,薛姓男孩使出的那招,雖然在他看來是平淡無奇,可是這麼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孩使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看他的衣着,應該不是有錢人,甚至不是平民,要不然也不會在街上搶包子吃,可見這個孩子是餓極了,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麼也就意味着,他並沒有人教,可是卻使出了極爲精妙的一招,借力打力,挫敗的那個胖小孩。
沉吟着,蘇定方走了上去,終於聽清楚白胖男孩的聲音,“揍他,使勁揍他!”
那幾名小孩上前圍着,可是誰也沒有先動手,似乎被剛纔那男孩所懼。蘇定方再瞧過去,只見那男孩緊握着雙拳,一副不屈服的模樣。
“你們,做什麼?”蘇定方喊着,他怕那男孩吃虧,雖然那一招精妙,可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
衆小孩瞧了瞧蘇定方,忽然發現在他的腰間居然掛着一把刀,頓時大吃一驚,吶喊一聲,紛紛逃走,那白胖男孩略一遲疑,瞧見蘇定方雖然一臉笑意,可是眉眼之中,掩飾不住的一股殺意,頓時身子一顫,轉身就逃。
男孩瞧了蘇定方一眼,也是大吃一驚,還以爲蘇定方來找他麻煩,當即冷笑道:“你那兩個包子,日後我一定還你,我薛仁貴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蘇定方瞧他眉宇之間,自有一股桀驁不馴的特質,不覺一笑,道:“你叫薛仁貴?”
薛仁貴點頭,一挺胸膛,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蘇定方忍不住大笑,只覺得這個孩子雖小,可是卻頗爲有趣,不覺問道:“你可想學武藝?”這個孩子,應該是個不錯的苗子。
“跟你?”薛仁貴眨了眨眼睛,聲音中有些疑惑。
蘇定方哈哈一笑,知道這孩子居然不相信自己,他猛地抽出了橫刀,將一塊木板拋向半空,唰唰幾刀,那塊木板頓時被整整齊齊的削成數截,刀口處非常平滑。這不僅是蘇定方的佩刀鋒利,也是他勁力使用的恰到好處,否則就削不斷或是刀口不會出現平滑的狀況,變成以蠻力震斷了。
蘇定方雖然笑着,可是心中卻在苦笑,若不是覺得這個孩子有趣,他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薛仁貴並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是看到蘇定方刀如疾風,晃得他眼花繚亂,心中非常的羨慕,不由問道:“你能教我學刀?”可是他話音未落,眼中頓時失色,又搖頭道:“我飯都吃不起,又哪裡有學費給你呢?”說着,拔腿欲走。
“薛仁貴。”蘇定方蹲下來,看着那雙黯淡的眼睛,非常誠懇的道:“不要學費,我受你爲徒。”
“你……”薛仁貴遲疑了一下,然後突然想到,自己身無分文,這人又能騙我什麼呢?當即一咬牙,跪下,道:“徒兒薛仁貴見過師傅!”
潁川郡。
劉蘭成喝了一口山泉水,然後咬着微微變質的麪餅。爲了避免潁川郡的鄭軍發現,他們只能以麪餅充飢,可是天氣炎熱,這些麪餅已經開始變質了。不過味道還不算很大,勉強可以入口。
“將軍。”腳步聲響起,一名斥候來到劉蘭成的身邊,道:“潁川縣兵馬調動,田瓚已經領兵北上。”
劉蘭成猛地站起來,臉上露出了笑意,道:“如此甚好!”他等待良久,設計攻打潁川縣,就是爲了讓田瓚順利趕往洛陽,從而佔據洛陽以南的重要關隘。
瞧了瞧天空,劉蘭成叫過一名士兵,道:“你可速速趕往尉氏縣,讓孟海公速速南下,務必牽制許昌的鄭軍!”就在兩天前,劉蘭成得到了孟海公領兵攻下尉氏縣的消息,而尉氏縣一下,就與滎陽郡的隋軍連成一片,消息更爲通暢,而不必走鄭國的勢力範圍。
“是!”那名士兵回答着,然後腳步聲越來越遠。
“將軍,這潁川縣何日攻打?”一名親兵問道,他有些按捺不住了,不過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麪餅太難吃了。
劉蘭成沉吟,田瓚剛剛離開,潁川縣的鄭軍定然毫無防備,更兼城守無才,要攻下潁川縣應該是手到擒來,只不過,小心大意始終不好,更何況他是騎兵居多,如果那個膽小的城守並沒有打開城門,就算隋軍驍勇,也是很難的。
更何況,奪取了潁川縣之後,一旦消息泄露,勢必會遭到四周各縣的反撲。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要孟海公速速南下,牽制敵軍,然後再合力奪取整個潁川郡。
還是先派人打探潁川縣的消息再說,想到這裡,他叫過斥候隊長,讓他速速喬裝,趕往潁川縣,仔細探查潁川縣的防備。
不過半日,隋軍就將消息傳遞回來,說是郭孝義非常的謹慎,尤其是田瓚剛剛離開,心中非常的害怕,因此城門緊閉,不曾打開。
劉蘭成緊皺眉頭,他兵少,只能靠出奇制勝,可是鄭軍若不出來,如一隻烏龜,將頭縮回了殼中,他就無處下手了。如果敵人是個魯莽的人就好了,那麼奪取潁川縣就不難了。
微微的嘆口氣,似乎只有等到孟海公的大軍殺來了,如果是這樣,他就不必留在這裡。
就在劉蘭成思考的時候,一個士兵走上來,道:“將軍,有人上山來了!”
劉蘭成吃了一驚,這個地方,非常的隱蔽,是誰能夠尋到這裡?不由問道:“此人什麼衣着?”他試圖通過打扮來判斷來人的身份。
“將軍,卑職看他揹着藥簍,似乎是一名郎中!”那名士兵回答。
“仔細探查,如果走進我軍範圍,立刻將其抓捕!”劉蘭成說着,雖然已經決定了要撤退,可是還是不能讓鄭軍發現。
軍令傳達了下去,不過不到片刻時間,那名士兵再度趕來,道:“將軍,那名郎中想要見你。”
“見我?”劉蘭成心中疑惑,看來,這個人似乎是有備而來啊!難道是,田瓚留下的後手?
“讓他進來!”劉蘭成說着,那名士兵再度退下,片刻之後,帶了一名郎中打扮的人進來。
“卑職見過劉將軍!”那人說着,微微躬身。
“你是?”劉蘭成想了想,並不認識此人。
那人卻是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道:“這封信,是田總管留下卑職的,因爲軍情緊急,他不能通知劉將軍,故此,只能修書一封,請劉將軍查閱!”
一名士兵上前,接過書信,然後遞給了劉蘭成。劉蘭成一看,只見上面火漆仍在,上面的字體,確是田瓚所書。
挑開火漆,劉蘭成翻開一閱,頓時喜上心頭。原來,田瓚雖走,可是卻在城中留下了一軍。說來湊巧,那郭孝義害怕隋軍再來,是以連連哀求。田瓚也知道劉蘭成是輕騎而來,郭孝義又是膽小,以他的性格,定然會關上城門,如果是那樣,劉蘭成就難以攻取潁川縣!
因此,郭孝義的哀求,恰好和了田瓚的心意,是以他故作爲難的樣子。那郭孝義卻是更加的苦求,田瓚假裝無法,留下了足足有一師的士卒,就是爲了幫助劉蘭成,奪取潁川縣!
看着熟悉的字體,劉蘭成哈哈一笑,田瓚心細如髮,果然不假。
他將書信收起,問道:“田將軍在心中所言,你可知道?”
那人點頭,道:“卑職跟隨總管,已經足夠兩年。”看似答非所問,不過劉蘭成卻是明白了,也就是說,此人在田瓚發跡的時候,他已跟在了田瓚的身邊,是心腹!想想也是,這等大事,田瓚自然會交給心腹去辦理。
點點頭,劉蘭成道:“田將軍如何說?”
那人道:“田總管吩咐卑職,一切盡聽劉將軍指揮!”
“如此,甚好!”劉蘭成哈哈一笑,道:“你這就回去,做出安排,今夜配合我軍,奪取潁川縣!”